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條通往天堂的階梯,我想上去看看,看看你們過的還好嘛。
世人都說,XZ是離天堂最近的地方,我到過很多地方,從南到北,從東到西。跨越祖國的山山水水,白雪皚皚的長白山,大興安嶺,看過最美的極光,氣勢如虹的黃河,婉若游龍的長江,還有那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地方。
獨自一人,到過天涯海角,跨越千里只為一個承諾,也曾手捧鮮花從一個省到另一個省,在你的家鄉從一個市到一個市的奔波,只為去看你一眼。
唯獨,XZ我不敢去,可是又想去走一次,轉一次神山,轉山轉水轉佛塔,不為別的,就是想問問你,怎么忍心丟下我們的。
四季如春的地方,我停留了太久太久,久到差點忘了回家的路。
那幾年的時間,姐姐一直都在身邊,所有的節日,所有的生日,她都未曾缺席。小時候很喜歡下雨天,下雨可以不用去學校,下雨的時候可以找各種理由請假。父親的偏愛,目前的寵愛,記憶中的父親小時候嘗嘗會在家給我開小灶,至于成績他從不在意。
姐姐常說:“十一,別人是去旅行,都帶著心愛的姑娘,可你呢,總是在流浪,隨心所欲。”
年少的人總是會犯錯,有些錯誤需要用一輩子去撫平。記不清是什么時候,具體是哪一天,只記得那晚雨下的很大,我像個迷路的孩子,一個人開著車在熟悉的街道漫無目的的走著。大雨模糊了視線,眼睛短暫的失明,只感覺身體在下墜,像墜入無盡的永夜,看不到邊際。
當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只聽到有人在用力的敲打著車窗。
“快打120,快報警,有人出車禍了。”
嘈雜的聲音淹沒在雨中,拼命掙扎著緩緩睜開雙眼,臉龐不知道是血還是雨水,從口袋里拿出手機給姐姐發了一條信息。
“姐姐,我好像出車禍了。”
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醫院,ICU的天花板上,那刺眼的燈光讓人分不清是現實還是虛幻。
“我,是死了嘛。”
想說話又一句話都講不出來。
“2號床醒來,快叫醫生。”
第一次覺得護士的聲音那么好聽,然后就有人在用光照著我的眼睛,有人在報著數據,心率,血壓。
“哦,原來沒死啊,還好。”
除了疼還是疼,我才反應過來我是被送到了醫院搶救室,不知道現在是幾點幾時。直到家屬探視,父親就那么看著我,什么都沒說。
姐姐從銀川趕來回來,看到我的第一眼,我對著她傻笑,她哭著跟我說。
“你是要把家里人都嚇死嘛。”
讓我最意外的是,佳佳姐從天津來到我家所在的市區,打我的電話然后找到我所在的醫院。當佳佳姐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努力的想把腦袋埋進被子里,奈何做不到那么簡單的動作。
“給你說了多少次了,不要開車走夜路,不要開車,你總是這么的任性。”
我咧嘴一笑,一個犯錯的孩子還能說什么呢。微微點頭示意我知道了。
幾天后轉到普通病房,才清楚自己闖了多大的禍,慶幸的是那天夜里下暴雨,路上是沒有太多車子,要不然后果不敢想象。
嗯,斷了四根肋骨,右腿骨折,命還在。
在醫院的那些時間,特別的是ICU里邊的那幾天,終身難忘。康復以后,每次想起那段時光,我又怕又難過。
難過的是她們,她們當初在這冰冷的地方是怎么堅持下來的。也包括后來我的佳佳姐。
姐姐從天津來看我,一直到我出院。給我帶了我喜歡吃的,每天都在醫院陪著我。
父親后來說
“她比很多我們所謂的親人還要對你照顧有加,以后別再任性別再闖禍了。”
年少的任性總是要付出慘痛的代價的,母親的心疼,父親的責備,姐姐的厲聲呵斥,萬幸的是還活著。
自那以后,再也沒有開過車,車子也基本上報廢。再也不敢碰了,醫生說我的眼睛對光的刺激太敏感。
原本陌生的人,慢慢有了牽掛。那么好的人,應該會有光明的未來,姐姐的工作不差,也比較輕松,有一個很愛很愛他的男孩子。
直到她們結婚,婚禮當天姐姐穿著潔白的婚紗,公主一樣的存在,我看著司儀宣讀著她們的結婚誓言,潸然淚下。
“這是我弟弟,親弟弟。”
姐姐帶著我跟在她身后給賓客敬酒的時候如是說道。那時候的我已經工作了三年,褪去了青澀,特別是出事以后更加的謹慎。我身穿一身西裝,姐姐特意給我定制的。
幸福要是永遠定格在那一刻該多好。我恨那所謂的命運,恨那所謂的命中注定。
開始認識她的時候在那個特殊的留言里,曾經想過會不會有影響到她,那時候我沒想過會有那么大的風險,畢竟她們那種情況是可以被治愈的。
直到結婚的第二年,我還是收到了噩耗。我親愛的姐姐倒在了上班的路上,同樣是春暖花開的時節,同樣是盛夏的季節。
只是并沒有告訴我,他聯系了叔叔過去那邊的醫院。
“對不起,你姐不讓我告訴你,她怕你難過,她說你總是像個孩子,又那么敏感。”
所有的事情都處理完以后,姐夫才給我打的電話,那天下午的時候,我剛剛好休假獨自在家。
“我恨你,為什么不讓我去送姐姐最后一程。”
我不想聽他跟我講任何的理由,對著電話嘶吼著,眼淚像絕了提。
“對不起,十一,她不想讓你看到她最狼狽的樣子。”
他的聲音已經沒有往日的痕跡,或許最痛的應該是他。
我哭著去問叔叔
“為什么沒有把姐姐從死神手里帶回來,你可以的,你一直都可以的。”
叔叔并沒有怪我,像平常對家屬一樣的態度。
“十一,我們盡力了,有些事情超出了你的想象,它們像洪水猛獸,叔叔也是個凡人。”
我癱坐在地上,靠著沙發,全身像是被無數只的螞蟻撕咬著,冷的發抖。呆呆的看著天花板,太痛了。那種撕心裂肺的痛。
其實我知道,手術很順利并沒有出什么問題,遺憾的是沒有堅持下來,挺過危險期。就像姐夫說的一樣,她沒有受罪,很安詳。
那天晚上,我就那么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在空蕩蕩的房間,一根接著一根的抽著煙,好似把幾十年的眼淚都流干。
感覺不到冷,感覺不到饑餓,看著過去我們的對話,我們的點點滴滴。無聲的哭泣,你說好的要看著我結婚的,要給我策劃我的婚禮。說好的冬天的時候你們來長安找我,說好的要去很多地方。
可是,你怎么就忍心拋下我。
“我喜歡的姑娘你還沒有見過,說好的以后我要有了心愛的人會帶她一起去看你的。”
時間不語,卻回答了所有的問題。次日清晨我去洗漱的時候,鏡子里一張陌生的面孔,雙目空洞,紅的像是得了紅眼疾病。
原本烏黑的頭發,鬢角四周全部成了花白。一夜白頭,我只在影視作品,小說中看到過。我以為它只是一個形容詞,人怎么可能一夜白頭呢。
假期結束回到單位,他們都問我。
“十一,休個假怎么還這么時髦,染了白頭發。”
“嗯,是啊。”
他們不知道的是,那一夜我白了頭發,那一天也是我的生日。
自那以后,我再也沒有過過原來的那個生日。
最后一次站在你長眠之地的時候,看著熟悉的笑容,多么想時間永遠定格在你穿婚紗的那天,做最幸福的新娘該有多好。
八年過去了,姐姐我還是很想你,如你所愿,我有了很愛的人。我再也沒有做過任性的事情,沒有再開過車,沒有再去流浪。
有人說,我們只是運氣不好。
有人說,有些人不會被遺忘。
你知道嗎,現在依然會有人想起你,記得你的好。你當初努力想做的事情,現在同你一樣的人可以做到了。
如果條件允許,我會去離天空最近的地方看看,替你也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