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行歌沖到了墨斂的面前,緊緊地摁住墨斂那微微顫抖著的手,不讓他再傷害自己。緊接著,楚行歌緩緩俯下身去,將自己的臉龐湊近墨斂的耳邊,輕聲呼喚道:“墨斂,能聽得見我說話嗎?”
然而墨斂只覺得自己的耳朵里像是有無數只蜜蜂在嗡嗡作響,震耳欲聾,令他難以忍受。
盡管能夠隱隱約約地聽到有人在跟他講話,但那些聲音就如同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一樣模糊不清,無論如何努力,都根本沒有辦法將這些聲音在腦海中轉化為清晰明確的信息。
他的心口處像是一陣爆炸般的劇痛,仿佛有一只兇猛的野獸正在他的胸腔內肆意撕咬、沖撞。他下意識地用手捂住胸口,想要緩解這鉆心的疼痛,可一切都是徒勞。
他的胸口拼命地上下起伏著,每一次呼吸都顯得如此艱難,仿佛空氣已經變得無比稀薄,無論怎樣用力吸氣,都依然無法獲得足夠維持生命的氧氣。豆大的汗珠順著他蒼白的臉頰滑落下來,滴落在地上,瞬間消失不見。
楚行歌的目光緊緊地落在眼前人的臉上,只見他的嘴唇此刻竟然已開始泛起青紫之色,這讓他心中不由得一緊,暗叫不好:“凌霄,快去看看能不能辨認出他桌上擺放著的那些藥物,把治療心臟病的找出來拿給我!”
凌霄絲毫不敢有半分耽擱,連忙快步走到桌前,雙手飛快地翻找著桌上那一堆雜亂無章的藥瓶。然而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的心也逐漸沉入谷底——這些藥瓶上的標簽竟全都被撕掉了!
楚行歌見此情形,眉頭皺得更緊,急忙問道:“那他包里的呼吸機呢,還能不能使用?”
凌霄聞言,趕忙伸手拉開墨斂身旁的背包,從中取出一臺小巧的呼吸機。她滿懷希望地按下啟動按鈕,但隨之而來的卻是冰冷無情的提示音:“對不起,您無權操作該設備。”
楚行歌看著墨斂蒼白到毫無血色的臉和絳紫色的嘴唇,當機立斷:“叫嚴予懷立刻通知機長,要求在距離我們最近的機場緊急降落,同時趕緊聯系好地面的救護車……”
楚行歌的聲音戛然而止,墨斂突然緊緊抓住了他的手。他好不容易緩過來一口氣,癥狀減輕了一些,但還是沒有力氣,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發出聲音,只能不斷的重復:“不用……”
“我沒事,緩一會兒就好了……”
“你們先出去,我沒事,一會兒就好了……”
楚行歌皺緊了眉,墨斂這樣子看的就不像是沒事,但對方又一再強調一再重復。沒有人會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真的沒事嗎?”
“沒事……”
“你們出去,都出去……”
楚行歌沉默半晌:“把嚴予懷叫回來,然后你們先出去。”
凌霄應了一聲,但還是有些擔憂的看向墨斂。
“沒事,我在這里看著。”楚行歌看出她在想什么,出聲安撫她:“不會有事的。”
“行,有什么事情就叫我們。”凌霄抿了抿唇,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只說出來了這么一句叮囑,然后轉身離開了房間,順手關上了門。
房間里頓時安靜了下來,只能聽見墨斂一聲一聲粗重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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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渾噩噩之間,墨斂仿佛置身于一片混沌之中,時間的概念變得模糊不清,他根本無法感知到底過去了多久。那深入骨髓的疼痛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襲來,讓他幾近昏厥。
終于,那令人難以忍受的劇痛開始緩緩減輕,如同退潮一般慢慢散去。原本毫無聚焦、茫然望著空中的雙眼,也逐漸有了神采,開始一點點地聚焦起來。隨著意識的漸漸回籠,身體各處的感官像是沉睡許久后被喚醒的巨獸,慢慢地復蘇過來。
墨斂這才驚覺自己全身上下已然被冷汗徹底浸濕,黏膩而冰冷的感覺緊貼著肌膚,讓人很不舒服。不僅如此,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烈到幾乎化不開的血腥氣味,充斥著整個房間。
對此,墨斂倒是并未感到太過意外,畢竟剛剛經歷了那般痛苦的折磨。然而,唯一讓他覺得有些奇怪的是,盡管周身疼痛難忍,但雙手上傳來的痛感卻并不是特別強烈。
懷著滿心的疑惑,墨斂試圖抬起手,想要查看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可就在他剛剛有所動作的時候,一只手伸了過來,輕輕地攔住了他。緊接著,楚行歌那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墨斂?還疼嗎?”
墨斂愣了一下,想開口回答對方的問題,剛一開口,他就發現自己的臉上正罩著一個口鼻罩,使得他發不出清晰的聲音。無奈之下,墨斂只能輕輕地搖了搖頭,表示自己還好。
借著從窗外透進來的微弱光線,墨斂的目光落在了楚行歌的手腕處。只見那里有著一道鮮血淋漓的咬痕,傷口看上去頗為猙獰。
墨斂的心頭不由得一緊,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指,輕輕地拂過那道傷痕。由于口鼻罩的遮擋,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模糊不清:“抱歉……”
楚行歌將手收了回去:“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