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急的團團轉,咦,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有個障礙物在眼前,踏上去,軟軟的,踏還是不踏,再走一圈,終于繞開了。咚咚,又來一個,它的腳步慌亂了,撞了上去,撞不開,更壓過來,撤退撤退,我的同伴呢,眼見另外一個同伴被火速推著行進過來···”,“它兩后面會有一個好的經歷故事,而它們其他的同伴不會相信。”她惡作劇般望著這兩只驚魂未定的螞蟻,左手跟右手的食腹依然沿著泥土溝壑挖掘著,像是在給它們開拓它們的道路,它跑偏,再攆回原道路,樂此不疲。
“今天是星期天嗎”,一句嚴厲的呵斥聲讓她小心臟嚇得不輕,她想她此刻是那只螞蟻,立馬將弄臟的小手立馬在地上扒拉兩下,起身拽起書包就往學校的方向跑。是的,比起學校老師的棕櫚樹條,爸爸的訓斥更令她恐懼三分。這次的逃課失敗免不了三根條印。想起同村的同學冬天生凍瘡被打得腫老高的手,心里不免噗嗤一下,這打手板夏天比冬天還是好受點,于是便跑的更快了不能被爸爸趕上。
領完條子印,骨瘦如柴的她回到教室的第一排最左邊的位置上,鉛筆也凸凸的,手疼修不了,就這樣寫吧,寫個肥肥大大的字。“凌凌,你寫的字好丑哦,小心老師一會再給加個印條”。她朝她同桌努努嘴,小聲嘀咕,“要你管,你的就很美了嗎,美過全世界全宇宙”。棕櫚樹條發出的咚咚聲讓她兩鼻孔都出來一聲粗氣。歪歪扭扭的寫了兩面紙,還是沒等到下課鈴聲響。凌姜6歲入讀村里的一年級,沒有讀幼兒園,同村的凌霞、凌兵、凌強、凌紅、凌素、凌青都是93年出生的,只有她94年一個人讀一個年級,善良有遠見的媽媽硬是央求的學校校長好多次才讓跟著他們一起入讀一年級。伙伴是有了,名聲確是墊底的,啥也聽不懂,坐不住。上學就是整樣都難受。可偏偏爸爸是個及其嚴肅的人,堅信讀書能改變命運,不能容忍自己小孩讀書成績差。上學難受,放學也是難受;上學棍棒伺候,回家家法伺候。
那個時候她不知道為什么70后的老師有那么多的喜樂無常,不知道自己的爸爸為啥都希望個個都出人頭地,學習拔尖。即使他們都出生農民出生草莽。
“凌凌,你昨天挨揍了不,你看我屁股都是青的,練毛筆字不愿意練給踢的”“我啊,我昨天硬是被腦袋敲腫了敲到9點才放下作業”怎么大人都喜歡打小孩,恨死他們了,媽媽也是,就看著也不護著,我們肯定不是自己爸媽親生的。你看兵兵跟強強就不會,為什么他們的爸爸不打他們。要是再打,我就離家出走,帶點米、帶根蠟燭,住到那個燒磚的窯洞里去。凌霞那堅定稚嫩的語氣透露絲冒險的喜悅,她白凈的臉上都因激動染了胭脂紅,“多希望自己像她那樣好看”凌凌閃過這念頭,也斬釘截鐵的說,我也要一起去,但是好像聽說會有瘋子住在那邊,‘咦’打個寒蟬,暫停這個念頭。好想長大啊,是不是長大就不用被挨打了,這個是兩位小女孩的共同的問號。
她兩各自的父親都是上門女婿,村里老人家都不大看的起的上門女婿,但凡自家接的開鍋的人家都不會將自己的兒子“嫁”出去。都得看女方爸媽的臉色。好巧不巧,這兩個上門女婿都是一個家門的,就是同一個老祖宗的,不免會被村里人拿來比對比對,比對不好的總得被傳到各自家里的長輩里去,家里哪有個開心的,不開心就開始雞娃,開始拿娃出氣。不怪他們,出生就是這樣的他們也是初為人父哪懂教育,自己都還沒有在家里立足明白呢。那個時候她倆肯定不能知道其中緣由。凌凌,老早就知道爸爸媽媽不相愛,不,那個時候應該不能用相愛這樣電視劇里崇高的詞匯,就應該說成像村里小伙伴,誰跟誰是一伙的,對,她爸媽不是一伙的。為什么這樣說呢,他們很少說話,要說爸爸就是皺著眉頭的,媽媽是細聲細語的,媽媽總是在遷就維護爸爸,爸爸說這個魚怎么魚肚里還有血絲,很不滿的扒拉扒拉這條蘿卜絲煎鯽魚。媽媽立馬拿去灶火盤又去加柴煮了一道,她從不辯解反駁,仿佛她是個奴仆來服侍她的君王。她討厭這樣的媽媽,她也幸災樂禍的看著她被抱怨被顯得手忙腳亂。要說家里的地位那一定是爸爸凌凌三遍媽媽。三遍是爸爸養的土狗,為什么叫三遍,爸爸說是吼它的時候,小狗接二連三的撒了三次尿,所以叫三遍。為什么沒有爺爺奶奶算上,因為已經分家,爺爺奶奶跟著叔叔在另外一座房子了,也是土房子,灰塵樸樸的,掃地前必須先灑水。好多年以后好多人都取笑說別人是正著的三間房,我們是睡著的三間房。誰也料想不到后續怎么會發展到被取笑的地步,正如當時她玩弄兩只螞蟻一樣,一下子被命運玩弄。
凌凌爸是重慶山溝溝里的人,在以前重慶還在四川里管轄的時候,有個要出嫁的姐姐,有個出生不久就被送出去的妹妹,凌凌爸的媽媽在10多歲的時候就離開人世,凌凌爸的爸爸在10多歲的時候以為肺病離開,一直被告知的一句話,以后成人還是成鼠都是靠自己了。去山里偷過樹枝,耳朵呼嘯而過子彈,自己養過豬,安置姐姐出嫁。后面來湖北跟著酒廠當學徒,再接著由人做媒認識了凌凌媽結婚生娃,兩口子辦酒廠辦的風生水起。凌凌崇拜爸爸,每次爸爸晚上的睡前故事,會跟她講好多好多吃苦而生存下來的日子都讓她熱淚盈眶。“小時候家里沒有米,都是加點紅薯煮一大鍋粥,去上學的時候就帶點米跟辣醬,不愛上學,就吃了不愛上學的苦,后面家里沒有經濟來源,自己瘦瘦的能抗兩百斤的樹干,挑兩百斤的煤,山上的路走不動也得咬牙堅持,咬的唇出血,腳滑跌下去也是自己暈個幾個小時再往回走,天黑也得慢慢的摸索回去”“人啊都是要自己堅強堅持,總歸能走出個人樣,爸爸當時就是要走出大山”凌凌爸只有在晚上睡前故事才會有這零星故事,平日也很少言語。凌凌欺負媽媽,每次都是她要她多穿衣服,硬自作多情的給她都削好鉛筆,每次都讓她吃鈣片吃藥,每次都是手無足措的樣子,唯唯諾諾的樣子,考試沒有考完說怪她吃太多,沒有同學穿的洋氣也是怪她不會買衣服,聽說吃魚能增強記憶力,非得讓她5點起床給我做魚吃;給小朋友的皮筋弄丟了非得吵著立馬立刻就得要,無理取鬧的讓其將大酒壇上的橡皮筋給取下來給自己用。都依了她,凌凌媽越懦弱,凌凌越窩里橫,只對媽媽窩里橫,對爸爸是絕對的聽話服從。從什么時候開始這樣的狀態,從什么時候開始形成凌凌這樣有意識的對比態度,從爸爸抽查數數,結果從1數到10數不會,凌凌爸揭床而起,火冒三丈的關起房門,拿起衣架往凌凌屁股上狠狠揍了一通,后面凌凌從來沒敢跟朋友們分享這恥辱;從有一次媽媽打碎了保溫瓶,她的驚慌失措當心驚擾了正在午睡的爸爸,極輕微的動作去拾起這些碎片,凌凌冷眼的看穿了這一切,知道家庭地位權力的擁有者,日后就開始踐行著這一規則,好不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