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羨人間多春色,天應(yīng)乞與朗晴日。
盡道永寧顏色好。
風(fēng)起,黃沙漫。
宮城樓宇落凡塵,梅桃百黛花容失。
轉(zhuǎn)眼已至陽春三月,嫩柳嫣紅剛剛吐露些姿色便被黃沙覆蓋。
是的,覆蓋。
從公交車站至派出所不足百米的距離,便把我變成了兵馬俑似的黃土泥人。
以至于我走到崗?fù)ご箝T處時,門衛(wèi)大爺才認(rèn)出我來。
“吳戈?是你嗎?”
大爺瞇著眼確認(rèn)半天才叫出我的名字。
“早……”
我一張嘴,沙土就嗆進(jìn)嗓子里,滿嘴的土味兒。
“你等會兒,有一個你的快遞。這兩天風(fēng)大,我怕放外面會被風(fēng)吹走了,就給拿到屋里了。”
大爺邊說邊低頭在抽屜里翻找著。
我現(xiàn)在對快遞這個詞都過敏了,一聽到這兩個字腦袋就跟著疼了起來。
“不可能是我的。我什么都沒買。”
我徒勞地說著,想立即進(jìn)到所內(nèi)。
“你這孩子,年紀(jì)輕輕地記性就不好。這都幾次了,相信我沒錯兒,肯定是你的。”
說完他就冒著風(fēng)沙將一個文件袋從小窗口遞了出來。
“上面寫著吳警官,還有你的警號,錯不了。”
聽到上面還有我的警號,我頓時頭都大了,肯定又是不正常的東西……
為了避免影響一天的心情,我照舊直到晚上時才打開快遞。
因為心情煩躁撕開包裝紙的時候用力大了點(diǎn),一張小卡片輕飄飄地從文件袋里掉了出來……
墨黑的底色,燙金的大字,不用仔細(xì)看,我都能猜出是什么。
但這次又不同于以往,之前我見到的名片都是別人的,而這個,好像是給我的……
撿起名片,我又摸了摸文件袋,里面還有幾張紙。
是報紙。確切地說是有人將報紙上的報道剪下來寄給了我。
這年頭,誰還看報紙啊。
我吐槽著翻開紙張,待看清標(biāo)題上的大字時,便觸電似的松開手,整個身體不可自抑地抖動起來。
《薊幽公交車事故遇難者情況》
《薊幽公交車墜河事故原因》
……
剪報都是關(guān)于那起事故的……
這些報道我都不用看,閉著眼睛都能知道里面說了些什么。
是誰?為什么給我寄這個?
我抬頭看向窗外,第一次有了被人監(jiān)視的感覺,即使是身在派出所內(nèi)也不能感到安全。
我花了很大氣力才讓自己冷靜下來。就在我準(zhǔn)備將這些東西丟到垃圾筒里的時候,半張A4紙大小的紙張引起了我的注意。
上面的字是打印的,看像子像是寄快遞的人留給我的信。
吳戈,或者叫你吳警官。
不過我猜,你應(yīng)該更喜歡別人直接叫你名字吳戈。
突然給你寄信,有些冒昧。
不過這一切都是神的旨意,是他選中了你。
相信你也察覺到圍繞著你發(fā)生的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情。
不用緊張,這些都說明你有資格加入我們。
吳戈,歡迎你加入謠貍靈媒社。
……
什么狗屁玩意兒。邪教洗腦洗到警察身上了。
就在我沒耐心看下去時,薊幽兩個字再次闖入我的眼簾。
你不想知道薊幽公交車墜河的真相嗎?
如果我告訴你當(dāng)年的事故有其他原因呢?
想要答案,就來參加我們……
薊幽……我以為離開那里就能擺脫痛苦,可惜刻進(jìn)骨子里的東西,永遠(yuǎn)不會被遺忘。
即便是離開了那里,它也會出現(xiàn)在夢里,出現(xiàn)在每個黑夜里……
他不知道的是,薊幽那里是我的痛苦也是我的逆鱗。
既然對方給了我一個無法拒絕的理由,我便要看看,他想耍什么花招。
打定了主意之后,我的眼神也狠厲起來,藏在內(nèi)心深處的戾氣在這一刻被全部激發(fā)出來。
在這之后,我才展現(xiàn)警察的一面,開始從快遞上追查蛛絲馬跡。
首先是寄信地址,寫得是安和路277號,寄信人一欄則寫著王先生。
在這過程中,我也試圖聯(lián)系快遞公司,想找出寄件人,卻被告知因為快遞過多,沒有注意到寄件人的情況。
對此我也沒有過多糾結(jié),畢竟上面的信息不一定就是真的,而且就算是寄信,也完全可以委托別人寄出。
看來,我有必要去這個謠貍靈媒社看一看了。
既然打定主意要接觸這個神秘的謠貍靈媒社就要對它多了解,知己知彼方能取得主動。
想到這里我取出第四張名片放在紫光燈下,兩行小字隨之顯現(xiàn)出來。
14號,鬼草,安和路277號。
14號,真是個吉利的數(shù)字呢,還有鬼草這個名字也很別致。
記下名片的信息后,我打開手機(jī)開始在網(wǎng)上查詢起相關(guān)信息。
首先是安和路277號,單提安和路的時候我并不清楚是哪里,但查看地圖后,我便對這個地方有印象了。
那是永寧二環(huán)內(nèi)城一條南北走向的大街,路東側(cè)便是永寧有名的雍賢寺。那里煙火鼎盛只要是永寧人都對這里非常熟悉,以至于熟悉到大家說到這里時從不稱呼那條大街的名字,都以雍賢寺代稱。
安和路西側(cè)有很多胡同,出名的像賢良胡同、兵馬道胡同還有司尉胡同等等。安和路277路就在司尉胡同口的位置,與雍賢寺隔街相望。
因著雍賢寺的存在,那條街的店鋪除了賣香火、法器等佛教用品的就是占卜算卦的居多。我對這些并沒有太多研究,之所以對那里還算了解,是因為我入警時曾在那里實(shí)習(xí)過。
還曾參與過打擊封建迷信類型詐騙的工作,查過一些占卜算卦的門臉。
這個謠貍靈媒社能夠存活下來,想來應(yīng)該不大,或者是很隱秘,屬于漏網(wǎng)之魚了。
其次是那些奇怪的名字。我在網(wǎng)上稍加查詢便大致清楚這些名字的出處及意義。
鬼草是《山海經(jīng)》中記載的植物,有草焉,名曰鬼草,其葉如葵而赤莖,其秀如禾,服之不憂。
植楮也是《山海經(jīng)》中記載的植物,有草焉,其狀如葵葉而赤華,莢實(shí),實(shí)如棕莢,名曰植楮,可以已癙,食之不瞇。
以此類推帝休亦是,《山海經(jīng)》中描述少室之山,百草木成囷。其上有木焉,其名帝休,葉狀如楊,其枝五衢,黃華黑實(shí),服者不怒。
只是冥洞草有些特殊,它是《漢武洞冥記》記載的一種植物。會發(fā)光,折下枝條可以用來當(dāng)火把。可以照見鬼物。可服食,常食之身體亦會發(fā)光。
冥洞草可照鬼物,帝休服者不怒,植楮食之不瞇,鬼草服之不憂。似乎寄名片的人很了解我們,根據(jù)我們的特性給我們起的名字。
想到這里,我有種被窺視的感覺,心里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