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州風,吹柳聲,孩童玩鬧靜園中。
這是湖州當地百姓中最常說的一句俗語,湖州富饒,百姓安居樂業,至少給皇帝的奏折上是這么寫的。
然,自從池魚來了湖州就發現,路邊偶有難民,糧食的價格居高不下,這不對勁。
池家的商鋪在湖州主營糧食布匹等,且每處的商鋪都會根據當地的情況適當調整價格,可上季度交回的賬本里,價格卻很正常。
“主子,南邊我們的勢力很少,這次來也是建設的好機會??!”
運轉很興奮,福運樓是主子交給自己辦的大事,若是成功,前途不可估量。
“那就交給你了,還是老樣子?!?/p>
“是!”
池家在各地都是有府宅的,只不過池魚這次并不打算住在那里,所以一行人就住在了客棧。
自己和小夫郎住一間,福來運轉和竹心住一間,雖然不太方便但是自己的人池魚還是清楚的,不是那下作的色胚子。
砰砰砰——
池魚正在教林言識字,聽到敲門聲時,算了算時間,他們來了湖州已經十日有余,差不多,看來是那人來了。
“阿言去后面休息會吧。”
“好?!?/p>
林言雖不明白,但是他知道要聽妻主的話,所以乖乖點頭,起身回到屏風后的榻上坐著。
池魚起身開門,瞧見的確實一位身穿紅衣公子扮相的人。
“妻主~”
來人開口就是一句膩人的妻主,池魚嚇得一哆嗦。
“我聽說妻主納了個小倌兒,還要讓他當正夫?妻主莫不是忘了我了?”
這句話一字不落得傳進林言的耳朵里,手指攥緊衣袖,妻主是有意讓自己聽到的嗎,和別的夫郎幽會還要讓自己聽到,真討厭。
“你,怎么這副打扮?”池魚將人拽進來,向外掃了一圈,沒發現人才關上門。
“我要是不打扮好看點,妻主能讓我進來嗎?”
“你是…得瘋病了?”
池魚看著五皇子,一臉無奈,就算是怕被發現也不至于……這副扮相吧。
“沒意思的女人,也不知道你那夫郎相中你什么了?!?/p>
五皇子也不逗他了,摘下面巾放到一旁,正準備開口時,注意到了屏風上的影子,瞧著是個男人。
“喏,有人偷聽?!?/p>
池魚順著他的視線看向屏風,屏風上,小夫郎側耳趴著的樣子實在明顯,池魚勾了勾嘴角。
“阿言,別爬著了,出來吧。”
林言撇撇嘴,收拾了一下衣裙,摸了摸喉罩上的平安扣,才繞出屏風走過去。
這種所有心事都寫在臉上的人,池魚很喜歡,不用猜測就能看懂,讓人省心。
“妻主,這是哪位夫郎?”
“哈哈哈哈,抱歉,在下上官卿,并非哪家夫郎。”
林言眨眨眼,扭頭看向池魚,又扭回去看著紅衣女子,微微行禮。
“見過上官娘子?!?/p>
“上官娘子來尋我,可有事?”池魚也學著林言的用詞開口。
“湖州的事?!?/p>
池魚收了開玩笑的心思,將隔壁的竹心喊來陪著小夫郎,自己則帶著福來陪五皇子出去,尋了個地方細談。
林言看著妻主的背影,有些難過,今日的事雖是偶然,可日后若是真的遇到了妻主別的夫郎,自己該怎么辦。
這一路上,妻主待自己極好,還說要教自己識字,妻主很溫柔,妻主也不止對自己溫柔,瀕死的小狗,流浪的孤兒,妻主待每個人都很好。
他不確定妻主對自己好是因為心悅自己,還是天性使然,又想起之前妻主說是因為一見鐘情才納自己。
可這一路上,包括第一夜,妻主都用的是另外的方式,剛進小倌館里的時候,鴇公是說過的,有些女子更喜歡欺負男子的身子來享樂。
妻主對別人,也如此嗎?
林言不知道,但是林言知道,他很喜歡和妻主待在一起的時候,他想一直都和妻主待在一塊兒。
那一頭,池魚帶著五皇子來到了福運樓,福運樓明面上是茶館,背地里是收集情報做些江湖生意的地方,只不過除了福來運轉沒有人知道福運樓是池魚的。
池魚抿了一口茶,香味彌漫,不愧是自己的店,有品位。
五皇子摘下面巾和喉罩后才開口:“我聽說皇姐插手了你家的鋪子,你準備如何?”
“五皇子有意嗎?”
“志不在此。”
“不必騙我?!?/p>
“池魚,你什么意思?”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五皇子應該比我清楚吧?”
“你池家……”
“是我,不是池家?!?/p>
上官卿其實也動過和皇姐們一樣的心思,用池家的錢屯兵、買官。
可最后還是放棄了,若皇室人為了皇位不顧一切,那這個天下就真的完了。
他想做皇帝,更想做先為民后為己的皇帝。
“愿意。”
“那就別回皇宮。”
上官卿一愣,這個語氣應該不是對皇子該有的態度吧?
“你一個不得寵的皇子,回去也得不得一官半職,不如在外面走走,了解了解老百姓,你說是吧。”
池魚又倒了一杯茶,將杯子往上官卿那邊推了推。
“我如果沒記錯的話,我是皇子吧,你怎么和我說話的?”
“是~尊貴的五皇子,是我僭越了,您就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我吧?!?/p>
上官卿哼了一聲,趁池魚不注意,狠狠的拍了她一腦門,然后擦擦手端起茶喝了一口。
?
池魚覺得自己得先去醫館看看,一個兩個都盯著自己的腦門上手,遲早出問題,還煩人。
“你少管本皇子,我出來那是游山玩水陶冶情操的,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被趕出家門???”
“話說……五皇子你不會也在我們池家安插了眼線吧,你怎么知道我是被趕出來的。”
“看來坊間謠傳是真的,池家少主是個傻的,納小倌兒還要封正夫,池家主不把你扔出來才怪?!?/p>
池魚尷尬的笑了笑,怎么感覺五皇子才是傻的那個,跟著他真的沒問題嗎?唉,皇帝也不容易啊。
而上官卿也在心里想,池家主生了個傻子繼承家業,唉,真不容易啊。
二人商量許久后,剛邁出福運樓的門,就遇到一群人在街上像發狂一樣奔跑,一邊跑一邊還在喊著“靜園死人啦!死人啦!”
靜園是湖州上任刺史,也就是現在的禮部侍郎裴淵一手開辦的,為得就是讓湖州的孤兒有生存之地。
后來隨著時間的推移,也會有少數無家可歸之人在那里過夜。
池魚和上官卿對視一眼后又看了一眼福來,福來心領神會,看準時機攔住了一位奔跑之人,詢問發生了何事。
“靜園……靜園突然來了一群蒙面人,對著靜園的孩子亂砍,砍完以后又拿刀插進自己的胸口,還有的沖著自己的脖子插進去…靜園現在全是血…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那人一邊說一邊大口喘著氣,面上還帶著驚恐之色,福來松開手拍了拍他的背將人放走。
“靜園…我記得裴淵就是靠著靜園的功績被調回京城的。”
“去看看吧,興許……”話還未說完,就被打斷,池魚看向來人,是不顧形象跑來的竹心。
“少主!出事了!”
“竹心?你怎么找到這里的?”
“是運轉讓我來這里尋少主的,少主出門沒過多久,客棧里就來了些蒙面人,一群人直接沖進少主的房間。
“二話不說就要動手,我護著夫郎和他們打起來,運轉也過來幫忙,結果他們心腸太狠毒,其中一人和運轉扭打在一起,突然掏出匕首沖著自己的脖子狠狠插進去。
“運轉被血濺了眼,我也打不過這些人,夫郎就被他們綁走了,運轉已經追過去了,走之前他讓我來此處尋少主?!敝裥暮茏载熢詾楸Wo一個夫郎自己就夠了,他還是忽略了和女子力量上的差距。
同樣的手法,用命去換,倒是狠心。
“你回客棧把東西收拾一下?!?/p>
“?。渴恰!?/p>
竹心以為,少主應當是十分愛護林夫郎的,可如今看起來,未必如此,上位者的愛果然飄渺虛幻。
心中雖這么想,卻很明白,少主才是自己的主子,只是同為男子未免有些可憐林夫郎。
“你不擔心你的小夫郎?”
上官卿看了眼離開的竹心,扭頭看著身邊這個老朋友,發出疑問。
“五皇子還是擔心一下自己吧,我們來了湖州十日無事發生,你一來蒙面人就出現了?!?/p>
林言對池魚來說,只是一個乖巧溫順又愛哭的夫郎,沒有林言后院里別的夫郎也是一樣,自己可以寵著他,可若說到愛,自然是沒有的。
三人一路行至靜園,官府的人已經在清散人群,一具具尸體被抬出,白布蓋在上面,遮住了他們的軀體,卻掩不住血腥味。
上官卿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場面,就像池魚說的,自己來到這里,卻害這么多孩子失去性命,死狀慘烈,這都是大周的孩子。
下此毒手,實在是可恨!
“主子,除了血腥味,似乎還有別的味道?!?/p>
福來適時開口,他自幼跟著少主,武功雖比不上運轉,醫術卻很精湛,少主發現自己的天賦后還尋了許多名醫教自己。
“什么味?”
池魚和上官卿齊刷刷看向他。
“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