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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智者10號

第二章

作為一名研究人腦的研究員,盛文睿(請允許此時此刻他稱自己為盛文睿)不可避免要切開人的頭顱,用手術刀和鑷子切割、攪拌著白中夾紅像乳凍般的腦髓,透過最為繁雜、最為跌宕起伏的腦電圖探尋那幽暗的、神秘的、魔鬼般的思維荒漠?;蛟S是人類天性中的好奇心和某種永遠得不到滿足的本能欲望驅使著盛文睿躺上了被儀器和研究員圍繞的手術臺。

然而,盛文睿久久無法從剛剛的瘋狂實驗中恢復過來——從智者10號下載下來的信息轉化與大腦放電同頻的電脈沖,通過事先植入盛文睿腦中的電極反復刺激大腦額葉——他始終處于一種無法感知軀體的狀態(tài),渾身肌肉仿佛有自主意識般不受控制地、幅度很小但頻率很快地抽搐,他只能感受到影影倬倬的光影、模模糊糊的聲音,五感似乎是一團被攪得稀碎的、雜亂的色彩,混沌無序,然而大腦思維卻異常有序。

或許是大腦中無法抑制的興奮電信號席卷腦髓每個角落,盛文睿有股強烈的表達欲望,雖然無法控制的舌頭限制了他的表達,但他仍在大腦中一遍一遍重復著形成他表達欲望的思維過程,以下是盛文睿處于黑箱狀態(tài)下的思維活動,他的欲望過于強烈以至于只愿親自展示其過程而不愿假借他人之手:

我從小就敏銳過人,無論是神經(jīng)上還是身體上,我都比別人優(yōu)越,我常常為此感到驕傲自豪。這種與生俱來的敏捷性總是讓我在人群中過分突出,例如,解題時通常比其他人快約5分鐘,假若一份試卷一共有19道題,考試時間是2小時,那么我就比其他人大約早1個半小時完成答卷,一騎絕塵;在運動中,我常常能夠優(yōu)雅地完成在常人看來難以企及的動作,比如輕輕松松完成場外扣籃、5秒完成50米速跑、連續(xù)優(yōu)雅地完成幾十圈360°轉體等等,不勝枚舉,我能夠絲滑控制身體的每一塊肌肉,時如扶風弱柳,時如颯爽英姿,千姿百態(tài),無所不能,我敢打賭要是有個世界動作模仿大賽,我絕對能拿第一,獨領風騷。

或許你認為我的吹噓太過于夸張,對此不以為然,但沒關系,我所說的一切不過是為了證明我過人的敏捷性、聰明的大腦和矯健優(yōu)雅地身姿,而我最引以為傲的不是以上所說的一切,而是我的聯(lián)想力,一次偶然的噴嚏,我能聯(lián)想到未來一天內(nèi)美洲大陸將會發(fā)生一次血腥的槍擊案;一個破了角的玻璃杯,我能聯(lián)想到方圓2公里內(nèi)有人2小時后因此而痛失親人,這聽起來似乎很荒謬,但每次都以驚人的準確性驗證我的聯(lián)想力。如果我能把這種能力發(fā)揮到100%,那么我就具有了預知未來的能力,但你一定會說這是無稽之談,胡言亂語,狗屁不通,我無法向你說明其中原理,因為我的思維神經(jīng)總是比我的語言系統(tǒng)快半步,從現(xiàn)象到結論這一過程只發(fā)生在毫秒之間,待我想重新復盤其思維過程并抽取出一般規(guī)律時,我狡猾的思維早已遁形無跡。

正是我那過于出色的靈敏性和聯(lián)想力,我從小(大約6歲時)就感覺到我身后一直有個惡意的存在,吃飯時我能感受到它的灼灼目光,它冰冷的手指似有似無地按壓著我修長的脖頸,睡覺時我聽到它幽幽的呼吸聲在我耳邊哼鳴,它陰冷的氣息裹纏我四肢,使我動彈不得,它腐朽的味道縈繞我鼻尖,撕扯我神經(jīng),常常使我夜半驚醒,冷汗淋漓;走路時或者在展示我優(yōu)美的軀體時它經(jīng)常懷著惡意對我搞些小動作,當我撲倒在地,滿身傷痕,惱羞成怒卻無可奈何時,它便如完成使命般仰天長笑,那陰險的桀桀笑聲鋪天蓋地般把我裹緊,輕易地抽取我賴以生存的空氣,留我在原地痛苦地抽搐,惶恐不安,膽戰(zhàn)心驚,咒罵天地,那個魔鬼,那個魔鬼,它應該下十八層地獄,應受到有史以來最歹毒的刑罰!

剛開始,我以為是我妄想的結果,但在認識到我出色的能力后,我肯定了它的存在,那個魔鬼同幽靈般潛伏在我身邊,如影隨形,一但抓住機會便會對我施加最惡毒的傷害,我知道它一直在等一個機會,等一個能把我一擊斃命的機會,而我是那么地惶恐,那么地害怕,我求助于醫(yī)生、親人、朋友,甚至慌不擇路求助于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可是無論我做何種努力都無法將它打敗,也無法將它擺脫,只能干等著命運的降臨,而我就這樣在它的折磨下提心吊膽生活了10年,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

那年我15歲,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時光,那是生機勃勃的生命力。在我身邊朋友都沉迷于干巴巴的網(wǎng)絡游戲,不知美是何物時,我已經(jīng)超出他們一大截,提前感受了生命的終極之美,以熱烈激蕩的靈魂,正如他們沉浸于網(wǎng)絡游戲時的熱烈激蕩。

我家側廳正對著花園,花園延伸出去便是青翠的山林和潺潺流水,低矮的圍墻擋不住山林四季轉換,溪水常年叮咚,鮮花爭妍斗艷。夜晚降臨,柔美清輝的月光如薄紗般飄逸于山林、花園、樓宇之間,蟄伏于山石流水間的蟾蜍發(fā)出尖銳短促的叫聲,此起彼伏,躁動整片山林,遠處的夜鶯以女神般空靈的歌聲應和,山澗水汽氤氳,如銀色的薄霧懸浮在山林之間,飄蕩在花園上方,滋潤園中花花仙子,此情此景斷人理性,更催人入夢。

在無數(shù)次被惡意存在攪纏得無法入睡的夜晚,我便起身坐在側廳的門邊,沉浸在醉人的夜色中,癡癡入夢,想象自己是眼前空間的組成部分,不拘泥于形式,只作為純粹的意識存在,觸及最細微之處,尋找自身的終極歸宿,無我無他無眾生,永恒長存,每思及此處,我能感受到那惡意存在如遭遇天敵般倉皇逃離。

身后的側廳四面都是白色,白得純粹,幾十平米的空間在“白”的魔術下仿佛蘊藏著無盡的空間,似天堂,似地獄,似深淵,但什么也沒有,一片虛無,若沒有任何外物的介入,仿佛這片空間會千百年一直亙存下去。

白色的荒原上首先蕩漾起迷迷蒙蒙、飄飄渺渺的如棉絮般懸浮于半空的薄霧,輕啟鼻翼,潮濕夾雜清甜的濕氣猛然鉆進鼻腔,神經(jīng)末梢陡然為之興奮,渾身微微顫抖,有某樣東西在荒原深處蘇醒;接著徐徐出現(xiàn)的蜿蜒寬闊的河流靜靜流淌,流淌進那白色盡頭,驟然消失,仿佛進入另外一個空間,河的上方?jīng)]有風,水面沒有一絲漣漪,也沒有一絲聲響,平滑如一面古鏡;從河中軟泥的河床向兩岸延伸是一片匍匐在水面、仰伸著修長脖頸的蓮花,兩岸嬌粉的頭顱喟然相對,無風自動,搖頭晃腦;緊接著山巒若隱若現(xiàn),重巒疊嶂,連綿起伏勾勒于離兩岸數(shù)百米處,高聳的山巒形成一道疆界,阻擋山外的虛無,天上的白云終古不息飄向盡頭,無風卻在盡頭翻涌成浪,化作瀑布跌落山間,白色荒原從此有了生氣也有了寂靜……

我坐在門邊,又似乎在白色荒原的盡頭,不知何為真實和夢幻,門內(nèi)門外似乎是同一個世界。

盡頭山巒和河面交界處,忽然傳來裊裊余音,似吟唱,似喟嘆,兩岸的蓮花更加使勁搖晃著腦袋,沉默的山巒接連傳頌那飄渺的聲音,聲音越來越近,幾乎在我的眼前山水間用柔和的線條勾勒出一個淡淡的身影,柔和的白紗衣緊貼著妙曼的曲線,無風卻自行翻飛飄拂,如墨的發(fā)絲如瀑布般灑落水面,修長雪白的脖子處飄蕩著一條兀自飛揚的長長的紅色紗布,輕盈無重,蒼白的身影瞬息間便有了血色,不見其容貌,卻能聽到、嗅到、觸摸到她明艷燦爛的笑容,她自水中款款涉來。

平靜的河面泛起陣陣柔和的漣漪,河流清亮悅耳的流淌聲低低應和,盡頭處升起了黃色的太陽,透過翻涌的白云揮灑到漂浮于半空的薄霧上,黛色的山峰鍍上了一層金粉,紅色的紗布變成血紅色,荒原不再只有虛無……

我終日沉浸在夢幻中,凝視山水間的神女,正如我前面所說,我有強健靈活的軀體,優(yōu)雅的身姿,敏捷的思維,風趣的頭腦,美妙的嗓聲,熱烈純粹的靈魂,因此,我欲追逐神女而去的欲望越來越強烈,幾次想上前伸手擁抱她,懷著滾燙的激情,純粹的憧憬。

然而,陰險的笑聲驟然回蕩于山水間,攪碎了美好的場景,嬌粉的蓮花藏起了它們仰望的頭顱,匍匐于泥沼中,黃色的太陽收起了金色,天空、薄霧、山巒褪變成灰白,河水瞬息收斂生氣,如死物般岑寂無聲,水面一片蒼白,泥沼中散發(fā)著腐爛的氣息,唯有神女繼續(xù)她亙古不變的吟唱和嘆息、優(yōu)雅地步伐……

“絕佳時刻!”魔鬼用它尖銳又污穢的嗓聲,挾著排山倒海的惡意和不可抗拒的力量宣告它的勝利。

“不要?。。 蔽爷偪竦匦沟桌飬群埃瑴喩砜刂撇蛔◇@恐地顫抖,絕望的淚涕鋪滿我皺縮的臉龐,逃離的欲望已被宿命壓制。

魔鬼朝我伸出它丑陋、干癟如干尸般褐色的手掌,觸碰我強健的四肢,我一個踉蹌,撲倒在腐爛發(fā)臭的沼澤中,苦苦掙扎卻動彈不得,我的四肢脫離了我的控制,我敏捷的思維和手腳之間仿佛是處于兩個空間的事物,彼此相望卻無法交流。

我一聲又一聲地呼喚我的手腳,也許是我的堅毅和深情打動了我的手腳,也驚訝了魔鬼,我的手腳漸漸聽從我的呼喚,我顫顫巍巍地站立起來,緩緩抬起手臂欲觸碰眼前的神女,擁抱她柔軟的軀體,撫摸她絲滑的肌膚和柔順的長發(fā),感受她怡人的體溫,嗅探她馥郁的芳香,用我優(yōu)美動聽的嗓聲向她訴說我的一切。

魔鬼見狀,朝我吹出一口腐朽氣息,我顫顫巍巍的身體轟然倒塌,神女此時已轉身漸漸遠去,可她依然燦爛明艷,我以不舍的目光送她漸行漸遠,渾然不知我矯健的軀體,強壯的肌肉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縮,泛著血氣的麥色肌膚迅速皺縮成泛著腐朽氣息的暗沉皮囊。我的呼喚再也喚不回我的四肢,我無法控制我的軀體,卻感受到我身上的肌肉正一塊一塊地腐爛,順滑黏膩地脫落骨架掉落在污穢不堪的泥沼中,蛆蟲如餮蟲般張開血盤大口,噬咬我的肌肉,惡臭刺鼻的腐爛氣息直沖腦門,血氣上涌,我無法阻止卻能感受,此刻我靈敏的頭腦成了我的罪過,我拼命地、絕望地呼喊,聲嘶力竭地吶喊,不似人發(fā)出的聲音,尖銳而痛苦的哀嘯劃破長空,回蕩山谷。

神女依然笑靨如花,明艷燦爛,她已漸行漸遠……

魔鬼已經(jīng)煩膩了我的哀嚎,冷哼一聲,突然張開它沒有嘴唇的大嘴,用它流淌著惡心粘液的尖牙猛刺進我喉嚨,回蕩山谷間的哀嘯戛然而止,我再也無法呼喚,再也無法哀嚎,優(yōu)美悅耳的嗓聲變成了丑陋的低低的嗚咽聲,我將在沉默中死去。

我失去了肌肉,只剩一副干巴巴的灰褐色皮囊緊緊裹緊我的枯骨,我茂密的秀發(fā)已然全部脫落,儼然是一具可憐的干尸,唯剩一雙突出眼眶、奇丑無比的眼球受我控制。我向四周轉動我的眼球,神女已不見蹤影,山谷花水間依然岑寂,魔鬼非常滿意自已的杰作,大笑離去。

眼淚奪眶而出,劃過干癟的頭顱,我所有的驕傲已全部失去,唯一剩下的出色聯(lián)想力卻成了我痛苦根源,我身體上的痛苦被千倍萬倍放大,一次又一次蹂躪著我脆弱的神經(jīng)。

那個殺千刀的魔鬼,它怎能如此歹毒!

空曠的山水間一片岑寂,沒有希望也沒有絕望,什么也沒有,只有一片虛無。我靜靜躺在河邊,偶爾轉動那雙眼球,思維在亙古不變的虛無中慢慢遲鈍,可是那美妙的身影再度款款走來……

盛文睿漸漸從恍惚中回過神,身邊的研究員正在急急忙忙檢測他各項體征,強光在他眼前晃蕩,研究員模糊的呼喊逐漸清晰,盛文睿轉動眼球看向四周,周圍都是朝夕相處的同事熟悉的面孔,不再是岑寂的虛無,他緩緩輕聲回應同事的呼喊。

“生命體征一切正常,腦電波已回歸平常!”一位年輕的男性面孔激動地宣布。

頓時,周圍的同事忍不住輕聲歡呼,相互擁抱,他們連忙拆除盛文睿腦袋上電極線,解開他身上的束縛,扶著他慢慢來到休息室。

盛文睿長久地呆坐在房間里,身體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眼淚悄悄劃過臉頰,他就這樣坐著許久許久,仿佛一個世紀又仿佛一瞬間,回過神,摸索著手機撥出那串熟悉的號碼,響鈴兩三秒,對面已接通電話,

“許柳小姐,我們見一面吧?!?/p>

良久,對面回答:“好?!?/p>

沙中目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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