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發生了一件大事,日進斗金的春風樓一夕之間被查封。
“真的假的?”
百姓議論紛紛。
“你去春風樓看看,封條都貼上了,還能有假?”
“我可是聽說那華縣大牢里面都要住不下了。”
“不是說春風樓背后有人嗎,那縣令那么大膽,竟給封了?”
“聽說春風樓背后的人可是徐知州的公子。”
“喔,誰不知徐知州就是咱們鄴州的土皇帝,那查封春風樓的縣令豈不是要倒大霉了?”
“還不止呢,聽說那徐大公子已經下獄,人就是從徐府里被抓走的。”
“這是直接跟徐知州杠上了啊!”
此時,府衙門口。
“婆婆。”
瞎眼婆婆的孫女哭著撲倒對方懷里。
“妞妞,是你嗎?”
“婆婆,是我。”
瞎眼婆婆在妞妞的臉上來回摸索。
時間長了,她都快聽不出對方的聲音了。
“是,是我的妞妞,孩子啊,你終于回來了。”
瞎眼婆婆摸著孫女的眼淚,安撫道:“不哭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不只瞎眼婆婆和她的孫女團聚了,在查明春風樓內迫害女子身份后,皆通知了他們的家人來。
府衙門口儼然成了認親現場。
“芙蓉姑娘。”祝朝雨看見熟悉的身影。
即便是剛從大牢里面出來,芙蓉的衣著依舊如她們每次見面時光鮮亮麗。
發髻也沒有絲毫凌亂,跟周遭其他人身上的憔悴形成了鮮明對比。
“又見面了。”
“這次,多謝你。”祝朝雨朝對方行李他。
“謝我做什么,我可什么都沒做。”
芙蓉如此說,但祝朝雨依舊領她的情。
說到底當初要不是芙蓉領路,她未必能順利離開春風樓。
后來也是芙蓉提醒,她才知道徐繼祖的身份。
祝朝雨關切道:“芙蓉姑娘接下來會去哪里?”
“不知道,我自小便進了春風樓,早已經習慣了春風樓里的生活,如今官府將春風樓查封,給了自由身,可是卻也斷了我們的生計,成了無家可歸之人。”
府衙外能團聚的人家不在少數,但同樣有不少人落單。
“嗚嗚嗚,為什么我的家人沒有來,他們是不要我了嗎?”
“我也沒有。”
有人歡喜,有人難過。
“你看”,芙蓉說:“她們都是進了春風樓里的人,不管是被迫還是非自愿,這都是改變不了事實。
所以即便春風樓倒了,她們依舊要受其累。”
“芙蓉姑娘,我能理解你對未來的擔憂,但我始終認為春風樓被查是一件好事。
就是因為她們身受其害,才不能讓更多的人再深陷其中。
陸大人已經下令修繕城西的婦幼堂,無處可去的女子皆可往此處落腳。”
“官府的想法永遠都是那么簡單,人啊,可是要權衡利弊的,看到那個人了嗎?”
人群的角落里,有一個穿著艷麗的老婦人,頭上插著花,抹著脂粉,跟春風樓的老鴇裝扮有異曲同工之妙,就是看起來年齡更大一些。
在她的周圍,還站著幾個年輕女子,老婦人的嘴一張一合,說到動容之處,身體幅度也大了些。
“你應該看出來了吧,那是麗春樓里的老鴇,春風樓倒了,最開心的就是她了,要是我沒猜錯,她估計是要說服那些人跟她回麗春樓。
她倒是聰明,找的都是一些沒有家人,無處可去的,看她們臉上的神情,估計快被說服了吧。”
祝朝雨才注意到,她大步往那老鴇的方向去。
靠近時,還聽著老鴇在說:“你們的名聲已經壞了,誰不知道你們是進過青樓的女子,與其日后讓人家在背后指指點點討,不如就此跟我走,我保證你們日后衣食無憂。”
祝朝雨聽不下了,沖進去一把抓住老鴇的手腕,將人拽了出來。
“誰!”
老鴇吃痛出聲,一回頭就對上了祝朝雨那張不施粉黛的臉。
“難怪之前春風樓里的老娘們那么囂張,原來是有這么好的貨色。”
不過現在便宜她了。
老鴇當即換了一副面孔,“誒呦,姑娘可也是剛從里面出來的?
媽媽我啊,是麗春樓的人,知道你們遭了難,特意來照顧你們。
姑娘這么著急找我,可是要去對我們麗春樓感興趣?”
感興趣個屁!
那老鴇滔滔不絕地講著,看著祝朝雨的眼神黏膩而熱切,恨不能直接將人拐回去。
祝朝雨用盡了畢生的定力,才忍著沒把臟話罵出去。
“來人。”
“祝姑娘。”
守在衙門口的兩個衙役立即上前。
祝朝雨指著老鴇道:“府衙重地,怎么能允許無關人員逗留,把這人有多遠給我扔多遠。”
祝朝雨在府衙待了有段時日,衙役們幾乎都識得她,知道她能在陸川面前說上話。
更何況,他們看這個老鴇也不順眼。
怎么著啊,他們前腳剛把人放出來,這老鴇又想將人拐回去,不是當眾打他們的臉嗎?
“是。”
兩人一前一后,將老鴇拖走。
“等等,官爺,我沒犯事啊。”
衙役不為所動。
“不勞二位動手,我自己走還不成嗎?”
兩個衙役走出一段距離方才放開人。
老鴇從地上爬起,拍拍身上的灰,嘟噥道:“那小妮子什么來歷,咋能讓那些衙役聽她話?”
老鴇是真不甘心,那些女子在她眼里幾乎和白花花的銀子一般無二。
進了青樓,一輩子都是青樓的人。
春風樓里的姑娘容顏都不賴,只要帶回去就是白撿的錢。
老鴇徘徊著不肯離開。
祝朝雨大聲呵斥道:“若有人再敢上前來,不用客氣,直接上棍子,看她長不長記性!”
老鴇聽清楚了,悻悻離開。
呸!
剛走出兩步,老鴇突然回頭對著祝朝雨的方向來了這么一下。
官府可管不到人吐吐沫星子吧!
找回些臉面,這下子,老鴇是腰桿挺直了走。
芙蓉看完這場鬧劇,走到祝朝雨身側,說:“今日你攆走了她,那明日呢,后日呢,你還能一直看著不成?”
“芙蓉姑娘,我不知道為什么你一直在說一些似是而非的話,難道比起自由,你還是更希望待在那個折磨你的虎狼窩里?”
祝朝雨的腮幫子鼓起,嘴角翹得老高。
本來見到麗春樓老鴇這樣落井下石的已經夠壞心情了,芙蓉還在一旁扇風點火。
“芙蓉姑娘,你說得對,我管不了一輩子,但至少現在,在我的面前,我就不會眼睜睜看著事情發生。”
祝朝雨到衙役們面前,嘀嘀咕咕說了半天。
很快,就有專門的人將所有未被親人接走的女子統一集中送往婦幼堂。
芙蓉跟著那些人上了運送她們的馬車,回頭時,祝朝雨正昂著頭,臉上滿是得意。
似乎再說,看,還是我贏了!
芙蓉唇角勾起,低語:“真是個單純的小姑娘,事情哪會這么簡單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