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刷卡上了公交車,師傅看著眼熟,倒也慈眉善目。
這個路段,無論什么時候,人應該都是偏少的。
今天,竟然只有我一個。
我走到后面靠門的雙排座椅坐下,百無聊賴地瞥著外頭的街景。
偶爾,還會不自覺盯著就在眼前不遠的電子屏幕,看著重復了好幾遍的廣告。
只是,宿醉后的腦袋昏沉,胃里也默默泛起酸水,實在難受。
我便閉了雙眼,不再睜開。
這樣,能稍微舒服一些。
從小王總家到自己家附近,攏共得十幾站,相對較遠。
剛過沒幾站,公交車突然在交叉路口來了個急剎車,我差點整個人摔到在地上。
扶住把手重新坐好,我整個胃開始翻江倒海,差點吐出來。
忍住難受抬頭一看,原來是一個搶道的阿姨,她一身玫紅,連傘都是同色系的,正火急火燎地往一家熟食店跑。
“大姐紅燈啊,你要不要命啊!”
公交車司機忍不住沖她嘟噥一句,這才重新啟動車子,正常往前行駛。
……
之后人漸漸多了起來,因為上下車走走停停,我隨著車子晃蕩,昏昏沉沉地難受著。
好不容易熬到下車,站臺附近又有大媽攔住道,極其熱情地推銷枇杷。
“小姑娘買點枇杷呀,好吃的,最后一籃子了,便宜給你。”
她的手已經抓住我小臂,好像我不買就不放似的。
我看她籃子里的黃色果子,好多都有黑斑,忍不住毒蛇:“阿姨,就你這賣相,白送都沒人要好嘛。”
順勢,我把她手用力甩開,白了她一眼就走了。
她見我不好惹,到底沒敢追著我當面罵,只是在我走開不遠,對著我的背影表達了一些不滿。
“不是,你這小姑娘怎么說話呢,你……”
我停下來,回頭看向她。
“……”
人都是這樣,欺軟怕硬。毫無意外,她趕緊閉嘴。
這一路上并不算順暢,但到底到家了。
我頭一歪,往沙發里一癱,再沒動一下。
可不到半小時,財務室主管蔣碧霞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在工作上,她一向喜歡給我穿小鞋、為難我,也不知道今天又要干什么。
我看到她名字就打從心里抵觸,但也知道不接這位老蔣同志的電話,她一定會立刻去王總面前告狀,只好按下接聽鍵。
“蔣會計,有什么事嗎?”
“昨天我讓你發我季度報表,怎么沒發?”
“我發了呀,如果您微信沒收到,您郵箱應該也有一份。”
“可我微信的確沒收到呀!”
我直接無語,開門見山地告訴她:“蔣會計,我昨天先發的微信,后發的郵箱。發郵箱的時候,還順便抄送了一份給王總。
您要不信,我現在就打電話給王總,讓他看看他郵箱里有沒有您要的財報。”
我忍著怒火,走去廚房接了杯水喝,話里威脅的意味甚濃。
一聽這話,她語氣一下軟了:“好吧,那可能我手機網不太好,暫時沒收到。那就沒事了,我聽小王總說你身體不舒服,你先休息。小任啊,我年紀大了你多擔待啊。”
“……”
我掛了電話,這才沖房頂喊了兩聲:“麻蛋,真以為老娘斗不過你個老禿驢?”
罵爽了,我的精神也不像之前萎靡,趕緊洗漱好休息。直到下午兩點多,我才睡醒。
準確來說,我是被電話叫醒的。
職場社畜,沒有一天清凈,哪怕我休息都不敢把工作群屏蔽,就怕出點啥事。
不過這次,聯系我的是周青青,公司人事主管,平時跟我走得最近。
“菲菲,今天可是公司成立三十年周年慶,晚上還有個小歌星來唱歌,你要是休息好了,趕緊打扮打扮來酒店宴會廳呀!”
她那頭聲音嘈雜,估計已經提前到酒店,幫著布置場地了。
我當然知道今天是公司的大日子,但我一個主賬會計,本來也不需要多露面,晚點去酒店給王總敬杯酒,表示一下尊敬就行。
“我看你那邊人手不夠吧。周姐,咱倆誰跟誰,讓我給你去打下手也不是不可以。”
“哎呦,說什么呢?我哪敢指使你這尊大佛呀。”
沒想到,下一秒,周青青神神秘秘地告訴了我一個出乎我意料的重磅消息:“——菲菲,我可告訴你,今晚也是你的大日子。王總提前同我通了氣的,他決定辭退老蔣,提你做主管,今晚,他會在宴會上一起公布。
那你說,你是不是要穿好看一點,給自己長臉呀?”
“不會吧?我還這么年輕,王總他真放心我做主管?周姐,你可不能誆我!”
能晉升,我當然開心,只是任何事在沒落實之前,都有變數,我不敢提前開心。
希望越大,失望變越大。
“我誆你干什么?王總他煩老蔣不是一天兩天了,你進公司第一天,我就知道老蔣早晚有一天要走。
不然當初招你這個總賬會計,怎么會要求這么高,中級職稱或者注冊會計師必須得有一個。
要不是你年紀輕輕就兩證在手,經驗也比同齡人豐富,你覺得老蔣會這么防備你,還天天給你小鞋穿?”
聽她這么分析,我多少信了些,但還是忍不住追問:“可王總不是一直想找個男財務主管么?怎么突然……”
“你傻呀,重新招一個男的,有你這水準的,得多花多少錢呀,提拔你嘛,最高也就老蔣之前的薪資待遇。
再說你從來不多事,王總還是喜歡的。”
“……”
的確,公司雖然也有個百十號人,但總歸還是中小規模,又沒有上市,需要的財務主管,只要能應對好賬務、稅務與銀行,那就已經夠用了,不需要再付出更多成本。
而這些工作,最近一年也都是我在主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