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世安心里泛起一層從未有過的漣漪,像是平靜的湖面被微風拂過。
江淮序收斂笑容,好奇問:“哎對了,你搬過來有一陣子,是在哪所學校?!?/p>
付溫年一聽也湊上來,就他們片區就兩所高中,從來沒在學校見過他,多半是不同校。
“我在市一中?!?/p>
兩人對視一笑同時看向他,江淮序激動道:“巧了,我們也是一中,而且都在九班,你呢?”
“我在一班。”
他聲音溫和透著書卷氣,原來是個學霸。
“那可是重點班,不過我怎么沒看到過你?!?/p>
“剛來不熟,下課也很少出去?!?/p>
江淮序伸手搭他肩上,一把將人撈過來,“這下熟了,今后哥們罩著你?!?/p>
剛見面就這樣熱情,季世安拘束地縮了縮脖子,還是付溫年把這爺拉開,好心提醒:“能不能收起你流氓樣,別把人家嚇到?!?/p>
意識到自己有些格格不入,季世安連忙擺手,“你們這樣很好,是我不習慣?!?/p>
“沒事,慢慢就習慣了,你鋼琴彈得真好,那個今后你彈琴的時候,我能不能過來畫。”
江淮序性格過于活潑好動,偏偏又喜歡畫畫,每次開始都畫得好好的,就是后期就開始躁動,作品總是不盡人意。
自從聽到隔壁傳來的鋼琴聲,他就像進入另一個境界,完全放空自己,專心完成作品,“可是我聽到你家人似乎不太贊成?!?/p>
總不能說那些對話都聽到,季世安委婉的表達意思。
“等我成功之后,他們就會認可,而你就是助我走上這條路的伯牙,你愿意幫我嗎?”
江淮序明亮的眼睛望著他,眼里充滿期待。
付溫年也幫襯:“當然不是白幫,今后你有任何用得著我們的地方,隨叫隨到?!?/p>
季世安笑了笑,“可以,你那么有恒心,今后一定會成為出色的畫家。”
江淮序愣愣看著眼前這個漂亮少年,他溫柔的笑容如同夏日清風讓人舒服。
見他沒回應,季世安又說:“今后你的那些工具也可以放在我家,我爸媽不會過問?!?/p>
這是了解到他處境,幫他解決難題,否則就算他畫出來回去被家人看到,也是逃脫不了被撕毀的命運,不過后來季世安出國留學了,他以為再也看不到他了。
他以為的只是他以為,現在見到了!
而如今江淮序能夠有今天的成就和地位,就離不開當年季世安對他的幫助,還有那句話。
記憶拉回——
江淮序率先問:“你接下來有什么安排?”
季世安搖頭,其實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見到他,如今人就在面前,哪怕就這樣待著也好。
“要不然去酒吧坐坐,現在我們成年,你應該不會拒絕?!苯葱虻?。
聽到這話季世安笑出聲,他指的是當年讀書的時候,江淮序在放假的時候會買啤酒過去找他,但每次都被季世安拒絕,就連他自己也沒得喝。
季世安會說學生不能喝酒,對未成年人身體不好......
江淮序也笑:“你是不是想起了讀書時候的事?!?/p>
如果那個時候他們把話說開,會不會就不是現在的局面,這次重逢,是老天給他們的機會嗎?
季世安但笑不語,太多的話積壓在心里,反而不知從何說起。
兩人身份特殊不能去太熱鬧的地方,江淮序找了一家安靜的酒吧,點了兩杯啤酒。
看他還是一副安靜拘束的模樣,忍不住打趣。
“怎么,還是不會喝酒嗎?”
季世安說:“我覺得味道苦澀,倒是會在慶功宴上喝點香檳?!?/p>
果然還是好孩子,江淮序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嘴上還沾著些泡沫。
“酒這玩意不是好東西,少沾為好?!?/p>
說完自己又喝了兩口,季世安都還沒碰,他都喝了大半。
“你的畫很棒,恭喜你如愿完成夢想。”
“你的音樂會也不錯,每一場都爆滿?!?/p>
季世安握住酒杯的手一頓,疑惑看向他。
“你怎么會知道?”
江淮序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他們之間最缺少的就是說出心聲,才導致七年重逢。
他不想再等七年。
他望向那雙依舊清澈的眸子,如實說:“我從來沒有缺席過,可惜隔得太遠,只能看到你的影子。”
季世安驚訝道:“你既然來了為什么不找我?”
“你身邊太多人,擠不進去?!边@也算他為自己退縮找借口。
畢竟當年季世安不再需要他,他出現或許會成為煩惱。
季世安激動說:“你開的每一場畫展不管在哪座城市,我都有去。”
他會在欣賞每幅畫的時候猜想江淮序當時作畫的心情,沒有他的琴聲,他還是畫得那么好,是不是已經找到其他的人代替。
他還會走遍周邊大街小巷,希望能在路上偶遇江淮序。
江淮序也是一愣,兩人頓時笑出聲。
原來是這樣,他們都在彼此掛念對方。
“下次我親自邀請你參觀,不會讓你一個人逛。”
“我下周還有場音樂會,到時候你就坐嘉賓席。”
江淮序笑了笑,“聽你的語氣很急,是怕我跑了?!?/p>
他還是和高中時期一樣張口就開玩笑,而自己卻始終做不到這樣坦然。
江淮序看他還和過去一樣壓抑,碰了碰他酒杯。
“喝酒,千言萬語都在酒里?!?/p>
這話符合他心意,季世安端起酒杯開始灌,那些說不出口的話,就全部吞到肚子里。
江淮序單手撐著下巴望著他,見他一杯酒喝完又馬上要了一杯,有些擔憂。
“你酒量不行,這樣喝真的可以嗎?”
“沒問題,我想喝?!?/p>
“好,今天不醉不歸,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p>
季世安看向那張相似卻又更俊朗成熟的臉,江淮序已經不是那個可以陪同在他身邊的無名少年,而是翱翔在天上的雄鷹。
幾杯酒下肚,季世安白凈的臉上泛著紅暈,眼神也迷離。
他迷迷糊糊趴在桌上,感覺有人在揉他腦袋,抬頭看著有重影的江淮序,他是不是又在夢里。
“阿序……”
熟悉的稱呼讓江淮序瞪大眼,放在季世安頭上的手也僵住。
“季世安,七年不見,你想我嗎?”
季世安眨了眨眼睛趴回去,他喝醉了,像是沒聽到江淮序的問話。
江淮序站起來繞到他面前,扶起人靠在他肩上。
熟悉的味道夾著酒香鉆鼻而入,那無盡的思念在心里散開。
“季世安,我想你,很想!”
江淮序扶著他站起來,正準備離開被人攔下。
“把他交給我就行?!狈蕉瑐サ?。
方東偉說完也沒經過他同意,把喝醉的季世安拉到身邊。
江淮序見過這個人,每次季世安音樂會他都在身邊。
“你是他助理?”
“對,我也認識江先生,國內最年輕的畫家,我們小季最近事情很多,不方便露面,我先送他回去?!?/p>
江淮序感覺到對方敵意,也不好多言,只是看到沉睡的季世安不放心。
“我送你們?!?/p>
“不必,你們還是保持些距離好,我不希望小季再次受傷?!?/p>
江淮序不解,“什么意思?”
“有人當年一走了之丟下他,讓他對自己產生懷疑,很長一段時間都需要藥物才能入睡,還差點抑郁,我不能讓這種事情在他身上發生第二次。”
方東偉嚴肅說完把人帶走,留下一臉疑惑的江淮序愣在原地。
他說誰一走了之?
季世安無法入睡差點抑郁?
這些事情他一概不知。
當年季世安家庭變故被送出國,兩人中間隔著幾個小時時差,總是無法把心意及時傳達給對方。
那個時候江淮序作畫很不順,每次給季世安打電話他要不在休息,要么在準備工作,幾乎沒時間搭理他。
長期以往那些話對江淮序來說就成了敷衍,不是他先拋棄自己的嗎?
江淮序回過神追出去,車子已經離開。
他握緊拳頭,這次他一定要把當初的事情搞清楚。
次日,本就不勝酒力的季世安睜開眼,感覺腦袋都快炸開,坐起身時感覺天旋地轉差點沒暈過去。
房門打開,方東偉嘆氣道:“你醒了,我給你準備了醒酒湯,洗漱完下來喝?!?/p>
“等等,我怎么回家的?”季世安明明記得和江淮序在喝酒,怎么就在家里,方東偉一臉不耐煩,他是真不想提起那個人。
“我送你回來的?!?/p>
“我知道,那他呢?”
“不清楚,我說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事,昨天的采訪是主辦方安排的,你沒去他們很生氣,待會你打電話道個歉?!?/p>
作為季世安的助理,非但沒把人帶去采訪,還讓他跑了,方東偉真的是又氣又急,這種爛攤子,他差點沒被公司罵死。
季世安也意識到自己莽撞,只是聽到他的出現勝過一切。
好在兩人見了面,這就值得了。
“對不起給你帶來麻煩,我會跟公司解釋,主辦方那邊也會聯系。”
“我說祖宗,今后別這樣任性好嗎,有事跟我商量,別擅自做主,老板說再有下次,就讓我卷鋪蓋走人?!?/p>
方東偉對著他作揖,真是怕了這個小祖宗犯傻。
他平日那么溫和冷靜的人,從來不給大家添麻煩,誰能想到江淮序的出現,打破他所有的自控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