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芷禾冷靜地用手翻轉(zhuǎn)著尸體,仿佛現(xiàn)在眼前的無頭女尸只是再平常之物。
“死者,女性,年齡剛過花信年華,未成親,看其服裝應(yīng)是在達官顯貴身邊做貼身婢女,沈大人說的很對,死者的確有可能是溺水而亡,但是在昨晚酉時左右被人拖著扔下去的,兇手有貪財?shù)南右桑赡苁怯腥斯蛡蛄藘词秩⑷恕!?/p>
經(jīng)蘇芷禾一分析,眾人都跟著點點頭。
“蘇姑娘,這女子身份和落水時間都是如何看出來的?”
謝御青也沒想到蘇芷禾有這等本事,聽的也是云里霧里,追問道。
“你們看她頭發(fā),并沒有夫人們長時間挽綰發(fā)的痕跡,但骨架已經(jīng)長開,顯然死者雖已到成婚年紀(jì)卻并未成親。你們再看她的五根手指腹間都有些許老繭,這是常年做粗活留下的。死者身上的外衣和首飾都被席卷而盡,只留下一層絲綢里衣,這絲綢在京城可不便宜,再者說這首飾不值錢,兇手也不會拿走,而在這京城,既要做粗活又能穿上這么昂貴的衣物和首飾的只有達官顯貴的奴婢。”
蘇芷禾指著頭發(fā)再把死者手指一一打開給眾人解釋,她分析時身上若隱若現(xiàn)有些許和煦的光輝。
謝時珩原本只是當(dāng)個熱鬧看看,但不知不覺卻被蘇芷禾的聲音吸引,竟足足盯著蘇芷禾看了一刻鐘才回過神來。
“你們再看,尸體皮膚呈青藍色,表面有明顯浮腫,部分表皮脫落,眼球突出,嘴唇變紫,身體各部位均有被利齒撕咬的痕跡,根據(jù)死者的表皮狀態(tài),死者身上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明顯尸僵,估計死了已有七個時辰,因而可以推測死亡時間為昨晚酉時左右。除尸體表面有腐敗氣泡,手臂上有些許淤青,腳踝部皮膚有局部磨損外無其他外傷,綜合上述,尸體應(yīng)該是綁著麻繩拖拽著扔進湖里,但是不確定死者是死之前被人扔湖里,還是死之后,想要查清,還需要……”
蘇芷禾說到這頓住,畢竟下面的話對于這個世界的人來說還不是很能接受。
眾人皆是愣住,仿佛被時間定格一般,現(xiàn)場一片死寂。他們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張著,臉上露出驚愕的表情。而薛牧呈臉上更是一陣青一陣紅交替著,商苓竹眼神虛浮,倒是有些別扭。
“還需要什么?”
程星然渴求的問道。
“還需要剖尸。”
剖尸其實在各個辦案衙門里面都有,但只有極少數(shù)會選擇這樣的方式,俗話說,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沒有哪個受害者親人愿意剖尸的,導(dǎo)致大家漸漸的忘記還有這么一個查驗尸體的方式。
“剖尸,茲事體大,我們現(xiàn)在并不清楚尸體身份,聯(lián)系不到她的親人,剖尸一事先擱著吧,星然,你帶隊問問碼頭的商隊和百姓,一個星期之前有沒有人發(fā)現(xiàn)了什么異常,比如哪家少了一個女人,或者看到有誰行跡不軌等等。”
薛牧呈嘆了口氣,有些頭疼的按摩攢竹穴。
“阿苓,該你出馬了,我相信你可以的。”
蘇芷禾倒是不擔(dān)心,拍拍商苓竹的肩膀。
“我?”
“對啊,僅憑尸體的骨相和殘留下來的部分皮膚組織,你可以把尸體的相貌畫出來的。”
“對對對,苓竹,你畫技了得,對人體面部結(jié)構(gòu)又研究頗深,你快來看看,能不能畫出來這個女人的樣貌。”
薛牧呈醍醐灌醒,一拍額頭,忙拉著商苓竹到尸體面前,命人拿來了紙筆和桌椅等。
商苓竹深呼一口氣,看了眼蘇芷禾,最后看了眼謝御青,才提起筆勾勒出女人的輪廓。
蘇芷禾湊到謝御青身邊,靠著謝御青擋住謝時珩探尋的目光。
另一邊的程星然悄咪咪搗了搗蘇芷禾的手臂,偷摸著說道:
“你怎么知道苓姐會摸骨畫皮的?這可是我們守殿的秘密武器。”
蘇芷禾翻了個白眼,只是指著自己的腦子微笑。
對面,沈長暮看著兩人“親密”互動,眼睛緊緊盯著兩人碰在一起的臂彎,眼神黯淡如同一個深不見底的湖泊。
半個時辰過去,商苓竹一臉輕松的放下毛筆,拿起紙晾了晾后拿起給薛牧呈。
畫紙上,一個惟妙惟肖的女人模樣浮現(xiàn)在眾人眼前。
蘇芷禾看著畫紙上的人臉,一臉的不可置信到內(nèi)疚,轉(zhuǎn)頭怒氣沖沖的瞪著謝時珩。
謝時珩回了個挑釁的眼神,勾唇,只是那笑抹上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原本不確定,但現(xiàn)在,謝時珩十分確認自己逃跑的妻子是誰了,既然她要玩,那就看看她要玩到什么時候。
畫上的女子就是蘇子卿的陪嫁丫鬟小桃,小桃在珩王府幫自己逃脫,沒想到最后竟落得個面目全非,身死他鄉(xiāng),慘不忍睹的下場。
是她,對不起小桃,明知道兇手是誰,卻沒辦法指認。
蘇芷禾指甲掐著肉,滿手的指甲印,甚至有些都滲透到肉,一絲絲血跡從微小的縫隙里探出頭來,可蘇芷禾卻仿若未覺。
薛牧呈拿著畫紙,招了招手,侍衛(wèi)上前接過畫紙。
“把這紙給隱司送去,說盡快找到畫上女子的身份和親人,讓他們來認尸。”
說完,薛牧呈看著守殿里的兩尊大佛,深吸一口氣,說道:
“太子,珩王,你們看這邊也沒有我們守殿什么事了,我們只要等隱司那邊的消息方可進行下一步動作,兩位不妨前廳喝杯茶。”
雙方一時都沒有說話,沒過幾個呼吸間,謝時珩衣袍一揮,意有所指的盯著蘇芷禾,說道:
“說來這守殿我還沒有參觀完,還望蘇姑娘帶路。”
“不行!”
謝御青跨步上前,將蘇芷擋在紫色長袖后面,毫不猶豫阻攔道。
“太子,我問的是蘇姑娘。”
謝時珩冷眸盯著蘇芷禾,大有蘇芷禾不答應(yīng)誓不罷休的意味,絲毫不把謝御青放在眼里。
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蘇芷禾看著地上的尸體,呼出一口氣,從謝御青身后緩步邁出,毫不畏懼的直視謝時珩,強撐微笑道:“既然珩王相邀,怎有不應(yīng)之理?”
說罷,蘇芷禾就往謝時珩身邊走去。
沒走一步,就被謝御青抓住胳膊,謝時珩盯著那只手眼底一沉。
“小芷……”
謝御青欲言又止,蘇芷禾回頭就看到謝御青擔(dān)憂的眼神。
她給了謝御青一個安撫的眼神,慢慢抽出自己的胳膊,走到謝時珩眼前,咬牙切齒道:“不是要參觀嗎?走吧,珩王殿下!”
其余人等兩人走后才憋出一口氣。
“苓姐,蘇姑娘之前就和珩王認識嗎?”
程星然歪頭,好奇的問道。
“我不知道。”
商苓竹看著兩人離開的方向,若有所思道。
——
“我猜珩王殿下特地要求我?guī)鰜聿⒉恢皇亲咦叨选!?/p>
蘇芷禾忽然停住腳步,一雙美眸緊緊地盯著前方,雖問出了一個疑問句,但語氣卻充滿了肯定的意味。
“蘇姑娘說什么,我聽不懂。”
謝時珩走到旁邊,靠在一棵樹上,佯裝不知道,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蘇芷禾忍住想要上前打一架的沖動,嘴角耷拉著。
“既如此,珩王,守殿已經(jīng)介紹完,我就不做打擾了。”
好一個以退為進。
“蘇姑娘當(dāng)真不知那畫像上的人是誰?”
謝時珩并未接話,而是拋出另一個話題。
被戳到心事,蘇芷禾攥緊雙手,身體微微顫抖著,瞳孔里漸漸滲出淚珠,眼角紅了一片。
“我又因何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