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芷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喝了那壺茶之后,腦袋就昏昏沉沉的。
慢慢慢慢閉上了眼。
迷糊間好像看見了一道黑色的影子,想抓住那人,手上卻是一點力氣都沒有。
“砰!”茶壺落地的破碎聲,將她拉回了現實。
她皺眉看著地上摔碎的茶壺,以及自己手指上被碎瓷片割破的血痕,有些困惑。
寂靜的夜里,府外遠遠傳來更夫的打更聲,一慢四快,“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敲梆聲漸行漸遠。
竟然已是五更。
夜色極黑,屋內的溫度降到了一日最低。
單薄的嫁衣抵御不了一點寒氣。
她埋著頭,蜷縮在一旁取暖。
一陣寒風順著那門縫吹了進來,讓原本閉塞的空間,染上冰冷的氣息。
“哐當——”
在只有風動的黑暗環境中,那烏沉沉的棺材板哐當一聲,顯得無比刺耳。
她的心間猛的一震,手心染上了細細的薄汗。
那棺材板似乎隨著那聲響,晃動了一下。
林芷若揉了揉眼睛,覺得自己是不是幻視了。
還沒等她看清楚,又是哐當一聲。
真是幻視嗎?那這聲響呢?她不敢確定。
“睡蓮……睡蓮……你在外面嗎。”她張著嘴,胡亂的呼喊著外面的人。
周身的血液像是凝結了一般,讓她無法動彈。
“哐當!”那聲音又來了。
林芷若被嚇的一個激靈,身子一軟,跌坐在了地上。
里面的聲音越來越有節奏。
不似鬼畜,倒像人為。
她強忍著內心的害怕,捏了捏發軟的雙腿,撐著膝蓋站起來,一步步挪到了那棺材邊。
“你……你是不是還活著……”她試探的問了一句,繃著的腳尖遠遠的踢了踢那棺材。
“……”
里面沒有動靜。
連剛剛的聲響也沒了。
氣氛一時間有些詭異。
林芷若覺得自己大抵是半夜腦子抽風了,才會覺得棺材里的人還活著。
她如是想著,一口氣還沒完全沉下去,那棺材里又急促的響了兩聲,哐當……哐當……
真的有聲音!
她一度想要暈厥,硬生生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給自己提神醒腦。
“喂!你沒事兒吧!”顧不得其她,她湊過去趴到那棺材邊,敲了好幾下,又將耳朵對著那棺材,又沒反應了。
此刻救人心切遠超內心恐懼。
她能確定剛剛的動靜就是從棺材里傳來的,若那人真活著……
總歸得試一試。
她鉚足了勁兒的推棺材板,大不了到時候給他再蓋回去。
“罪過。”她嘴里念念有詞,看樣子還有些手忙腳亂。
因為還未下葬,棺材板并沒有釘死,倒是沒有那么難開。
隨著她的力道,先前手上的那道血痕不小心又被棺材板的棱角劃開了。
打開棺材板的瞬間,一滴鮮血順著手指,滑落了進去,滴在了那人的唇邊。
直到開完棺,林芷若都還心有余悸,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恐懼感不言而喻。
只見里面一面色蒼白的男子,靜靜的躺著。
他面上全無血色,沉冷的輪廓,刀削般的五官,即使毫無生氣也難掩優越的皮相。
明明是個死人,卻也是個俊朗的。
這想法一出,林芷若自己都被自己嚇到了,趕忙搖了搖頭,晃去腦子里亂七八糟的東西。
伸出食指和中指探了探他的鼻息:似是沒有?
她凝神,又摸了摸他的脈象。
剛想收回,那人猛的睜開了雙眼。
那雙眸子瞪得似銅鈴,像是受到極大刺激一般。
頓了兩秒,一把反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很大,大的她感覺自己的手腕要被捏碎了。
很疼!這是唯一的感受。
林芷若尚還沉浸在手腕的疼痛中,那人已經借著她手的力道,從棺材里半坐了起來。
猩紅的雙眼,呆滯的看著林芷若,魔怔了一般,牙口微張,對著林芷若的脖頸就是一咬,“嗷嗚——”微不可聞的撕咬聲。
“啊——!”
劇烈的疼痛感,讓林芷若一雙纖細的手狠狠的掐在了他的肩膀上。
兩人均是一顫。
那人由于太虛弱,嘴角尚還帶著血跡,就這么昏在了林芷若的肩上。
門口的睡蓮是被那震耳的痛呼給吵醒的。
意識到那是自家小姐,她擔心的在外面瘋狂的拍打著房門,“小姐,小姐,出什么事了。”
“睡蓮,叫……叫大夫。”
林芷若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吩咐完,倚靠著眼前那人,雙雙昏了過去。
“出事了,出事了,貴妃娘娘出事了!”天蒙蒙亮,房門就被敲了個震天響,任誰都是個煩的。
李嬤嬤匆匆穿了衣裳趕了來,人未見語先聞,“是哪個不要命的,敢擾貴妃娘娘清靜。”
說話間,她一身褐紅的微胖身影才緩緩從那巷道里拐出來,手上還整理著外袍。
睡蓮見到李嬤嬤,慌慌張張的就跪下拉住了她的衣擺,“嬤嬤,我家小姐出事了,請您救救我家小姐。”
她泫然欲泣。
只是那李嬤嬤又怎會信她的鬼話。
吃了林芷若幾次鱉了,這次只覺得是她又施了什么伎倆,想逃避守夜罷了,她怒斥,“這天都未亮,就趕來誆騙貴妃娘娘,你好大的膽子!”
說著順勢給了睡蓮一個響當當的耳光。
睡蓮的臉被打歪到了一邊,發絲凌亂,也不敢爭辯,只拼命的晃著她的衣擺,“嬤嬤,求您,救救我家小姐吧。”
兩人在屋外吵嚷,那屋內的貴妃娘娘自是不得安寧。
“何人在我門外喧鬧。”李清融一頭黑發尚未梳妝,簡單裹了個披風就開了門,看著滿身凌亂的睡蓮,皺了皺眉,“哪來的鄉野丫鬟,如此不懂規矩。”
早些時候,她自是沒見到睡蓮,便也不認得她。
睡蓮見她出來,知李嬤嬤先前和小姐有過節,求那李嬤嬤無用,便跪爬到她的身邊,懇求到,“貴妃娘娘,我家小姐出事兒了,請您派人去瞧瞧吧,還有……還有辰王殿下。”她顫巍巍的說出辰王二字。
“什么?”李清融眉目緊鎖,仿若不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什么辰王,那逆子不是已經死了嗎。
睡蓮不敢怠慢,慌忙解釋,“娘娘,辰王殿下……詐尸了。”
李清融一聽,像是受了極大刺激,木納的愣住在原地,慌亂中扶住了那李嬤嬤伸出來的手,“你若是敢誆騙本宮,本宮要了你的命!”她甩開了睡蓮拉著她衣擺的手,帶著李嬤嬤一干人等,急急忙忙趕去了前廳。
……
“小姐,您終于醒了!”睡蓮看著終于睜開眼睛的林芷若,委屈的一把抱住了她。
林芷若還躺在床上呢,被她一抱,有些喘不過氣兒來。
她環看四周,這貌似是間廂房。
“睡蓮,怎么回事?”
她不是記得自己在守夜嗎。
睡蓮見她詢問,趕忙直起身來,用手背擦去了臉上的淚水,“小姐,您和辰王殿下暈過去了,您還記得嗎?”
辰王?她那死人相公?
一幕幕場景出現在腦海里,她恍然想起發生了什么。
摸了摸脖子,痛的倒吸了一口氣,果真有傷口,“那人真真沒死?”
睡蓮點點頭,“貴妃娘娘連夜把他送進宮里了,說是找太醫診治。”
找太醫?
她先前摸那人脈搏時,發現那人體內有兩種極為霸道的毒素,從脈象來看極為詭異,一種像是從娘胎里帶出來的,日積月累,而另一種卻像是剛沾染不久的。
這毒從中醫角度,即為藥的偏性,身體有偏,需要正確使用藥物的偏性糾正。
這極陽之毒,自是需要極陰之物方可調節,這宮里的太醫,怕是還未有這種見解。
只是他一個王爺,衣食起居層層把關的,為何還會被人下了毒?
林芷若正沉思呢,被睡蓮打斷了。
“小姐,宮里派人來了旨,說若是您醒了,便去宮里陪著辰王。”
還陪?
那死人相公差點沒把她咬死好嘛,而且就他體內那毒,就算沒死,怕也活不了許久了。
林芷若如是想著,朝著睡蓮一陣擺手,“不去不去。”誰愛去誰去!
再去守著,一會兒真給咬死了,別死人相公沒死,她先死了,那就沒意思了。
“可是那是圣旨。”睡蓮猶豫的看著自家小姐。
圣旨不可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