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怎么了，看上去不太好啊。”俞千千先開了口。

“嗯，和那邊老板吵了一架。”鄭亮放下水，又拿起來，“也不算吵架，就是有分歧。”

“和我說說？”

鄭亮猶豫片刻，還是開口：“其實也沒什么大事，最近那邊直播數據不太好，我的意思是做個夜間直播，多招一個團隊，起碼兩個人，但是老板不太想出錢。”

“就兩個人的工資么？”俞千千覺得這點投入對于一個公司來說不是什么大事情啊，“投流廣告之類的費用呢？”

“那肯定有，但是不多。第一個賬號起來的時候投流才幾千塊錢。兩三千而已，我主要是吃自然流的，所以……加上這些賬號也不像那些娛樂賬號，并不需要太大流量，能維持在同行業前幾就可以了。”

“嗯……聽起來也不是什么大投入。”俞千千看著仍然垂頭喪氣的鄭亮，“也許，那邊可以暫時停一停，那邊的老板也能也需要想一想？或者你在那邊請幾天假？”還有一句話壓在舌頭下面沒說，在那邊請幾天假剛好帶帶梔子。要是放一般人，或者對人際關系熟悉的人，可能就聽出來這個意思了，不過鄭亮估計夠嗆。他是運營人，在鏡頭前說的一切話其實都是經過千萬次測試的，知道怎么說最能讓游客留下來在直播間多帶兩分鐘，也看得懂各種數據但是直播間是一個固定的形態，出了直播間以后，這人世間千變萬化的人際關系，每個人各不相同的揣著各自的心思，對鄭亮這一類運營人來說，還是太難了。

所以鄭亮并沒有對俞千千的提議有任何的反對，當然這也是他在另一個兼職公司最好的選擇，俞千千并沒有刻意去坑他，給的建議可謂中肯。

鄭亮想了想，也確實沒有更好的辦法，他倒是想在另一邊直接撂挑子不敢，但是這邊的工資還沒談妥，另一邊如果放棄了，收入怕是不能保證。本來想著多做幾個兼職多帶幾個團隊就是為了收入高一點，要是頻繁的換公司，不要說收入高，怕是連一般的全職都比不上。這么想想，還是決心腳踏實地的工作：“今天老板不在？”

俞千千搖搖頭：“不在，不過一般來說傍晚會回來。”這個老板很少在晚飯的時候和客戶吃吃喝喝，所以中午有可能不在，但是傍晚的時候一般都要和兩個組長碰一下頭的，所以三個人，基本上傍晚都在。

“我也不是必須找他，那就叫梔子吧。”

“嗯，好。你在這里等一下，我把梔子和月光叫過來，然后你們去會客室談吧。”俞千千站起身就要走，但是鄭亮又多了一句。

“你不來么？”

“我是HR啊，你們聊直播我需要去聽么？”俞千千對直播其實是了解一些的，但也就是一些而已。聽聽也沒壞處，問題是直播和HR，關系不大啊。

但是鄭亮有自己的想法：“還需要招策劃和后期呢。”

“但是招上來也是我把人帶過來你們面試啊。而且……我覺得你可以看一下月光，月光是營銷部淘汰下來的人，他自己說就是見人就緊張，你看看他能不能用。我不是非讓你用他，就是讓你看看有沒有機會用。”俞千千嘗試給自己的話做注腳，不想讓鄭亮有太大壓力。

等到把三個人送進會客室，俞千千一刻都沒停留，直接從會客室溜去了顏組長的辦公室。身后江南的視線灼灼，完全沒有對俞千千造成一絲一毫的影響。倒不是說俞千千本身有多么強大，也不是說她對于江南的死亡凝視有什么免疫，主要是江南一天到晚都凝視，而且也不是只凝視俞千千，就是這半個公司的任何什么人起來上個廁所，都能冷不丁遇到江南的凝視，就跟犯了什么大錯一樣，走的時候遇不到回來的時候也得補上這么個凝視。相對來說，另一半公司，就是技術部那邊，情況就會好很多。不過見天凝視了，大家多多少少也都有點習慣，反正她不嫌眼累，別人也懶得過問。不就是凝視么，有本事把眼珠子瞪出來啊。

這會兒俞千千進了顏組長的辦公室，隨手把門甩上。倒是也不是說插上，也就是掩上了。不過辦公室的門是毛玻璃的，也不怕有人敢趴門口偷聽。

進了門，俞千千也不客氣，直接找個茶臺旁邊舒服的地方坐。剛才兩個人在微信上對過時間，她也不怕顏組長現在有的忙，過來就跟半個主人一樣，完全看不到之前拜訪的拘謹。

顏組長放下手里的材料，走過來坐在對面，給俞千千泡茶。“怎么想起來過來我這里了？”

“老板不在嘛，就過來看看你。”

“月光怎么樣？”

“還看不出來，也許一會兒就能知道結果也說不定。”俞千千看著顏組長泡茶的動作，和她在南方遇到的那些人不同，完全沒有炫技的成分，就那么安安穩穩的泡茶，僅此而已。“如果月光不適合直播這里呢？”俞千千其實想問，公司會不會開掉月光。畢竟這個年代弱肉強食，作為一個營銷人，如果不能將產品賣出去，如果不能在公司這個平臺上創造足夠的利潤養活自己，前途堪憂。

“不會。”

“有安排？”

“營銷部還是要招人的，其實是在不停地招人。新人總要有人帶。”

“嗯？”俞千千有點意外，她也是過來的時間不長，并沒有見過有人離開公司。招人倒是比較容易理解，但是不停地招人就不太能理解了。“你是說，不停的招人？營銷部有那么大缺口么？”

“有人來有人走啊。”顏組長給俞千千倒上茶，“你不會覺得一個公司只進不出吧。”

“那當然不是。但是公司這邊有人帶，起步難度比其他行業要低得多，走的人應該，比較少吧。”俞千千聽過小溪說她以前求職的事情，電話營銷根本沒有人帶，海量的電話扔過來，給一本話術手冊，自己看一天，就算是入職培訓了。

“離職的比例相對別的公司確實少，但是少只是相對的。有些人做了幾個月始終覺得不太適合這個行業，有些人就像月光那樣，也學會了，但是表現不好，做不到開拓市場。月光是因為和人面對面溝通的時候會存在問題，有些人還不如他，根本連目標客戶都鎖定不了，找到一些錯誤用戶的事情時常發生，所以時間長了他們自己也沒勇氣繼續下去。這個時候讓他們離開才是最好的結果，對于他們自己，還是對于公司，都好。還有一些人根本就是混日子，沒腦子，怎么帶也帶不出結果的也不少。加上公司的業務一直都在擴張，所以需要更多的營銷人也就理所當然。”

“哦……”

“我不開月光，是因為他其實只有在成交的時候會出問題，其他時候不會。所以如果他帶新人，完全可以讓他帶著新人走完差不多全程，到最后成交的時候帶一個老手。我也不確定這樣是不是可行，但是值得試試。月光說話的風格很好，語速和表情和態度都可以說，算是不錯的。雖然人高馬大，但是說話不會給人壓迫感，并且也善于發現我們和對方公司之間的合作契機，留著他自然有用處。”

“嗯。那要是月光在直播這邊狀態良好呢？”

“那就讓他跟著直播啊，這有什么。”

俞千千把空茶杯放到茶臺上：“那營銷部現在還缺多少人？”

“一個兩個不嫌少，十個八個不嫌多。挑人沒有那么容易，你就只管招就行。”

“那行。”一邊說，俞千千一邊站起來打算走人。她今天就是想問問招聘的需求，順便問一下月光的安排。

但是顏組長不是這么想的，他還有其他事要問俞千千：“別走啊，還沒說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