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的尸體堆了不少,眾人商議一番后決定把怪物的腦袋都砍掉,身子扔回水里。
游戲中詭異的生物太多了,各種危險層出不窮,這樣做只是為了防止怪物復活。
白色軀干被扔進藍到發黑的海里,半點浪花都沒激起,一沒入水面連影子都看不見,怪物和海水平靜地融合了。
一具具尸體入水,甲板很快被清理干凈。
玩家回了各自的房間,江祕一夜沒睡,正準備回去休息一會,耳畔突然傳來兩個船員的竊語。
一人問:“我們,會不會死在這片海上?”
他的同伴呵斥:“別亂說話,天父保佑,我們肯定能平安回到城里。”
那人壓抑著聲音低吼:“可是我們都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哪啊,怎么回去?明明已經迷途將近一天了,船長還是不向上匯報,這樣下去我們都會死在這的!
還有那怪物,你又不是沒看到,若非那幾個東方人,我們早就死了!”
“你們干什么呢!”這是船上大副的聲音:“趕快去干活!再偷懶你們一分錢都拿不到!”
大副驅走兩人,談話戛然而止。
江祕還在走廊碰到了出來詢問情況的劉信,少年沒了先前的活潑,整個人都死氣沉沉的。
Q疑惑出聲,[不應該啊,傷的不重還用了治愈道具,他不該是這樣的,可我怎么看連說話都費勁呢。]
江祕云里霧里猜了一句,“說不定是周必禹給他吃的藥不行?或者是刀的問題。”
沒再繼續糾結,江祕加快腳步,回到房間,打開連接著密道的天花板鉆了進去。
直覺告訴她,那個沒來得及看的鐵盒子很重要。
鐵扣發出的金屬相碰聲如同一把鑰匙打開了江祕腦中未被解開的迷。
那是幾張泛黃的殘頁,邊緣呈不規則撕裂。
深深淺淺的墨跡勾勒出詭異的線條,一筆一劃構成了她并不陌生的圖案。
第一幅畫就是昨夜從海里冒出來的白色怪物。
紙張右下角是兩個奇怪的符號,江祕很確定這不是她認識的任何一種文字,腦海中卻自動翻譯出釋意:寧根。
下面的三張紙上畫著姿態各異的怪物,都是她還沒見過的。
最后一張則是一頭巨大的水中怪獸,龍頭魚身蛇尾,身上有著堅硬的鱗片,正口吐巨焰,它頭頂站著一個頭戴皇冠,手舉權杖的男人。
水面,衣褲破爛的小人站在木筏上,手中模糊的黑劍直指巨獸。
這是一副經典且幼稚的勇士斗惡龍圖畫。
江祕翻看一遍,把殘頁按照原本的順序放回原位,離開暗室。
一夜沒休息的江師傅滿心只想洗漱睡覺,等她再睜眼已是傍晚。
女人躺在床上,雙眼空洞盯著天花板醒困,當耳邊的海浪撲打變成腳步聲后她才起床換衣服。
剛把扣子扣完房門就被敲響,打開門,是小藍。
小藍低著頭,雙手捧著餐盤:“大人晚好,這是您的晚餐。午時我來送餐您沒開門,所以晚餐擅自給您多備了些,祝您用餐愉快。”
“今天晚上沒別的活動嗎?”江祕接過,掃了一眼餐盤。
面包,火腿,濃湯,一杯清酒。
“沒有了,羅曼王子一直在房間沒出來,是布魯克大人吩咐我們來送餐。”
“這是什么酒?”江祕聞著這酒好像和宴會上用的是同一種。
“回大人,是苦熏酒。”埃洛伊德態度恭敬,“德里克大人十分喜歡苦酒。”
“酒很香,能多給我一杯嗎?”
埃洛伊德蹲下從食盒里拿出一壺酒,“苦酒易醉,大人還是小酌為好。”
江祕在埃洛伊德動作時直勾勾盯著他的眼睛,“你的眼睛……”
小藍比江祕高,但此刻低著腦袋身子微彎,江祕完全能看到他的后頸,白皙光滑。
“好漂亮呀。”
女人像在欣賞世間最珍貴的寶石,發出由衷的贊嘆。
埃洛伊德像是察覺不到江祕落在他后頸的視線:“謝大人夸獎,布魯克大人通知不多時船將會靠岸,請您做好準備。”
“靠岸?”
“是的,怪物在船體外側破壞出一個不小的洞,破洞距水面很近,所以布魯克大人下令在最近的小島靠岸,修補船只。”
“今天晚上就會靠岸嗎?”
“不出意外的話,是的。”
埃洛伊德回禮正要退下,卻被突然出聲的江祕叫住,“等一下。”
“您請吩咐。”
“可以問你幾個問題嗎?”
“您請說。”
“你是怎么當上侍從的?”這牛頭不對馬嘴的一句話把埃洛伊德問懵了。
反應過來后,他流利地回答:“我從小就跟著父親出海捕魚,后來皇室為拜倫斯號征集水手,我被教理后才當上船侍。”
江祕又問,“船上的侍從都是從水手教來的嗎?”
語氣靈動,似乎只是單純好奇。
“基本都是,很多生活在城里的人無法適應長期的海浪顛簸,當不了船上的侍從,但是水手不一樣,我們從小到大都在海上,只需多加管教就能成為一個好的船侍。”
“我知道了,謝謝。”
“大人再見。”
夜色沉沉,船停泊在岸邊。
風將海的腥送進鼻腔,江祕獨自站在海邊,黝深的眸子只映出了天上高懸的寒月,清冷霜色鋪在眼底。
一縷發絲乘著風撫上她的臉頰,手指掠過將頭發別在耳后,隨后又攏了攏身上的斗篷。
船靠岸已經有一會了,因著天色不便所以修繕工作放到了明天,在船上悶久的人們迫不及待想要踩上踏實的泥土,此刻大部分人都在岸邊吹風。
玩家們三三兩兩分布在各處,一邊警惕著周圍,一邊享受著得來不易的愜意。
就連周必禹也在方淑強勢的照看下坐在石頭上曬月亮。
劉信仍然在船上昏睡。
沈復蘭踩著短靴走來,身旁跟著游旭。
“你的槍法不錯?”沈復蘭看著面前粥粥無能的女人,直率地發出詢問。
江祕早在沈復蘭靠近時就披上弱小的皮囊,大眼睛不安的躲閃著沈復蘭的審視:“那,那是我上局得到的道具buff。”
嬌嬌柔柔的模樣似乎只是一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小女孩。
沈復蘭盯著她看了兩秒,剛正不阿的氣息幾乎驅散了周圍的海腥味,“如果你遇到困難可以隨時向我求助,我會幫你的。”
不管怎么樣,鶴玉都是幫了她。
“謝謝……”江祕嘴里說著感謝的話,目光落在沈復蘭裸露在的小臂上,肌肉線條完美。
一拳應該能把人的肋骨打斷吧。
她想。
目送沈復蘭和游旭離開,江祕的手在口袋中輕捻那小布包,邁步走向不遠處的密林。
“哼~哼~哼哼哼~”節奏輕巧的輕哼成了這密林中唯一的聲響,女人漫步在其中,身側有輕微的窸窣聲打斷了她的節奏。
寒光閃現,匕首直直扎在灌木叢后的野兔腿上。
江祕篤定野兔跑不了,在它旁邊蹲下身子,慢悠悠地打開布包,隨手撿起一片枯葉,沾起里面的白色粉末,她一手捏開野兔的嘴,把葉子送了進去。
兔子仍舊撲騰不停,活力不減。
江祕拔出它后腿的匕首,把兔子抱進懷里,輕柔撫摸著兔子背上的灰色毛發,對遠處的叫喊毫無反應。
岸邊凄喊連連,江祕置若罔聞。
懷中灰兔強有力的心跳在她的一下下撫摸中變為微弱直至寂然。
江祕在心中記下兔子的死亡時間,十分鐘。
女人把兔子尸體放回草地,哼著小調回到岸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