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清氣朗,萬里無云。
云臺山上,天壇四周,旌旗飄揚,禁軍嚴陣以待。下方,文武百官身著朝服,整齊排列,恭迎圣駕。
一片肅穆中,身著龍袍,頭戴皇冠的天子,在眾人的簇擁下,緩緩前行。
他沿著長長的臺階拾級而上,鼓樂齊鳴,聲音響徹云霄。
祭祀臺上,天子面容莊重,向天祈禱。男人的聲音低沉而洪亮,透過祭臺,傳到了在場人耳中。
“上蒼庇佑我朝,風調雨順,百姓安居樂業。”
天子俊朗的面目上帶著堅定和威嚴,周圍官員和侍從們皆跪地俯首,無敢不從。
“陛下英明,天佑我朝。”
“陛下英明,天佑我朝。”
“陛下英明,天佑我朝。”
……
聲音以祭壇為中心,接連向后傳去,樹林里的飛鳥驚醒,一群群地往天上飛去。
年輕的帝王接過禮儀官送上的香,虔誠俯拜,一下,兩下,三下……
香案早已備好,只需將手中的三炷香插入其中,這祭祀便算是成了。
天子正欲提步上前,突然身形晃動,原本堅固無比的祭壇中心赫然出現一道裂痕,向外蔓延,竟是有了坍塌之勢。
“陛下小心。”
一旁的宦官早已顧不得禮儀,沖到帝王面前,以身護主。
轟!
跪下祭臺下方的官員們抬頭,他們的皇王轉瞬間被掩埋在廢墟之下,反應快的已經連滾帶爬著往祭臺的方向沖去。
“陛下!”
“護駕,護駕。”
“快救陛下。”
……
夜半,豐縣城外寺廟。
叩叩!
“小姐,您睡下了嗎?奴婢進來了。”
廂房的門打開,躺在床上的女子短暫地將目光從手中的話本上移開,放在來人身上。
“怎么這個時候過來了?”
“明日就要走了,奴婢擔心有東西落下,去隔壁清點,回來就發現小姐屋子里的燭火亮著。”
“夜半無聊,我睡不著。”
女子側躺在軟榻之上,一頭如瀑的黑發隨意地散落在枕邊,襯得肌膚愈發雪白如玉。眉目含笑,雙眸輕閉,卷翹的睫毛在燭光下投射出淡淡的陰影。一只手隨意地搭在腰間,身姿婀娜,曲線動人,隱約能窺探到那衣襟下的風光。
拂冬無奈上前,將一旁被冷落多時的薄毯從下至上蓋到自家小姐腰側。
“夜里風涼,小姐又穿的單薄,還是仔細著些。”
“知道了,不過是剛才看的太過投入,一時不深,滑落了。”
拂冬眼底清明,是滑落,還是被人扔在一邊,一眼就能分辨開,但她沒有拆穿,而是問:
“小姐在看什么?”
“話本啊,不是你帶來給我給我解悶的?諾,就在旁邊的桌子上放著。”
“小姐是來寺廟替夫人的娘家人做法事,奴婢哪里會帶這些個東西,估計是離府時哪個丫頭收撿進了箱籠,奴婢回去非把那粗心大意的人給找出來不可!”
拂冬生了氣,小嘴撅得老高,腮幫子鼓鼓的,讓祝朝雨想起來家中荷塘里養的胖頭魚。
她笑道:“看你,不過是一件小事,哪里值得興師動眾。”
“可萬一要是被夫人知道小姐來寺廟還要帶著話本子,怕是又要誤會。”
祝朝雨臉上的笑意凝固了一瞬,很快她調整了過來,擺手不在意道:“若是存了心要挑錯處,總是能找到理由,又關話本子什么事。”
拂冬可沒自家小姐想得那么開,憂心忡忡,祝夫人的偏心府中上下無人不知。
“好了”,祝朝雨安撫道:“這件事情你不說,我不說,娘怎么可能會知道,她人又不在這里。”
“表小姐還在隔壁呢!”拂冬嘟噥道。
“表姐不是會多管閑事的人。”
“可是以往每次小姐被夫人責罰,都是表小姐那邊的人先挑起事端。”
“有你在,她們還能碰到我的箱籠不成?”
“那是,奴婢會把小姐的東西看得好好的,絕對不會讓那邊的人碰到一分一毫。”拂冬昂著頭,像只傲嬌的小孔雀。
“嗯,本小姐最信任的就是拂冬你了。”
迎著祝朝雨贊許的目光,拂冬愈發驕傲。
“小姐,時候不早了,明日還要下山,您早些安寢。”
“好。”
拂冬看著祝朝雨躺下,熄滅燭火,輕聲關上房門離開。
祝朝雨躺在床榻上,來回翻騰,在這山上住了十來日,終于要回府了,精神格外好,遲遲沒有想睡的念頭。
窗外的蟬鳴聲愈發清晰,手無意中觸碰到放在床邊的話本,祝朝雨想到她才看的開篇,心中愈發難耐,猛得坐起身子。
房內的燭火又亮了……
第二日清晨。
“小姐還沒起嗎?”
婢女搖頭。
拂冬站在門外,雙手緊緊絞著,嘴唇微抿,“這可不行,已然是這時辰了,再不起可就要遲了,我去叫小姐。”
拂冬還未將想法付諸實踐,余光便看到有人朝著她們這邊過來了。
主仆二人緩緩而來,領頭的女子略施粉黛,走動間身上的素衣輕擺,更顯身形單薄。眉梢含愁,眼眸似水,舉手投足間,盡顯柔弱之態,讓人一眼看去忍不住心生憐惜。
拂冬暗叫不好,給小丫鬟使了個眼色,自己迎了上去。
“表小姐。”
“我在前邊沒等到表妹用膳,過來看看。”說著,人就要往廂房去。
拂冬退后一步,恰恰好擋住了宋漪菡前進的腳步。
“表小姐不用擔心,今日一早小姐便吩咐我等清點行裝,這會兒正忙著,耽誤了去前廳的時辰。”
“原是如此,寺內發放齋食皆有時例,擔心表妹會錯過時辰。”
“勞表小姐掛心,我們家小姐已然在房中用過早膳了。”
“原是如此。”
宋漪菡的目光放在不遠處的廂房,那邊沒有絲毫動靜,拂冬的心提了起來,也不知道她家小姐這會兒什么情況,有沒有起身,可不能被表小姐撞破了去。
“既然沒事,我便先回去了,你跟表妹說,到了時辰準時離開。”
“是,表小姐慢走。”
拂冬將人送出院外,還不等她們一行人走遠,便轉身步履匆匆地往內院去。
宋漪菡身邊跟著的婆子道:“小姐,依奴婢看,這祝小姐未免也太不把您放在心上了,您好心過來看望她,她到好,連個面都不露,就只派個丫鬟招待您。”
“嬤嬤別這么說,這些日子表妹她一直陪著我在寺中為祖父他們念經祈福,想來是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