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布有些無措地看著地上擺滿的東西,這些都是他從來都沒有見過的。
有巧克力餅干和各色零食,紅的綠的各色的包裝,在有些潮濕陰暗的地上,竟有些讓人眼花繚亂。
有幾瓶小支的液體,白白的顏色,他不知道是什么,看起來像是喝的。
有一個像他手掌一樣大小的棕色小熊,嘴巴咧成很大的弧形,一只手向上揮舞著,仿佛在向他打招呼。
最令他欣喜的是,一雙藍白相間的運動鞋,摸上去柔軟而舒適,達布不敢想象穿在腳上會怎樣,他也不舍得把這么好的鞋子穿在腳上。
達布小心翼翼地剝開一顆已有些融化的紅色糖塊,把糖輕輕地含在嘴里,又順便吮了一下沾了糖果的手指,然后滿足地閉上了眼睛。
這是糖的味道!真甜!
清甜的香味在嘴巴里蔓延開來,味覺的蘇醒讓達布開心得想要跳起來!
然后他把紅色的糖紙,小心地展開,鋪平,放在臟亂的小小長方形枕頭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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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
不一樣的大都市。
這里的繁華,和沉寂的小山村有著截然不同的生活。
秦曉惠,本科畢業(yè)了兩年,是ME公司的一個銷售員工。
ME,是一個小公司,主做安防設(shè)備,在國際化的大城市,這樣的小公司數(shù)以萬計。
曉惠是一個聰慧向上的姑娘,有毅力,有堅持,銷售業(yè)績并不差,作為一個普通打工者,她也有著自己的夢想,并且在底層的圈子里,勤奮而努力。
曉惠此刻,卻有些愁眉不展。
三個月前,相戀三年的男朋友移情別戀,他們分手了。
曉惠是一個溫柔善良的姑娘,不遠千里來上海上學,工作,原本以為會安安穩(wěn)穩(wěn)地留在上海,結(jié)婚生子。
但,男朋友是土生土長的上海人,而且是媽寶男,父母看不上外鄉(xiāng)人,所以男朋友果斷地分手,并且迅速聽父母的意見,找了一個本地的姑娘,說是要一起出國留學。
曉惠所有的夢想和希望全部熄滅。
她考慮還要不要繼續(xù)留在上海,這是她的夢開始的地方,也許也是希望結(jié)束的地方,換一個城市重新開始,忘掉一切,重新來過。
畢竟她還年輕,從大學到工作,六年的青春貢獻給了這個城市。
她需要重新規(guī)劃自己的人生。
于是,三個月前,曉惠用掉了攢了一年的假期,去旅游了2周,一是放松一下心情,二是好好考慮一下自己的未來。
說不傷心是假的,畢竟戀愛了三年,一千多天的時間,除去媽寶的脾氣,男朋友對她還是很好的,沒想到卻是個沒有主見的。
曉惠去了大理,去了昆明,去了西雙版納,見多了大城市的繁華,來到寧靜的小鄉(xiāng)村,曉惠感覺心靈被治愈了。
她很想離開那個曾經(jīng)承載她夢想的城市,來這里過簡單寧靜的工作。
多年的疲憊,已經(jīng)讓她想逃離那種牢籠一樣的城市生活。
唯一不好的是,這里的生活非常的簡樸,交通有些不便。
曉惠在路過一個小村子的時候,她迷了路,她知道要翻過遠處的山,才能夠到達通往鄉(xiāng)鎮(zhèn)的路,但她很累,想要休息一晚,明天再趕路。
于是,她遇到了一個小男孩,并且跟他到了他的家里。
一貧如洗的家里,祖孫倆相依為命。
秦曉惠不以為意,畢竟,她也是貧苦人家出身的孩子,骨子里刻著善良的基因。
奶奶看上去毫無生氣地躺在破爛的草席上,一個大概五歲的小男孩無聲地陪在她身邊。
屋子里連炊煙都沒有升起,絲毫沒有做過飯的跡象。
曉惠心想,可能這祖孫兩個都還沒有吃飯。
她試著和小男孩交談。
“小弟弟,你奶奶怎么了?”
小男孩茫然地抬起頭看她,嘴唇囁嚅了一下,沒有說話。
“你吃飯沒有,餓不餓?”
小男孩依然很茫然地看著她,并不說話。
曉惠從背包里翻出來三個面包,一個遞給躺著的奶奶,一個遞給小男孩。
老人家沒有睜眼,沒有任何言語,只安靜地躺著。
小男孩有些疑惑,有些膽怯地接過面包。
他看著曉惠把包裝紙撕開,他也跟著撕開。
曉惠又累又餓,索性陪著小男孩,打算在這里休息一晚,明天再走。
而且,看著一個這么小的孩子,秦曉惠動了惻隱之心。
她心里盤算著,應該怎樣給這個孩子一點點幫助,盡管她自己也不富裕。
小男孩看見這個姐姐吃起面包,他也小心翼翼地開始吃起來,第一口他咬的很小心,吃完第一口,他的眼睛里亮起了光彩,他從未吃過這么美味的東西。
接著,他便不再小心翼翼,狼吞虎咽地吃起來,像是餓極了的小獸,三兩口就將面包吞了下去,也不知道他是多久沒有吃過東西了。
“你慢點吃,小心噎著。”
曉惠出聲提醒他,然而小男孩依然聽不懂。
曉惠從背包里又翻出一瓶奶,打開蓋子,遞給小男孩。
小男孩地嘴巴里塞滿了面包,想要說話,卻發(fā)不出聲音來。
小男孩怯怯地接過牛奶,又是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小口。
慢慢咀嚼完面包,又喝了一大口,牛奶的香味溢滿了整個口腔。
他仍舊用怯怯的眼神看著曉惠,繼續(xù)一口一口喝著牛奶。
曉惠知道,他們聽不懂彼此的語言,可能只能用肢體語言來交流了。
曉惠拿起剛剛遞給奶奶的那一袋面包,遞給小男孩,但小男孩搖了搖頭。
奶奶已經(jīng)這樣安靜地躺了三天了,他不知道該怎么辦,那是姐姐留給奶奶的食物,他不可以吃掉,雖然依舊很餓。
想到這里,小男孩低下了頭,很傷心的樣子。
他只有奶奶這一個親人了。
“*&%¥#。”小男孩開始對秦曉惠說了一個簡短的詞語。
曉惠聽不懂,不知道他要表達的是什么意思。
“*&%¥#。”小男孩又重復了一遍。
曉惠伸出雙手,做出擁抱的姿勢,示意小男孩過來。
小男孩遲疑了一下,緩緩地向曉惠移過身子。
曉惠把小男孩抱在懷里,不由蹙了一下眉頭,這孩子瘦得可憐。
“*&%¥#。”小男孩又低低喚了一聲,他感覺到了另外一種溫暖。
曉惠和小男孩相擁著度過了這個難熬得夜晚。
黎明了,天終于要亮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