天色未晚卻漸漸陰了下來,涼涼的風吹拂著人們的臉龐,把憂郁傷心一掃而空,只剩下心曠神怡,悠然自得。
過了一會,四方鎮就迎來了第一場春雨,細雨如絲如線,就像一面用雨絲勾勒成的屏障。
秦祝安現在正被花墨榮抱坐在馬車上,他們趕路的日子已然過去了半月左右,過了這四方鎮,就約莫過了三分之一的路程,他們正將去四方鎮里歇息。
秦祝安看著車里的男子,雖易過容,是一張粗憨的有著濃密胡子的大叔形象,但那雙瑞風眼中,卻是看不盡的淡漠。他不易容時總是帶著黑色面罩,秦祝安還沒見過他真正的樣子。
這些日子里,秦祝安在仔細著觀察花墨榮,發現花墨榮的輕功應當是很好的,掛著她依然能爬高樓下枯井,躲追殺,殺人無形不見血,也沒見他身上亮出過武器,敵人就悄然無聲的倒下了,秦祝安猜測他用的是某種暗器,比如毒針這類的,這不妥妥的刺客標配嗎?
秦祝安的直覺告訴她,花墨榮不是秦家的暗衛,他和秦家的關系更像是一種交易,但是秦家用什么換的送她去舅舅那,就不得而知了。
……
馬車終于顛簸著進了鎮里,花墨榮掀開簾子一角,馬車外小雨紛紛,街上幾乎沒什么人,環顧四周沒什么問題后才將車里的小女娃抱了下來,撐起一把油紙傘,往街上走去。
直到遇到一家客棧,花墨榮抱著她抬步走了進去,秦祝安看了一眼牌匾的字,這家客棧叫做云溪客棧。
這家客棧內一樓中心坐著幾個五大三粗的男人,一名頭戴草帽,背上背著一把劍的男人靠坐在角落喝酒,但是這里卻無掌柜和小二,秦祝安頓時察覺到了不對勁,剛想發出聲音提醒花墨榮,卻發現花墨榮想要拔腿就跑時,門外已然悄無聲息地站了十幾個同樣粗壯的男人,個個手拿利器,倆人被包圍住了,而此時客棧內與外面的正緊緊靠了過來。
秦祝安心里暗暗罵道:“又是追殺的,這次搞埋伏了,我身上是有什么值錢的東西嗎?值得追到天涯海角。”
突然,她意識到了什么,若非她身上真有什么不得了的東西?她是異世之人的事按理說不應該被發現啊,那就是她的身份或她身上有他們想要的東西,她本身沒有什么東西,若是她的身份,想要將她斬草除根那她也無話可說,可若是他們想要的東西是她的爹爹娘親放在她身上的呢?
秦祝安腦子里想的這些只是一眨眼的時間,她不禁往更深處想去,可形勢劍拔弩張,她不得不再次看向前方。
只見那個身后背劍的男人抬眼看了我們一眼,將手一揮,剩下的就齊齊不要命似的奔向中間的倆人,舉起劍,握住槍,揮起鞭子,如雷霆閃電般沖向秦祝安和花墨榮的面門。
秦祝安感到身邊的男人只借著飛來的劍和槍,輕輕一點足,就帶她躍向了房頂,隨后五指朝下面一張,數根細銀針瞬間竄了出去,下面沖在最前面的幾人隨即倒下,一擊斃命。
之前的秦祝安在這種時刻都是在裝睡的,因為花墨榮會將她敲暈,她就裝睡偷偷摸摸看了倆次。而今天或許是因為形勢嚴峻,他還沒來得及拍暈她,就開戰了,所以她看的一清二楚。
只抬手間,又數根細銀針射下,底下倒了一片,而此時背著劍的那個男人從客棧內走了出來,借著旁邊男人的肩膀也躍上另一房頂,三人對立而望,頃刻無言。
隨后,對面的男人反手一握,劍順勢出鞘,而花墨榮也第一次在她面前亮出了武器,是一把軟劍,貼在腰間被抽了出來,另一只手把我掛在腰間,用麻繩捆住。
……
沒事,秦祝安早已習慣了,除了頭暈眼花剩下一切都好,她將小手死死攥住花墨榮的腰帶,花墨榮眼角一抽。
對面的男人淡淡瞥了她一眼,握劍挑了過來,花墨榮則側身堪堪躲了過去,將軟劍橫著插了過去,挑破了男人的外衣,男人迅速出招卻仍是沒花墨榮快,只見男人衣物破爛的就像網襪,身上也有了數道細小的口子,簡直是殺人誅心!
可花墨榮知道自己是因為他劃不出更厲害的傷了,不然他能一擊斃命就早這么干了,他猜測對面的男人實力要比他強一點,但也只是一點。
可男人的力量卻不可小覷,一招就將花墨榮的后背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他悶哼一聲,樸素的布衣瞬時染紅一片。他們倆從房頂打到門外,其他人被順手殺了。
秦祝安一直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看著倆邊的人打架,一招一式都被她記在心里,心里默默地想,自己要再大一點就好了,這個身體根本承受不住她想飛出去的心思。
說時遲那時快,男人剛抬劍擋去突然飛來的細針,心想:我可是一直防著呢。可發現自己意識在慢慢模糊,胸口突然刺痛,只見不知哪來的爬蟲爬上了他的胸口,鉆了進去,霎時間胸口處失去了血色,男人緩緩倒了下去。
秦祝安嚇死了,這哪來的蟲子這么恐怖,轉頭看向花墨榮,卻見他的臉色蒼白,神色淡淡,仿佛盡在掌握之中,看來這蟲大概率是他放的了,好一陽的不行就玩陰招嗎,她深深的記住了,反正現在這樣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君子。
花墨榮有些虛弱,那個男人給他看中倆劍,一劍在后背上,另一劍在胳膊上,都深可見骨,他抱著秦祝安緩緩走出了客棧,尋了一處小巷鉆了進去。只留下幾十個七橫八豎的尸體躺在一攤血泊中,此時的細雨就略顯沉寂,慢慢沖散了這攤血色,樹木孤零零的蕭瑟在風雨中。
……
春雨密密麻麻的將整個大陸鋪滿,萬物因甘霖而生長起來,此時的中州京都的李家宅院中,一處內閣里傳來叫罵聲:“你們是廢物嗎?這么多人打不過一個還帶著個拖油瓶的人!”這是李二公子的聲音。
刺客首領忙道:“我們只知他有暗器,大多是毒針和飛鏢,卻沒想到他還有毒蟲這等煞人的東西啊!這蟲子竟能將我們銀刺的二當家給殺死了,只怕這人實力比預估的還要強一些。”
一道清冷的男聲響起:“行了,知道了,你們退下罷。”這位便是李家大公子。
等人退完,屋內只剩三人時,這道聲音又響了起來:“這么寶貴的東西,秦將軍應是不肯讓它銷聲匿跡的,所以這東西大概率就在他那女兒身上,而帶著她的那個人是秦家暗衛嗎?我從不記得秦家暗衛出了這么一號人物。”
屋內的燈火暗暗搖曳,一絲暖色被深夜吞噬著,三人應席而坐,正前方坐著的中年人就是他的父親,他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敲點著桌案。冷靜平穩著開口:“繼續叫他們找,沒找到就都不用活了。”
李大公子幽幽道:“父親,這世間真的有修真界嗎?”說完便撫上一杯溫茶,緩緩送入口中。
主座上的男人緩緩開口:“近十年你們可有發現虞朝的能人在慢慢減少?”
李二公子不屑地說:“不就是死了些人嗎?這有什么稀奇的。”
李家主瞥了一眼這個不爭氣的兒子,又淡淡看向大兒子,李大公子斂了斂心思,道:“父親可是說的10年前的武學巔峰,第一人紀清元?紀清元打遍天下無敵手,一朝登頂后卻離奇失蹤,后又在一處山洞中找到他的尸體,半具已成白骨,一代大俠就此隕落。父親,這確實有些奇怪,像紀清元這樣的練武者,按理說是能活很久的。不過對紀大俠的死因江湖上眾說紛紜,有人說他是練了什么邪門歪道,才早早的死了。”
李家主頗有贊許的看了大兒子一眼,便接著說道:“那我現在告訴你們,那具尸體很可能不是紀清元的,紀清元成名后有人發現他的左手小拇指比正常人要多出一截,而當初那具尸體正好毀了左邊,左半邊胳膊全部粉碎了,這世間哪有這么巧合的事。假設就算巧合吧,那這些年江湖榜上前一百名的能人總有一些人突發惡疾或者意外去世的,其中又有幾個他們的尸體死后卻像是失蹤了一般,這又從何解釋。”
李大公子驚訝住了,緩道:“父親是說,紀大俠很可能去往修真界了?”
李家主不置可否,垂下眼拿起茶碗喝了一口。
這時李二公子又楞楞地問道:“那父親怎么知道秦家一定有這通往修真界的書?”
“當初秦家旁支有個瘋子把這事給抖出來了。”李大公子替父親回答了,他心里又是一陣驚訝,他當時沒太在意,畢竟瘋子的話誰會相信。但是后來他和父親說后,父親卻欣喜若狂,將瘋子帶來后卻也問不出什么了。于是父親開始長達4年的對秦家的調查和拆解,用威逼利誘,甚至設計秦老將軍“意外”戰死沙場,把整個秦家都拆了都沒找到這本書。
李大公子悄悄看了一眼坐在主位的中年人,頭發染上了蒼白,臉上掛著像平時一樣溫和的笑容,又帶著上位者的威壓,今晚臉上的面具好似有絲毫破裂,但不是最親近父親的人是看不出來的,父親從來都是這樣,面不露色,沉著冷靜,誰都想不到這樣的人在背后殺伐果斷罷,他再次被父親折服了。
李二公子看面前的父親兄長,也沒有打算接著解釋的樣子,都捧著碗茶在喝,像是在想些什么,以前也是這樣,什么都瞞著他,他們一點都不在意自己,氣不打一處來,李二公子告退后出了屋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