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打完電話怎么開始嘆氣了。”

車輛平穩地行駛在路上，路邊的梧桐不時灑下一片陰涼。秦業業心情有些低落，興致不高地回答說：

“沒事。就是剛畢業，還沒有找到工作，有種前途未卜，人生不定的感覺。嗯……簡單點說，就是對未來有點焦慮?！?/p>

“你今年大學畢業了？我以為你還得讀幾年書呢。今年就業形勢確實不太好，這幾年畢業生一年比一年多，去年畢業的還有一堆沒就業呢，今年又新放出來一批。市場上的崗位就這么些，退休的人還遠趕不上畢業生，每年能放出來的崗位少得可憐，僧多粥少，找不到工作是正常的事兒。沒事兒，不用焦慮，順其自然就好。”

唐志遠說得很平靜，一番話也說得很在理，但這番話只是對就業形勢惡劣的一波無用的分析，絲毫安慰不了秦業業，而且又一次講述了殘酷的現實讓秦業業更加難受了。

唐志遠目前就業于一家發展前景不錯的投資公司，工作穩定，收入也在穩步增長，他根本不懂秦業業的焦慮。

秦業業一言不發，偏過頭去看著窗外漸近又遠去的風景。

唐志遠察覺到車內的氛圍有些不對，突然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有些不合時宜，可一時之間又不知從何找補，只好岔開話題。

“你今天在那里是面試嗎？”

“嗯?！?/p>

“面試感覺怎么樣，有把握嗎？”

“黃了?！?/p>

“怎么說？”

秦業業沉默了一會兒，看見前面有一個地鐵站，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對唐志遠說：

“前面又個地鐵站，你在那里放我下去吧。我自己坐地鐵就好，不麻煩你了?！?/p>

“沒事，我順路。”

“沒事，我坐地鐵挺好的?！?/p>

秦業業還是下車了，在秦業業轉身要走的時候，唐志遠最后要了秦業業的聯系方式。

進入地鐵，冷空氣伴著熱風旋轉，來來往往的行人臉上掛著不同的表情。

秦業業有點想哭，在家里的時候，她是被長輩們細心呵護長大的公主。上大學以來，每個月她的生活費都有2000?，F在進入了社會，老板一開口就是薪資2100，你來還是不來，你來就要接受公司變態且沒有人性的制度，不來你就沒有養活自己的能力。

“你一個普通本科的文科專業，能找到什么好工作?！睙o數面試失敗的經歷，讓她總結出來這是無數中小企業的老板每句話的弦外之音。

畢業之前，一直聽說一個粉領3000塊的段子，以前秦業業還不以為然。她在上學的時候利用課余時間找的兼職每個月都不止2000，正式工作了難道會比兼職還差？事實證明，確實差很多。如今一個行業的全職工作，竟然能開出2100的工資來，這個世界是怎么了？瘋了嗎？

秦業業蹲在列車的角落里，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她想給媽媽打電話訴說一下最近的離譜經歷，但又害怕媽媽擔心自己過得不好。拿著手機盯了好長時間媽媽的頭像，終于還是沒有勇氣點開媽媽的對話框。

秦業業深吸一口氣，正準備收拾不良情緒積極面對困難時，一條消息進來了，是一個陌生的頭像，而且沒有備注。

“業業，我是唐志遠。剛才我說話沒注意到你的情緒不好，對不起，我不該說那樣的話。你現在，心情好一點了嗎？”

秦業業點開對話框，略思考了一下便回復了消息。

“我沒事了。其實你也沒有說錯什么，都是我自己的問題。給你道歉?！?/p>

在一個沒有家人的城市里，周圍所有人和事幾乎都是冷漠的，秦業業孤立無援地站在雪地里，突然出現一個莫名關心你的人，那種感覺是暖暖的。

一來一回聊了一圈之后，兩人逐漸找回高中時共事的熟悉感，順其自然地約了下一次好好聚聚。

一周過去了，秦業業依舊沒有找到令雙方都滿意的工作。學校那邊打來了好幾個電話，閑談間最后總能落到她在哪個單位工作的問題上。

“不容樂觀，但我會繼續努力的?！边@句話幾乎成為了秦業業敷衍學校的口頭禪。

一遍遍被別人拒絕和拒絕別人，秦業業的精神壓力極大。每次這種時候，她就格外想念還在學校的那段日子。雖然學校里的瑣事一大堆，但至少老師同學都是友善的，社會真的太難混了。

又一次掛掉HR打來的虛擬電話，秦業業無力地癱倒在床上，兩眼無神的望著天花板。天花板是黃色的，好像在嘲笑她的一次次努力一樣。

“天吶！這種日子什么時候是個頭啊?！?/p>

電話鈴聲再次響起，秦業業放空了幾秒，才又拿起手機看一眼。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秦業業馬上驚坐了起來。調整坐姿，整理頭發，扯平衣服，清清嗓子……一秒八百個動作，突然就不知所措地忙了起來。

等忙完這一切，電話鈴聲已經接近尾聲，秦業業小心翼翼地接通電話。

“喂？”

“喂。業業，你在干嘛呢？這么久才接電話。”

電話那邊，伴隨唐志遠聲音傳來的還有周圍的嘈雜聲。

“我沒干嘛呀，剛聽見電話來了。你在干嘛呀，你周圍好吵?！?/p>

“我正開車回家呢，剛下班，今天有點堵。對了業業，你周六有時間嗎？一起聚聚啊，之前說了好幾次了，一直沒有機會?！?/p>

“周六嗎？好啊，反正我無業游民一個，也沒什么事，聚聚也好?！?/p>

“那到時候，你給我一個地址，我來接你?！?/p>

“好。”

掛掉電話，秦業業的心砰砰的跳。

因為從小念的是文科類專業，班上的男女比例失調得離譜，秦業業又屬于那種內斂的女孩子，雖然也會對異性好奇，但和男生接觸不多。

秦業業突然就不想找工作了，至少這一周她決定忘掉求職的事情，好好再無牽無掛地玩一陣兒。

也許不再焦慮了，反而能收獲到影響一生的轉折。

約定的日子到了。秦業業沒有精心打扮，還是和從前一樣，怎么舒服怎么來。在她的觀念里，覺得自然是見朋友的最高標準，打扮得精致了反而像戴上了面具，顯得太不真實。

到了地點，秦業業發現這和她的想象不一樣，這不是兩個人之間的約會，而是一場校友聚會，在場有好些人她現在還能喊出來名字。

“這是同學聚會？”

“是啊，我聯系了一下高中時期的同學和朋友，發現很多人都在武漢，就組織了這場聚會。好久沒見了，大家一起聚聚，你應該有認識的同學或者朋友吧?！?/p>

“有。那個是龍威凱吧，那個是劉志航？感覺這么多年了，感覺大家都沒有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