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宋予棠一回頭就看見露出可憐兮兮樣子的許流仙,她扯回自己的衣袖,佯怒道:
“送給張如崢有什么意思,我看送給梁九洲也挺好。”
“大人,你沒有心!”許流仙又開始了他的一哭二鬧三上吊的絕招,宋予棠自知架不住連連往后撤了好幾步。
“別鬧了,滾回你的春滿樓,別誤了我的大事。”
聽到這句話許流仙才慢吞吞的站起來,一邊離開還一邊回頭依依不舍的看向宋予棠。
宋予棠滿頭大汗,攤上許流仙,也不知是她的福還是她的孽。
一進宋府大門,宋知遠就在門口等著她。
宋予棠摸著下巴思考,打量著她這個便宜老爹。
宋知遠是文人出身,娶的夫人是世家千金梁靜姝,郎才女貌令人羨慕。
只是兩人成婚三年一直無所出,眼看著后院被一個又一個的姨娘占滿,她小娘更是爭氣,一下生了兩。
宋予棠的記憶里,夫人很愛笑,夫人的懷里也暖暖的,夫人給的糖也很甜。
她想習武,夫人就用自己娘家關系送她去軍營歷練。
也不知道為什么,許是歲月催人老,宋予棠覺得夫人似乎越來越不愛說話了。
再后來夫人有了自己的孩子,她小娘便再也不許她和夫人親近了。
宋予棠有些話恍惚,向宋知遠走過去。
“爹,您……”
“啪。”
一巴掌將宋予棠的臉打的歪過去,明珠和寶珠直直的跪下去,膝蓋撞在青石板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音。
宋知遠沒使多大力氣,宋予棠覺得疼但好像又不疼。
她把頭轉回來才發(fā)現(xiàn)長廊后面坐在輪椅上摸山羊胡,笑的一臉得逞的張如崢。
哪天她定要把張如崢的山羊胡給拔個干凈!
等等,張如崢不是不省人事被關在牢里嗎?這老頭怎么來她家告狀?
“你如今仗著皇上的喜愛,權勢滔天,卻目無綱常禮法,徇私違紀,以下犯上毆打朝中重臣,不潔身自好常常流連青樓,宋予清,你還有半分臣子的樣子嗎?”
宋予棠聽著這話只覺得好笑,她今天也是晦氣到家了,在皇宮里挨了打就算了,結果回家還得挨打。
“我不還手,因為你是我爹。”
宋予棠說完后直直的走向張如崢,這個老東西,年過六十不想著在家好好養(yǎng)老,仗著官員的身份搜羅年輕貌美的姑娘,府里被他玩弄至死的女子抬出一個又一個,甚至連許流仙都不放過。
大盛朝女子地位低下,建朝初期嫖妓風氣過重,還有些重口味的龍陽之好磨鏡之好,太祖不得不下令禁止官員嫖妓,但收效甚微。
明面上誰也不再買賣女子,但青樓開始盛行起來。
說的好聽點就是附庸風雅之地,其實就是聚眾淫亂之地。
如今她宋予棠想改革,就要從禁止嫖妓開始。
她要改變朝堂的局面,就要動一些人的利益。
滿京城打聽打聽,誰不知道春滿樓的小倌許流仙是她的姘頭,張如崢這么明目張膽的去春滿樓要嫖她的人,這不是送上來的機會嗎?
為老不尊還跑到她家里來告狀,宋知遠這個糊涂爹拎不清,她沒辦法,張如崢她還打不得嗎?
宋予棠,就是現(xiàn)在!
宋予棠上前一把揪住張如崢的胡子,也不知道從哪摸出來的一把匕首,三下五除二就把張如崢的山羊胡給剃了個一干二凈。
手速奇快,手法巨好。
“你,你,你……”張如崢癱在椅子上“你”了半天什么都說不出來,生怕宋予棠一個不小心就割到了他的喉嚨。
匕首泛著冷冷的光,上面映出張如崢恐懼的臉。
“張大人剃了胡子還真和正當壯年的男子無異啊,就是不知這胯下之物是不是也和壯年之時無異呢?”
宋予棠一腳踹中張如崢某個不可描述的地位,張如崢本就受了恐嚇,現(xiàn)下直接疼暈過去,癱在輪椅上不省人事。
“張大人的隨從呢?”
宋予棠漫不經心的問道,回頭看向臉已經黑成煤炭的宋知遠。
趙管家站出來道:“在門房那,張大人說有要事找老爺,就沒讓他們跟進來。”
宋予棠聞到一股騷味,才發(fā)現(xiàn)張如崢已經嚇尿了,捂著鼻子道:
“哦,讓他們把這兒打掃干凈,別臟了宋府的院子。趙管家,張如崢是都察院的罪犯,麻煩您差人把他送回去。”
宋知遠面如死灰,他好像很久沒仔細的看過他這個兒子了。
宋予清和宋予棠剛出生的時候他真的很高興,只是后來他的孩子越來越多,也有了嫡子,對宋予清這個庶長子好像就沒怎么關注過了。
現(xiàn)下他好好的看了看宋予清,相貌俊美,長身如玉,溫文儒雅的風范,一雙眼卻透著冰冷的光,仿佛能把人射穿。
宋予清什么時候做的官,又是怎么做的官?
宋予清又是什么時候開始在朝中嶄露頭角的呢?
這些宋知遠通通都不知道,他只知道突然有一天許多官員都來恭喜他,說他養(yǎng)了個好兒子,一舉查清官員受賄案,連一向自視甚高的左相都主動邀他赴宴。
宋知遠有些心虛,移開眼神,他不敢和宋予棠對視,但是作為男人和爹的尊嚴迫使他不得不開口。
“朝中眾多官員對你頗為不滿,你也該收斂收斂。還有,我是你爹,在外人面前你總要給足我面子。”
“御史臺里他們參我的折子比邊疆下的雪花都多,您猜皇上為什么不處置我?”
宋予棠懶得跟他廢話,把匕首扔給趙管家,加快腳步向后院走去。
宋知遠臉色鐵青,盯著宋予棠離開的方向,眼神諱莫如深。
“娘,我回來了。”
宋予棠深吸一口氣,往屋里走去,明珠抱著來福跟在她身后。
屋內窗子緊閉,光線昏暗,卻充滿了香味。
林白薇歪坐在榻上,她身段優(yōu)美,容顏姣好,許是長久不出屋子的緣故,她的臉盤很白,為她的美又添上了一絲病態(tài)。
“清兒回來了,你看這是我給你做的衣裳,你快穿穿看合不合身。”林白薇嘴角彎彎,招呼著宋予棠過去。
宋予棠見她手上拿著一套女子衣裙,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娘又在試探她。
“娘,我是清兒,棠兒已經死了。”
“棠兒死了?”林白薇悠悠的放下那件衣裙,面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嗯,棠兒死了。”宋予棠淡淡的說道,坐在林白薇的身邊。
“啪。”
饒是林白薇力氣小,宋予棠臉上也還是出現(xiàn)了巴掌印。
“那你還活著做什么?”林白薇垂眸,眼里流下兩行清淚。
她的清兒才三歲,又那般聽話,卻在冬日里落水,冰冷的湖水淹沒他的時候,他一定很想娘吧。
宋予棠笑了笑,今天出門忘記看黃歷了。
她也不知道哪里來的脾氣,開口就道:
“我要是不活著,您怎么在這宋家后院里錦衣玉食的養(yǎng)著?我要是不活著,您也看不見清兒出人頭地吧。”
林白薇一怔,盯著宋予棠看了很久,看的眼睛都酸了,半晌才冒出一句話來。
“要是清兒在,定不會這般和我頂嘴。”
宋予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