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祕一直側耳聽著兩人的交談，即便馬拉聲音極低也沒能逃過她的耳朵。
聽完馬拉的話江祕猛然抬頭，無數種可能性在瞬間從腦中掠過。
“他的心臟，正在你的胸腔里跳動。”馬拉說。
江祕立刻想到羅曼復活后心口的傷痕，那時她以為是布魯克刺殺留下的傷口。
換心么？
如此想來，復生之后的羅曼身上那股子不屬于他的陰鷙氣息也有跡可循了。
在場除了她，似乎沒有第二個人能聽到羅曼與馬拉的交談。
其他人神情照舊，只是對他們的說話內容感到好奇。
羅曼久久沒有動作。
江祕清楚地看到，桀驁放肆的少年王子彎下了脊背。
“都滾……”嘶啞低語。
“滾！”歇斯底里的怒吼向他們洶涌而來。
痛苦擁擠在風里將羅曼吹的七零八落，他緊緊捂著自己的胸口，感受著胸腔里愈加急促的跳動。
像是心臟在回應。
一行人又跟著馬拉準備返程，羅曼獨自留下。
江祕離開的腳步忽而一頓，敏銳地瞥向某處灌木。
那邊傳來腳踩枯葉的響動，聲音很小，即便是她也沒聽真切。
回去的路上沒有了羅曼，氣氛倒是輕松許多。
“什么時候能吃飯啊？好餓好餓好餓。”游旭和江祕落在后面，說著悄悄話。
“應該回去就能吃了吧，我也好餓。”江祕驚奇地說一句：“不過我還以為你會沒胃口呢。”
畢竟“祭品”上供時的場景實在血腥。
“不吃飯就沒力氣，說不定下一個死的就是我。”游旭語氣里凈是對游戲的陰陽怪氣。
“想開點，不會一直那么糟的。”江祕的意有所指沒人能發現。
“唉，希望吧，蘭姐和翼哥還沒回來，真讓人放心不下。”
“會回來的。”
……
晚飯由侍從分別送到房間。
簡單的腌肉、面包和苦熏酒，應該是從船上拿下來的。
睡了一下午的江祕依舊倦意纏身，躺在床上昏昏沉沉，雙眼卻怎么都合不上，就這么望著白色簾帳呆呆出神。
殘月過梢頭，死夜藏泣鷗。
一聲不正常響動驚起她的注意，聲音從左邊的墻壁傳過來，是游旭房間。
江祕果斷拿刀出門。
在她推開游旭房門的那一刻，少年驚亂的呼喊乍響在深夜，有兩道黑影一前一后從窗戶快速翻出。
江祕把煤油燈點亮，淡黃色的燈光照清了房里的情形。
游旭頂著雞窩頭站在床邊，而窗戶旁一個女人正背對著他們面朝外。
發現屋里有了光亮后女人轉過身，正是失蹤的沈復蘭。
“蘭姐！”
游旭驚喜出聲：“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沈復蘭沖他投來一個安撫的笑：“讓你擔心了，剛剛沒受傷吧？”
沈復蘭看起來比之前狼狽不少，但好在氣色還可以。
游旭連連搖頭，“沒有沒有。”
“剛剛那是什么東西？”江祕不安地出聲詢問。
沈復蘭搖頭，“太黑了看不清，我和李翼翻窗進來的時候那東西在游旭床邊站著。”
江祕來到窗邊往下瞧了一眼，除去黑漆漆的樹木與建筑什么都看不到。
“李翼已經去追了。”沈復蘭說：“你怎么突然過來了？”
女人眼中的探究不可謂不明顯。
說起來，沈復蘭對江祕的態度一直捉摸不清，時而關心，時而試探。
“我在隔壁聽到有聲音，擔心游旭出事就過來看看。”江祕歪頭，語氣帶上關心，“風暴時發生了什么，我們都以為你出事了。”
沈復蘭重復了一遍當時的情形，“風浪太大，我和李翼都被晃了下去，是他用了道具我們才沒死在海里，
醒的時候我跟他就躺在這座小島北邊的沙灘上，四周完全沒有你們的蹤跡，我們在山下看見這座莊園就決定先上來。”
江祕：“你們有受傷嗎？”
“幸虧有李翼的道具，我和他都沒受傷。”
“那就好。”江祕的表情這才舒緩了些。
窗邊傳來響動，李翼翻身進來。
“那東西跑的太快了，追不上。”
沈復蘭：“沒事，肯定還會出現的。”
李翼環視一周，問：“溫友言呢？”
“在隔壁房間。”
“行，我等會再去找他，今天都發生了什么？”李翼大步流星走向沙發坐下，端起茶杯就喝。
一副累極了的樣子。
游旭把今天發生的事全都說一遍，又補充到：“羅曼和馬拉說了什么我沒聽見，反正羅曼反應挺大的。”
沈復蘭和李翼若有所思。
“羅曼想用天王的圣體復活德里克，但是遭到馬拉的嚴厲拒絕，并且羅曼能復活是因為用了德里克的心臟。”
江祕簡要說了一下，在三人驚疑地目光中畏縮著解釋一句：“我聽到的。”
“德里克的心臟給了羅曼，就是說德里克完全沒有復活的可能了？”沈復蘭猜測。
江祕：“應該是，馬拉說德里克回不來了。”
“萬一羅曼那個小癟犢子又想出什么損招呢？”李翼說。
“小心為上。”
簡單的交談結束，李翼去了溫友言房間休息，沈復蘭留在游旭房間不太好，在詢問過江祕之后就跟著她離開了。
“我睡沙發就行。”
江祕樂得沈復蘭的知趣，“盥洗室里還有干凈的水可以用。”
“謝謝。”
江祕應了一聲，把床邊的簾帳放下。
沈復蘭簡單洗漱一下，躺在沙發上準備休息，突然發覺房間里好像過于安靜了。
靜悄悄的，除了外面偶爾的風聲便只有自己鼻翼呼動空氣的輕響。
“玉小姐？鶴玉？”
她沒聽到鶴玉的呼吸。
沈復蘭悄步走近床邊，喚著江祕的名字：“鶴玉？你怎么了？”
她只隱約能看到床上有個人影，可在這么安靜的情況下，她完全聽不到對方的呼吸聲。
“別過來，我沒事。”江祕說。
下一秒她的呼吸聲傳出，很輕淡，卻足以讓沈復蘭放心。
“我沒聽到你呼吸，以為你出事了。”沈復蘭說。
“很晚了，早點休息吧。”
確實很晚了，沈復蘭只睡了兩三個小時天色就大亮。
江祕眨眨干澀的眼睛，眼下染著烏青。
她一整夜都沒睡，倒不是因為百合花香，只是單純的失眠。
既然怎么都睡不著，江祕索性直接起床，準備出去轉轉。
“你要去哪？”沈復蘭剛睡醒就看到江祕準備出門。
“出去走走。”江祕系著斗篷。
她還要找布魯克·斯科狄說的匕首。
“需要我陪你一起嗎？”
江祕推門的動作停下，對她一笑，“不用了，你好好休息。”
她將要離開時又回頭小聲說道：“百合花香好像對人的精神有影響，帶一朵花瓶里的小白花在身上可以緩解，麻煩你告訴他們三人一聲。”
沈復蘭并不清楚鶴玉的態度，“我知道了，謝謝。”
江祕在沈復蘭復雜的目光下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