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車后,我徑直走進了一家小吃店,隨意找了個靠邊的座位坐下。抬眼看向對面墻上貼著的手寫菜單,字跡略顯潦草,正琢磨著該點些什么。
忽然,“唰”的一聲響,隔壁桌一名婦女將手中的報紙放下,直接朝我走了過來。
“吃什么?”她語氣爽利地問道。
我抬頭打量她,這位約莫五十出頭的婦女,面容樸實,手腳利落,看起來正是招牌上那位“蓮姐”老板娘。她站在桌旁等待我點單時,我卻分明感覺到她的目光在上下打量著我,顯然是對外地來的陌生人充滿了好奇。
心中不免一陣尷尬。我匆忙地點了些店里的招牌小吃,只想趕緊結束這份被審視的局促。
不一會兒,一碗熱騰騰的招牌餛飩湯和一份撈面被端了上來。濃郁的香氣撲面而來,我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湯,頓時感到一股暖意從胃里蔓延開,禁不住食指大動,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然而,就在享用美食的同時,我再次感到了一種被注視的異樣感。抬頭一看,果然,老板娘的眼睛正盯著我。這一幕讓我心頭微微一緊,忍不住好奇:她為什么總在暗中觀察我?
為了緩和氣氛,也為了探聽一些消息,我決定主動開口,與她聊幾句。
“這餛飩味道真不錯,是您親手做的嗎?”我微笑著問道。
老板娘顯然被夸得很高興,連連點頭,語氣輕快地回應:“對啊,我們家這餛飩用的料可新鮮了,個個都是手工包的?!彪S即,她話鋒一轉,好奇地打量著我問:“后生仔,一個人來這兒玩啊?”
“是啊,這里的風景挺特別,到處都是懸崖峭壁?!蔽翼樦脑捊恿讼氯?。
她輕嘆一聲,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對吧!其實我們這里景色很好,可惜嫌遠的多,又沒什么名氣,早幾年游客還多些,現在啊,已經很久沒外地人來咯。年輕人都往城里跑,留下的就全是些老人。”
“那現在小鎮還有多少人住著呢?”我隨口問道。
“哎,估計連兩千人都不到了。等我們這些老人走了,這鎮上怕是真的要成空鎮咯!”說到這里,她搖了搖頭,眼中流露出些許落寞。
我心中微微一動,覺得是時候切入正題了。
“其實,我來這里是想找一個人。他是我奶奶以前的老熟人,我聽說他住在這個鎮上,但我不知道他的具體地址?!蔽艺遄弥f道。
聽到這話,老板娘眼中閃過一絲自信,挑起眉毛道:“你可算問對人了!我在這個鎮子上住了幾十年,就沒有不認識的人。你說說看,他叫什么?”
我整理了一下思緒,小心翼翼地說出了那個名字:“陸敖祥?!?/p>
老板娘聽完,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古怪起來。她低聲重復了幾遍名字,隨后狐疑地問道:“你確定是陸敖祥?沒記錯吧?”
“是的,我剛剛確認過。”我點點頭。
她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姓陸的在我們鎮上本來就不多。嗯……如果是陸敖祥,那應該是我們叫的‘祥叔’吧。不過……”
她話音一頓,臉上浮現出一絲惋惜:“他……好像去年就走了?!?/p>
“走了?”我怔了一下,隨即反問:“是搬走了嗎?”
“哎呀,后生仔,我的意思是他死了!去賣咸鴨蛋了!祥叔身體不好,去年得病過世了。唉,他年紀也確實大了,都八十幾歲了呢?!崩习迥餂]好氣地笑著解釋道。
“怎么會……”我腦中一片空白,昨晚才收到他的短信,他怎么會已經去世了?不可能!
老板娘見我臉色大變,連忙關切地問:“后生仔,你沒事吧?”
我強壓下心中的震驚,急忙解釋,“昨晚他還給我發短信,約我今天見面……”
老板娘聞言瞪大了眼睛:“什么?不可能的!祥叔去年早就走了,鎮上就這么小的地方,我不可能記錯吼!”
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微微一亮,隨即又匆匆補充道:“對了!要不我幫你聯系一下殮房的老張,他對這類事最清楚不過了,你等我一下……”
只見老板娘走到收銀臺,拿起臺上的座機開始打電話。不一會兒,電話接通了。
“喂,老張啊,你還在家呢吧?還沒出門打牌吧?有件事想問問你?!鄙徑阏Z氣輕快地開口,隨后壓低聲音補充道:“我這兒有個外地來的后生仔,說是要找祥叔。你還記得吧?他是不是……去年就過世了?”
這時,老板娘一邊握著話筒,側著頭聽著對方說話,嘴里不斷應著“嗯、嗯”,眼角的余光卻時不時朝我這邊飄來。電話里那頭則不停傳來嘰里咕嚕的聲音,可惜我沒能聽清楚對方在說些什么。
最終,老板娘深吸一口氣,放下電話。眼神里透著一絲若有若無意味深長,卻又讓人說不清哪里不太對勁對我道:
這句話讓我滿腹疑惑——為什么非得見面說?老張到底知道些什么?
我正想再追問一句,老板娘卻已經露出一副“問再多也白搭”的表情,像是早有準備般打斷我道:“快去吧,阿姨這頓請你吃,今天不用結賬啦!”
說著,她拍了拍我肩膀,笑得曖昧又神秘,轉身便麻利地收起我桌上的碗筷,像是巴不得我趕緊離開。
我一時哭笑不得——這是我人生第一次被“請”出餐館!但說也奇怪,我竟沒真的生氣,反倒有種小時候被老媽催著寫作業的熟悉感。
只是,我萬萬沒想到,事情竟會往這個方向發展……
看在被免單的份上,跟老板娘道過謝后,帶著滿腦子的疑問,便開車出發了。
出發之前,老板娘已告知過我殮房的地址,就在小鎮上唯一一家醫院的邊上。其實在途中,我曾路過這家醫院,因此,對我來說并不是什么難事。
此刻,我的心緒更加復雜。
我腦海中不斷浮現出那個名字:陸敖祥。
一股深深的不安涌上心頭——到底發生了什么?殮房的老張究竟又會給我怎樣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