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說話,純屬看熱鬧不嫌事大,拱火呢。
偏偏他說的確實有道理,天巖的人看著盒子的目光也帶上了審視。
耶律平野也不惱,帶著勢在必得的笑:“此圖確實為真,因為我們也不是白送的,本來此來帶了文士二以論禮,武將四,愿與天巖能人志士比試一番,五局三勝,若是我們輸了,輿圖雙手奉上,若是我們贏了……就請天巖陛下把之前奪走的烏喀圖三城歸還!”
豪賭。
眾人心里都閃出了這兩個字。
但是,就算是如此,也不一定就能確定輿圖是真。
只看天巖的野心有多大了。
似乎是覺得說服力還差了些,耶律平野繼續道:“自然,我大荒有所準備,但天巖是否應戰還是由皇帝陛下做主,只是,聽說不久之前天巖戰勝于長旭,只怕是人才耗盡,無力一戰了啊。”
言罷,大荒使臣團個個哈哈大笑起來!
長旭使臣的臉沉了下去,想出頭,被尉遲敘攔住。
激將法,老套但是好用。
現在,為了一國顏面,這輿圖就算是假的也只能當成真的來爭了。
要說真的打起來,現在的天巖也確實不一定是大荒的對手。
雖然和長旭一戰勝了,但是程家軍驍勇善戰以一當十之名不假,天巖的錢糧損失都不小。
如今奪嫡之時,稍有不慎朝野動蕩,天巖確實不宜再有戰亂了。
果然,老皇帝面色鐵青地答應了。
文臣辯論,沒什么好看的。
司徒曜如是想著。
突然,他肩上傳來了一股力量,蘭清拍著他,興奮地道:“這個好!”
“既然要辯,只有我們兩國多無趣。”
尉遲敘看過去,手上扇子微微晃著,人倒是沒什么變化:“耶律王爺的比試為天巖陛下助興,我們橫插一腳豈不是壞了氣氛?在下也是難得見世面,不如這樣,既然要辯,也該有個中心不是?在下就多一句嘴,不如以戰為題,好生辯一辯,如何?”
“這主意不錯,天巖陛下以為呢?”
“那便如尉遲公子所言,不知耶律王爺所帶來的文士,是哪兩位啊?”
耶律平野一擺手,出去兩個人,那兩人看著壯碩,甚至有一個可以稱得上是人墻,可確實帶著書卷氣。
天巖主場,文臣自然不少,只是沒想到,一向以武著稱的大荒竟派出來兩個……奇人。
天巖文臣:“戰者,斗也!凡有人之處便有斗也,故戰古之不斷,敢問使臣,如何止戰?”
大荒文士:“天下歸一,可止干戈。”
蘭清微笑:信心勃勃!
天巖文臣:“天下如何歸一?必以戰!實屬本末倒置也!”
大荒文士:“心懷大義者,必來朝我大荒,天下自然歸一!”
天巖文臣:?
蘭清笑容消失:無賴!
這就相當于,你問如何不當牛馬就掙錢?他答:你有錢了就不必掙錢。
再問:如何有錢?答:我給你實驗一下,你把你所有的錢都給我,這樣我就有錢了。
天巖文臣肉眼可見地變紅了:“胡言亂語!”
“敢問有何不對?你們天巖人,胡攪蠻纏!”
天巖文臣:落敗*1
落敗后,血氣是徹底上來了!
如何把這兩個人說的啞口無言成了天巖人心里的盤算,僅剩的一個文臣也開始滿頭冒汗。
天巖文臣:“文士此言差矣!歸順不能止戰!故西廊歸順大荒,族滅也!戰可止?”
大荒文士:“非真心歸順,自不止戰,若天巖真心歸順,自然再無沖突嫌隙!”
天巖文臣:“真心一言如何推斷!”
大荒文士:“我族自有辦法!”
天巖大臣直拍大腿。
中套了啊!不能跟著他們的思路走啊!
想到這,眾人的目光都看著皇帝。
老皇帝那叫一個后悔,他選的這兩人,一個是老臣了,鮮少見這樣無賴的場景,另一個新科狀元,年輕氣盛,一時中了套,只得出兩人……若是這第一局就敗了,豈不是要叫人說天巖之文理不及一幫莽夫嗎!
眼看新科狀元鉆了牛角尖,席上有一人突然出聲。
“如何止戰,歸順大荒并非正途。”
司徒曜從角落里緩緩步出。
他躲在一邊,低頭不語,眾人原本沒注意他,可他一出來,那引人注目的臉,大荒那兩文士先結巴起來了。
“你……你是男是女!”
“司徒曜,記住我的名字。”
那兩人冷靜下來,開始追問:“你剛剛說,歸順大荒不能止戰,何解啊?”
“皇位之爭千秋萬代,大荒王勇猛無雙,但平叛亂,亦為戰。”
看對面人想反駁,他繼續道:“戰者,斗也,征討為戰,平叛為戰,所謂止戰不在廟堂,在心也。”
蘭清一邊聽一邊點頭,對他的記憶力表示贊同。
這小子,聽一遍就記住了,孺子可教啊。
“偷,茍且也;竊,盜之中出;奪,手持隹失之也;貪,物語也;嫉,妒也;始于貪,人有我無,至于有嫉,惡念起至于偷竊,奪之,后舞干戈成戰。”
“止戰,止人心不足,求與人為善,至夜不掩門扉,有災則上下一心,無貪官酷吏,君者勤政愛民,臣者各司其職,民者安居樂業,天下如此,則再無戰也。”
大荒文士對視一眼,立馬回擊:“言之有理,但敢問閣下可能做到?”
“問,何以止戰,何須做到?”他環顧四周,目光停留在陸南希身上一瞬,繼續流轉,看了一眼老皇帝,“今人求金銀財寶,求左右妻妾,更天下霸業,以道義為笑,以英雄為恥,飛鳥盡,良弓藏,離間一計斬豪杰,割地舍民求權勢,止戰,癡心妄想!”
他一甩袖,雙眼凌厲。
他長得漂亮,雌雄莫辨,但此時此刻,沒有人會覺得他柔弱可欺。
蘭清看著他,雙手捧著臉。
漂亮美人……不,帥美人!
勞公,這就是天生的勞公!
一打眼掃到尉遲敘,他的思緒還在司徒曜那一句“離間一計斬豪杰,割地舍民求權勢”上,握著茶杯的手骨節泛白,眼里沒有絲毫溫和之色。
聰明人不必多言。
蘭清讓司徒曜此時打破僵局,和大荒文士用了一樣的方法。
出其不意引人入套,只要他們的思緒跟著司徒曜的話走,這場辯論他們必贏。
好在,這番話擲地有聲。
那么,關鍵問題來了。
這第一場論理,司徒曜代表著誰呢?是大荒贏,還是天巖贏?亦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