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紅的眸子冰冷銳利，S23毫不懷疑，但凡他有一絲一毫異動，她都會立馬將自己的芯片銷毀。

但它一點也不驚慌，甚至對著少女笑了笑，緩緩舉起雙手，呈投降狀。然后右手食指隔空一點，一個綠色小光屏出現在二人之間。

方旭鳶認出那是核心程序編輯的界面，但沒有動作，依舊用筆尖抵著青年的胸口，因為它的動作，筆尖更加用力，使S23的胸口凹陷下去一些，再多一點就能扎穿仿生皮膚。

對此，S23面不改色地繼續動了幾下手指，一串新的文字出現在光屏上——“若對主人：方旭鳶產生一絲不忠，或未經允許妄圖傷害主人：方旭鳶，程序即刻自毀。”

“確認編輯者為主人：方旭鳶。”S23開口道。有了情緒起伏的聲音很有磁性，不知道是不是少女的錯覺，它的語氣很溫柔。

編輯成功，已保存。

光屏彈出新的字樣。編輯者一旦設定就無法改變，除非用她的虹膜和指紋雙重解鎖，不然指令無法再次編輯或消除。

知道這一點的方旭鳶淡淡的與S23對視了一眼，將機械筆收回儲物戒指，也不說話，轉頭尋找適合暫居的建筑了。

她轉身后S23才猛地呼出一口氣，它剛才真的害怕少女毫不在意的將它直接銷毀，以絕后患。

它知道這樣很冒險，但是...零碎記憶中少女的尸體......S23眼神一暗，它想自己能更多的幫到她。

沉默了幾秒，它站起身追上少女，跟在她的身后。

“S23，我愿意相信你。”方旭鳶微斂眸子，額前的碎發垂下，陰影遮住了她的眼睛。

“因為太久了，所以哪怕有一點改變，一點希望，我也想牢牢抓住。”

她們走的很慢，夕陽只剩了一半在遠處的地平線上。半邊天被照的血紅，與另一半的黑暗撞在一起，留下一片混沌。

S23沒有說話，沉默的跟在她身后。兩個拉長的影子穿梭在廢墟中，掙扎著向太陽邁步。

——————

第二天一早，方旭鳶便準備去搜尋物資，身上的能源和營養液所剩無幾，需要盡快補充。

S23在旁邊待機解析著先前收集的生命體數據，看到她準備出門也起身跟著。

二人在搜尋物資的時候，少女狀似無意的開口道：“既然你有獨立思想了，那也算是個人了，給你改個名字吧？一直叫編號也不太好。”

“主人決定就行。”名字對S23來說只是個代號，少女喜歡怎么稱呼就怎么稱呼吧。

和人類沒有差別的聲音這樣說，哪怕是方旭鳶也感到有一絲不妥，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沒忍住說道：“以后不用叫主人了...你換個稱呼吧，至于名字...也習慣叫S23了，你要是沒什么意見的話就不改了。”

背對著S23的方旭鳶沒有看到，在她說可以換個稱呼的時候，S23莫名笑了一下。

“那就...旭鳶，這樣叫你可以嗎？”青年的聲音很好聽，溫柔的叫她的名字時，一絲異樣的情緒從少女心底浮現，又很快散去。

“好...”隨口應了聲后，她便匆匆走出所在的廢墟，心不在焉的物色其他建筑。

很奇怪的感覺...方旭鳶抿了抿唇，沒太想明白為什么會這樣反常，可能是自己太久了，突然有個人陪著，很不習慣吧。她這樣想。

S23看著少女僵硬的動作笑了笑，也不點破，跟著她往前走。

正往另一處建筑走去的方旭鳶腳步一頓，定定的看著一處地面。

末日前鋪的花崗巖路面上，有一處與周圍灰白色磚塊格格不入的綠色。

少女快步走過去，蹲下來仔細觀察那幾塊磚縫中的異常。她小心的伸出手指摸了摸，又認真的捻了捻指尖的殘余。眸光微閃。

“S23，你檢測一下這些東西。”她語氣抑制不住的激動，如果沒猜錯的話...

“分析顯示，應該是受化海影響變異的一種苔蘚。”

方旭鳶眼神猛的一亮，這是第一次......第一次見到綠色的生物。

雖然只是苔蘚，可這對于目前的環境來說堪稱奇跡。

那是不是還有植物存在...？少女臉頰微粉，顯然是非常興奮。動物...植物......那...人呢？是不是這次會有人活下來？

她閉上眼深吸了口氣，隨后睜開眼，激動的情緒慢慢冷卻。不管是不是真的還有人類存在，但她看到了希望，實實在在的，不是自己臆想出的希望。

她有了個大膽的想法...或許......這末日中，還存在著綠洲。

在滿地廢墟和荒地中尋找綠洲，聽起來是個荒謬的決定，但要是就這樣渾渾噩噩的茍活，等待著死亡再一次降臨，為何不拼上一切去尋找生機呢？十死無生？不嘗試又怎會知道結局。

這個目標是明智的。至少對于她是明智的。

之前她就沒放棄過，現在有了希望，方旭鳶更不會放棄。沐浴在黑暗中的鬼怪也會向往光明，更何況是意外墮入深淵的人類。

“S23，走吧，準備好就走，我們去找‘綠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