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都寫滿正義的兩個資深民警正和唐灼灼大眼瞪小眼。
出警時完全沒料到現場那么多人，帶回來之后詢問室直接爆滿，一些看起來無害的、年紀小的、關聯性不大的，就只好分散到幾個民警辦公室里做筆錄了。
唐灼灼三個要素全占。
她和民警默默無語了會，注意力開始分散，哇，民警辦公室原來是這樣的，桌上還放著小黃鴨水杯！她同桌也有一個這樣的。
嗯……但小黃鴨在派出所里，小鴨臉看著都正義得多。
“咳，唐灼灼？”
民警順著小姑娘的視線看到水杯，頓時清了清嗓子，遞過去本子和筆：“你家長聯系電話填一下。”
唐灼灼連忙收回視線：“我不是學生也不是未成年，不用請家長。”
說這話的時候，她乖巧摘下鴨舌帽放在膝蓋，坦蕩地直視兩位民警，大大睜著時略圓的桃花眼里滿是誠懇：“警察同志，有什么就問吧，我一定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快問我吧我準備好啦！
民警：“……”小姑娘態度很端正啊！
這事倒也沒有到抗拒從嚴的程度，但……
兩位資深民警對視一眼，皆從同事眼里看到了復雜，就是說看著這么好說話的一個孩子——雖然乍一看還真分不清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但。
怎么會是一個高中生策劃了這團亂麻啊！
因為警力問題和現場太亂，唐灼灼又忙著喝泡面湯，沒能趕上趟兒，所以她其實是自己送上門的。
就，安靜有禮地背著包進了派出所，說明自己來意。
而在她抵達之前，民警已經從最清澈的大學生嘴里還原了部分事情經過：
首先，第一波人在兼職群里接了個兼職：“雇主需要接山里的親戚進城尋親，但雇主有事要忙，所以找幾個體育生接人，我們宿舍幾個喜歡健身，尋思著和體育生也差不了兩塊腹肌，就上崗了……叔你看我這，是吧，六塊呢……”
嗯，后面這段無關緊要，略過。
第二波人則是附近大學的研究生師門團建，巧合的是也是幾個大學生牽的頭：“就兼職群嘛，老板說想要考xx老師的研究生，老板出經費，想找幾個保研了的學長學姐約老師和師兄師姐們一塊吃個飯，近距離觀察一下老師的脾氣，我們就接了……啥？騙老師出來？這怎么能是騙呢，飯桌上我還有好幾個選題要請教老師的！”
師門不幸，民警為導師默哀兩秒。
第三波人和第一波是一個路數，說是鄉下父母來城里旅游區接機，沒什么新鮮的，略過。
若不是這三波人都和林浩辰有關系，看起來也可能純是巧合，但這不是有關鍵人物嗎？分開來詢問的民警就湊在一起一合計：好嘛，老板果然是同一個人啊。
民警神色復雜：“你是怎么做到的？聯系上這么多八竿子打不著的人……”
這個嘛……
唐灼灼很坦誠，把自己打著高考生提前了解學校的旗號，在貼吧搜集了許多大學生聊天群，又注冊小號打造兼職招聘賬號發布兼職的過程細細說來。
很懂手慢無真諦的大學生們哄搶了一百五就只要接送個人或者出去搓頓飯的‘高薪兼職’，又被定下的deadline給push著卡點完成。
也不用擔心林浩辰不出門。
仙人跳小隊已經準備好要揍人，散落城市各處干活的小弟小妹都搖來了，能忍一天肯定忍不了兩天。
就算林浩辰今天不想出門，也會被‘蘭蘭’用各種理由騙出來。
嗯，這些就不用坦白說了。
時間一到，唐灼灼只要確定林浩辰挨揍的具體地點，在群里發個定位，大學生們就歡快地跳出一片‘好’‘這就去約學姐[比心]’‘等著吧’‘包老板滿意’干活去了。
再一看錢包余額，尚且不知道牛馬的標準叫聲是‘收到’的小偵探對此性價比已經相當滿意。
不過大學生真是便宜好用又好騙啊……
民警很不合時宜的和唐灼灼腦子里閃過了同一個想法，連忙又清了清嗓子：“所以你把林浩辰的父母、女朋友的父母和他的導師同學引來，又是因為什么？”
另一個出去了一會，此時重新坐下后也嚴肅起來：“還有，林浩辰的父母和姜青嵐的父母分別處于不同的市，你是怎么知道他們的聯系方式、又是怎么把他們騙出來的？！”
原本不需要這么嚴肅的，畢竟打人的也不是唐灼灼，她也沒騙錢，這些充其量算是惡作劇的程度。
但現在性質就不一樣了——
經過初步核實，林浩辰的前女友已經一年沒出現在人前，如果真是已經死亡，那就是刑事案件。
在兩道正義的目光注視下，唐灼灼不慌不忙，畢竟——
她也站在正義這邊。
她斟酌著編理由：“前兩天，林浩辰罵了我一句，我被罵了之后心情不好，又意外發現讀書時的資助人家地址住的居然是林浩辰，但我的資助人明明是個大姐姐——咳，那些地址也是曾經和資助人姐姐見面的時候偷偷看到的！”
見面是沒有的，資助倒是確有其事。
但是在唐灼灼請法修回憶林浩辰父母的地址等信息時順帶牽扯出來的。
激情對賬后，唐灼灼才知道自己在高中時領的免費衛生巾、餐補、每年兩套的衣服，都是法修賺錢之后為了幫助和當初的自己一樣生活困窘的學生點對點的資助。
兜兜轉轉三年過去，沒想到陷入絕望時又是法修幫了她。
民警愕然，這他們倒是還沒核查到：“……可、可你也不能就這么懷疑林浩辰殺人了吧？”
“就算是失蹤！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唐灼灼沒了方才裝乖巧的輕浮，抿唇硬氣道：“警察同志，林浩辰絕不無辜。”
民警哭笑不得：“你怎么知道？第六感？”
唐灼灼皺起臉，在‘第六感’和‘死者親口告訴我的’之間，勉勉強強選擇：“……那就第六感吧。”
人們對青少年的一些不成熟想法總會更加寬容，民警沒難為唐灼灼，只當她是少年意氣眼里容不得沙子，又問了幾個細節就宣布筆錄結束，但是吧……
民警說：“你得找個人來簽字才可以離開。”
唐灼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