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屋子，李云潛看見不遠處坐著個人。走近看去，是肖菱玲，她靜靜地坐著，目光略顯呆滯地看著前方。

李云潛不知道的是她正在努力咽下心中的苦楚和無力。她的手機擺在離她起碼一米遠的位置，李云潛走過去就看見了她開著的手機屏幕。

“肖導。”李云潛喊了一聲，隨后想把手機拿起來遞給肖菱玲。她不經意間瞥見一眼肖菱玲手機顯示著的頁面。是肖菱玲和一個備注為“兒子”的人的聊天記錄。

肖菱玲：轉賬五百二十元

兒子，生日快樂！

肖菱玲她兒子：退回轉賬

誰是你兒子？你又是誰媽？我爸都和我說了，你不是都不要我了嗎？別假惺惺。

李云潛不禁多看了一眼，此時肖菱玲正看了她一眼。“不好意思，肖導。”李云潛也意識到這樣很不禮貌，立馬撇開眼，把手機屏幕一按遞給肖菱玲。

“沒什么，看就看唄。我家丑不怕外揚。”肖菱玲抬手抹了一下眼角即將滲溢出的眼水，接過李云潛遞來的手機。

“肖導，方便說說嗎？”李云潛順勢在肖菱玲身邊坐下。

“方便啊，我正愁無人分擔呢。”肖菱玲偏頭看了一眼剛坐下的李云潛。

“我二十六歲退役，再次之前都沒什么感情經歷。我結婚的不算早，剛好三十歲。我嫁的那個人，也不是我所喜歡的。其實，我也一直沒有所喜歡的人。單純家里安排，相親認識。名義上，戀愛也談了半年左右，但是在那半年里我們的接觸時間并不多。然后，在老一輩的人就匆匆忙忙且稀里糊涂地張羅我們結婚了。

婚后，我跟他接觸逐漸多了，我慢慢開始認可我媽的觀點：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奇葩男人，嫁誰都是一樣的。這個人吧，我對他的印象一直都還是不錯的，雖說家務事不是他一手包辦，但在我們之間一切都還算公平。再到后來，兩家的長輩都說，人都老大不小了，別拖著快生個孩子吧。然后，我在三十三歲生下了我的兒子。我在愛情婚姻方面，一直都沒有什么想法，現在來想想我好像一直是在聽我媽的話。

繼續說，我兒子一歲之后，他不知道為什么經常性的半夜三更才回家。我不知道他這是為什么，如果說是經濟壓力大，我尋思即使我現在沒有工作，我也不缺錢啊！我很懷疑他，我覺得他可能是出軌了。不管對于配偶是什么情感，沒有女性、甚至說沒有人會不在意自己的配偶出軌的。我當然不敢妄自懷疑，我也忍了好久，這種情況持續了起碼兩年之后，我還是決定去問一問他本人。結果，挑的時間不好，那天晚上他剛好喝了酒，不知道為什么，他心情可能不太好。也可能是他自己本身就是這樣的，只是之前的我和我們都沒發現。

我還大概記得，當時我問完他那句話以后。他看著我，一臉的不可置信。最讓我沒想到的是，他一邊問了一句，你有什么臉說出這樣的話，一邊抬手給了我一巴掌。

我是很震驚的，他給了我一巴掌之后就清醒了。他嘩一下就跪在我面前求我原諒。他解釋他之所以半夜三更才回家是因為他覺得在此之前我們家大多數花的是我的錢，想在這個時候多賺點補償一下；他道歉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應該打我。但是，我為什么要原諒？盡管身邊人都告訴我要為孩子著想，告訴我只是他酒后沖動，他沒有多少錯。但是，我還是很相信一句話：家暴只有零次和無數次。

最后，在我兒子快五歲的時候，我們終于協商好了，把婚離了。我也不會請阿姨帶孩子，沒人知道這些保姆會對小孩干什么，我也不會在家里裝監控，我家的老人也不愿意來帶孩子。所以，我不能帶走我的兒子，不然我這輩子就廢了。他跟著他爸是更好的選擇。可是我不知道的是，那男的天天挑撥我和我兒子的關系，他讓我兒子把我當仇人。我沒有辦法，我什么都做不了。”

李云潛在沉默之中聽完了肖菱玲的話，“肖導，自己最重要，依心就好。凡事不可強求。我相信，你的兒子總有一天會懂的你的苦楚的。”

“嗯，他會長大的。”肖菱玲默了默，看著李云潛莞爾一笑。

黑夜如墨，濃稠地包裹著大地，萬籟俱寂中透著無盡壓抑。狂風似鬼魅呼嘯，樹影張牙舞爪。

但，東方天際總會泛起魚肚白，如利劍劃開夜幕。這抹微光雖弱，卻勢不可擋，預示著黑夜即將過去，黎明正悄然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