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景淵順著梯子爬下屋檐，推門進入，把撿來的黑袍隨手扔在桌上，目光緊盯著放在眼前的信，距離時暮前往仙界已經有三年了，多年未曾改變的，只有他一人。

桌上火燭映照著俊俏面容，三千青絲垂落。夜景淵呆望著火光，思索未來的路該如何走，是前往仙界，還是在這人間蹉跎一生，孤獨終老。

“時暮，你在仙界過得還好嗎？我可以去找你嗎？”

火光被風吹熄，沒有人回應，四周陷入無盡黑暗，寂靜在黑夜中徘徊聆聽：

“好。”時暮點頭應下，“我知道了，這就過去。”

他看著司無量站在身前反復叮囑他，過去只是一次普通的問話，問了說不知道不清楚就行，實在不行就講天機不可泄露，應付過去不用講其他。

時暮自來到白帝城就受到了城主白鴻的重視，直接成為了第九位圣子，在他上面還有八個，只因他是司無量從人間帶回來，特意擔保的人。

尤其仙界以九為極數，是至尊，第九位尤其重要。

現在白鴻點名要見他，不知道要問些什么。

走到大殿中，時暮眺望坐在高處云霧中的白鴻，抬手作揖：“圣子白暮見過城主。”

為避免得知時暮真名，窺探隱瞞下的天機，司無量特意讓時暮改名為白暮，也貼合白帝城圣子身份。

“嗯，我其實很不理解，司無量到底看上你什么，來白帝城有三個月了吧？”高座上的人起身瞬間出現在時暮面前，“修為至今還在仙徒境界，你究竟特殊在哪？”

白鴻粗獷的面容配上渾身肌肉，看著很有壓迫感，只是猙獰的表情看著有點古怪。

時暮垂眸，身形后退幾步，“司命星君跟我說過，天機不可泄露。”

聽到白鴻的笑聲，想必是生氣了，時暮剛想說些什么就被白鴻一揮袖子，趕了出去。

時暮看向緊閉的大殿門，無奈嘆氣。轉身離開，他走在回庭院的路上，回憶起是怎么認識的司無量，并被邀請到了這個地方。

那是人間的一個夏天，他從時府出門來到大街上散心。最近他的病情有了好轉，多虧夜景淵在天下各處為他尋藥，求名醫，加上試偏方。

可尋來的名醫都說這病看不好，他們從未見過如此古怪的，只是開了幾副強身健體的藥就離開，并囑咐他別喪失活下去的希望。

時暮不知道自己還有幾年可活，只是聽著摯友的勸，一直努力的活著，用剩下的日子，在好好看看這人間，看看從前未見過的景象。

邊咳嗽，邊走路，沒注意就撞到了人，那人恰好就是司無量。

“抱歉。”時暮道完歉就打算離開，沒成想被司無量一把抓住。

以為是還想計較這事兒的麻煩，結果，“誒，終于找到你了，你先別急著走，來來來。”

司無量臉上掛著驚喜的笑，拉著時暮來到一處飯館，要了個偏僻安靜的包間。

時暮被司無量按在椅子上，皺眉不解對方把他帶來這有何用意。

“你一直在為身體的病痛苦惱吧？”司無量開口，順手給時暮倒了杯茶。

時暮沒有回答，接過茶望向杯中倒映著的自己，憔悴蒼白的面孔上滿是哀愁。

見時暮不說話，司無量輕笑，“你聽說過天上的仙人嗎？這個世界是有仙的。”

時暮抬頭打量司無量的神情，不像是在撒謊，靜待他的下文。

“我有辦法治好你身上的病，只要跟我離開人間，前往仙界，就這樣如此簡單，你意下如何？”

等待著時暮的回答，司無量看向窗外，他并不著急。

“我在人間并非一無所有。”時暮放下手中茶杯，拒絕了司無量，況且他不是很相信這個世界有仙。

司無量挑眉，起身上下打量時暮，“我知道你還有個摯友，父母在戰場上陣亡后一直是他照顧你，還為你尋遍天下。可是，”他上前幾步，“你覺得你還有多少年歲可以活，如果跟我走了，把病治好再回來，不就能給他一個驚喜？而且，難道你想一直拜托他嗎？”

“你要怎么證明這個世界有仙存在？”時暮還是不太敢信，想讓司無量證明他所說的話。

司無量從腰間拿下星盤，在上面點了幾下，周圍被一片星空覆蓋，抬頭望去，人們所知且能喊出名字的星辰都掛在上面。

其中幾顆星辰劃過，落在時暮的身上，他感覺自己的身體變輕了，從地上慢慢的漂浮起來，甚至還在空中翻了個身。

見時暮相信，司無量收回星盤，看向安穩落地的時暮，“如何，走不走？”

就這樣，時暮動心了，跟隨司無量來到了仙界，并留下一封離別信給夜景淵，告訴對方他還會回來。但他當時并不知道，這一去竟是再也不能返回，司無量告訴他仙界前往人間的通道，被流沙阻斷了。

回憶結束，時暮剛好走回自己的庭院，司無量坐在院內的石凳上等他。

他曾經質問過司無量是不是早就算好了一切，算好他來到仙界后就再也回不去了，司無量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告訴他未來的事誰也說不準確，總能找到機會離開。

時暮走到司無量身前坐下，兩人相顧無言，誰都沒有開口講話。

司無量知道時暮心里肯定又在怪他，嘆了口氣。

“白鴻問我特殊在哪。”時暮雙手托腮，看向司無量，他其實也很好奇。

司無量搖頭，還是那個熟悉的答案：“天機不可泄露，再問就是還沒到告訴你的時候。”

在司命星君的嘴里，或許永遠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永遠都是那一句：天機不可泄露。那所謂的天機，無非就是可視的過去，現在與未來。

時暮拿出一副棋盤打算跟司無量對弈，試圖從棋中悟出些什么，可惜對手是推演高手，跟開了掛似的，以至于時暮一把都沒贏。

時暮將手邊茶一飲而盡，對著司無量做了個請的動作，他想送客了。

司無量無奈起身，走時還回頭觀察時暮的表情，見時暮滿臉郁悶，大笑著離開。

這棋真是給他下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