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喃喃著,又把那張賣身契拿出來。
“因為沒錢治病自賣為奴……王三妹?”
“應該……是我母親?!?/p>
“?。靠伞?/p>
“我母親原本是民間女子,容貌昳麗,被微服的那人看上?!?/p>
他沉默了一會,把東西收好。
“之前我在宮里很喜歡那些江湖軼事,帶長青他們去闖蕩江湖,沒多久就遇上了方漣?!?/p>
彼時,司徒曜舞象之年,少年一身俠氣想出去做英雄。
路遇強搶民女的賊人,結果外強中干,危機時刻,是方漣出手救了他們。
“多謝兄臺相救?!?/p>
方漣戴著面具,從樹上跳下來走近他們,和李長青客套兩聲,目光停在了司徒曜身上。
“這位小公子……頗為眼熟啊?!?/p>
“兄臺怕是認錯人了,本,本人長這么大,還是頭次離家呢!”
“二十余年前,我倒是見過一個女子……小公子和那人八分相似?!?/p>
“哦?”
難道是母妃入宮之前……
不怪他這么想,司徒曜和他母親非常相似,是旁人一看就知是母子的程度。
“不知兄臺是在何處遇見那人的?”
“溫城,閔懷鄉?!?/p>
初見時節暗香浮動,江湖義氣快意恩仇,卻由此掀開了一段慘烈過往。
他當時覺得方漣的人太好,為他們易容躲過追查,一路到了云娘娘的故鄉。
后來想想,一路順利應該也少不得方漣暗中保護。
閔懷鄉叫這個名字是為了紀念一位英雄,皇帝剛登基不久時四處叛亂,百姓要么四散而逃,要么被迫起義。
戰火殃及此處,有一個人站了出來,帶領百姓奮起反抗,直到官兵到來。
那個帶領反抗的人也受了朝廷表彰,賞賜金銀。
然而,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鄉里一些人很少眼紅,看那人善良,成日哭窮借錢,他一應借了,可有一日,他急著帶有孕的妻子進城,便沒顧得上他們。
他妻子生產那日,一把火燒了起來,他為了救妻兒,被塌下的房梁砸中,身受重傷。
男人沒法動了,家財被一搶而空,他們生活貧苦,等到兒子三歲,他妻子便離開了,不知所蹤。
村民為了遮掩,便說他是對抗起義時身受重傷,故此鄉名閔懷。
“那人名叫方毅?!?/p>
蘭清瞪大了眼睛:“等……等等!所以方漣是他的真名?!真是……有些地方還真是坦蕩。”
他點點頭,繼續描述當時的場景:“這是一個村民告訴我的,但后來我發現,村民對方家的事諱莫如深,想必是他們吃的穿的都是從方家搶來的,所以心虛,至于那個村民,是方漣易容而成?!?/p>
方漣的母親離家,賣身契……
“難道,他的意思是……”
“對,他說,我母妃就是他娘?!?/p>
“可是,那也只是猜測,要說只是單純長得像也不是不可能?!?/p>
話雖如此,但蘭清還是傾向于方漣的猜測。
畢竟這是游戲世界,司徒曜又是最終的大反派,除了最后的暴君行徑之外,一定還有其他和人結仇的原因。
一個搞不好,方漣就要成勁敵的。
想著,她繼續問:“那之后呢?”
“他希望我回去問一問母妃,但母妃說她不是閔懷鄉人,不認識方毅,我出宮不易,后來告訴他,他不知道怎么魔怔了,說我母妃拋夫棄子……說了不少難聽的話?!?/p>
司徒曜眉頭皺起,略過了這一部分:“然后我就同他打起來了?!?/p>
“?。磕??”
他現在練了些東西在方漣面前都不行,別說兩年前了,那不是純受虐嗎?
他面無表情:“嗯,被狠狠打了一頓,躺了小半年,然后他知道我是皇子,跑了,之后就是這一次了?!?/p>
蘭清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克制住想笑的欲望:“那,你現在有什么計劃?”
“他無非就是想找到他的母親罷了,讓他和母妃見一面,萬事大吉?!?/p>
蘭清沒再說什么,過去把剛剛摘下來的配飾重新戴上。
回頭看他一眼,他似乎在出神,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賣身契的出現打亂了他的心緒,其實他也沒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篤定。
云娘娘如今在宮中,她沒有家世,一言一行都不得自由。
就算她從前嫁過人,有了孩子,現在也只能沒有,否則豈不是皇帝強搶民女了?
而且,皇帝也并不是真的愛她,更何況她還有司徒曜,一朝不慎就會連累他,她也只能三緘其口。
兒子肖母,若是能看看方漣的長相,事情真相就應該差不多能確定了。
如果是真的,因為皇帝的無恥,司徒曜就成了永恒的污點。
要如何接受自己其實不被期待,還是被強迫之后的傷痕。
哎……
荒謬的爹,痛苦的媽,執著的哥和破碎的他。
這個世界對她的小美人真是殘酷啊,爹不疼,娘現在還不知道怎么面對了,真有感情的為他而死,要折辱他的倒是有一堆,微弱的聯系只有交易合作,剩下的他一個人如履薄冰。
好,我不憐愛誰憐愛!
她打定主意,一個轉身坐到他對面:“不開心了?”
“沒有?!?/p>
她飛快地摸摸他的臉:“那就來看個開心的消息吧!”
“我沒有不開心……”
“皇帝萬壽節過后一病不起,不知為什么,近突然精神大振去上朝,結果三公主被當朝彈劾,大皇子出言維護,二皇子大義滅親……”
“結果呢?”
“三公主上交兵權,皇帝才稍稍疏解,說:你年紀也不小了,打打殺殺不成樣子,是時候給你挑個駙馬了?!?/p>
他“騰”地站起來,喜形于色:“好……太好了,我終于等到這一天了,我先出去一趟!”
“好?!?/p>
趁著司徒曜出去準備,蘭清回了一趟現實世界,請了假,叫了個外賣回家。
外賣小哥打電話來,說到了,下一刻又停住,說給了一個阿姨。
她沒多說,應付兩句就掛了。
她媽吃不了辣,但是那個外賣是爆辣……吃了肯定拉肚子。
看起來她媽是要賴在那了。
好,賴著吧,她走。
反正早就和房東說了,這個月月底就走,不再續租。
是的,房子是租的,她才工作不到一年,哪有錢買房啊!
司徒曜給的銀票轉換成人民幣,賬戶里瞬間多了三個零。
訂了一家評價和安保都不錯的酒店,把古裝扎起來,臨時買了些日用品,騎上小電驢去住酒店了。
由于時間差,雖然她離開不久,但是司徒曜那邊已經過了小一個時辰。
他臉上滿是焦急,見到她回來方才松了一口氣,走上前來又停住。
“怎么了?一臉心虛的樣子……”
這才多長時間,闖禍了?效率夠高的啊。
“我……我和你講一件事,你先答應我不生氣,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