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冥洞草,你了解多少?”
這個我見到的時候就是尸體,什么只言片語都沒留給我的人,卻因為其他人處理后事的神秘方式給我留下了極深的印象。
“他?他跟三桑一樣厲害,但性格、脾氣都比三桑要好上不少……也樂于助人。”
“這樣的人失蹤才最可怕……基本上是兇多吉少了。”
“你不問別人只問他,難道你認識他?”
楓木還是話少的時候可愛一些。
當他嘴角上揚,自詡為幽默想要調侃的時候,就流露出流里流氣的神色,生生破壞了老天賞賜的好樣貌。
“我要是認識就不會問你了。”
我撇撇嘴懟完他,想到人家剛剛救完我……態度又緩和些問道:“你為什么參加靈媒社?是誰邀請你來的?”
“我收到一封邀請信……正好我也無聊就參加了。”
楓木眼光閃爍,顯然是有所保留。
我想到自己收到的邀請信,便不再追問。只感嘆于組織者的強大,能抓到這么多人的軟肋……
兩個并不相熟的人本就沒什么話題,再加上遮遮掩掩都不愿意吐露自己的秘密,匆匆結束對話便各奔東西。
夜,退去微涼,已是蟲鳴漸起,聽取蛙聲一片的時刻。
我卻輾轉難眠。
三桑、宋丹木還有楓木的話不斷地在我腦海中回響,除了警告我危險,我再也分析不出任何有效信息。
我有預言功能也好、世界出問題也罷,甚至是有人要殺我……都不過是他們的一面之詞。
更何況,他們連個解釋都不愿給……或許他們也沒法給我解釋……都是猜測。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
“吳戈,快點,要遲到啦。”欣宜在樓下朝我喊著。
“知道啦,馬上下來。”我隔著陽臺的玻璃向她揮手。
一路上,我跟在后面看著他們跟鄰居、同事、同學打著招呼,大家都是趕那趟公交的。
我在薊幽住得小區是西郊陶瓷廠宿舍,在這里的居民,是鄰居也是同事,大家都很熟悉。
那輛743路公交車開過來時,車上并沒有什么人。車剛一進站,居民們便一擁而上從前后門搶著上車,跑在前面的人還能占到坐位,落在后面的人便只能站著了。
我看到欣宜從后門搶先跑上車,還下意識地為我占了一個靠窗的位置,直到后面的人擠過來問時,她才意識到什么,將坐位讓給后來的人……
而我的父母則是從前門上車,他們直接站在了靠近前門的位置,因為他們只需要坐三站地……
我看著車站的站牌,這輛車就是在繼續開出的第二站出得事故。只差一站,只差一站,我的父母便要下車了……。
這輛車的速度開得并不快,車上的人們相互打著招呼聊著天,除了我,他們都不知道即將發生什么。
透過前排的玻璃,我遠遠地看到了郊白河大橋,心中默念就是這里了。只見司機看了一眼左側的后視鏡,突然猛地打方向盤,車身向右傾斜,人們紛紛倒地,靠近車窗附近的人頭部甚至撞到了玻璃上,霎時間玻璃的破碎聲、重物的撞擊聲、哭喊聲響成一片。
還不待人們反應過來,汽車又與隔離帶發生了碰撞,然后便是突然的失重感,整個汽車墜入了江中……
那種水慢慢沒過頭頂帶來的壓迫感和窒息感給我帶來了極大的恐懼……
關于那天早晨的夢,我做過很多次,每次都是在勸說他們不要上學、上班,或是著急他們不聽我的,或是與他們吵起來激動而醒,卻沒有一次像這樣……跟著他們上車的……
我呆呆地坐在床上,額角的汗水順著發稍滴落在床單上暈染開來……
“吳戈,快點好起來。明天我再來找你。”欣宜在樓下朝我喊著。
“知道啦。你快去上學吧,別遲到了。”我隔著陽臺的玻璃向她揮手。
“元元,別在陽臺上待著,那里冷,小心又著涼。”
“元元,我和你爸上班去了,吃的在冰箱里,中午用微波爐熱一下再吃……多喝熱水啊……”
“知道了,您趕快上班去吧。”
彼時的我只覺得他們聒噪,卻不知自那天之后,他們的聲音只能回蕩在記憶里……
這才是真實的情況……那天我因為生病沒有乘坐那輛公交車。
午夜夢回,我總是在勸阻他們……只有今晚,我是跟他們一起上車的……
或許,比起無意義的勸阻,我更想跟他們一起上車……
我找出靈媒社給我寄的邀請信,出神地看了許久。
三桑他們不知道,這世上,我最不害怕的就是死亡。
當生命的盡頭站著你的許多親人時,你也不會害怕。
我只是討厭無力感……那種無論做什么都改變不了的無力感……
遇見帝休的時候,她的朋友已經死了,她沉浸在懊悔中不能自拔,作為她唯一親人的母親不能理解她,亦不會好好和她溝通……
這些都是我看到的問題,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既改變不了文文死亡的事實,也改變不了她的母親……
即便你現在告訴我能夠預言結局,我也無能為力,她的死亡有她自己的追求,也有親人的助力……
還有冥洞草、宋丹木的朋友李進……我見到他們的時候就已經是個死人了。
現在唯一還有可為的就是張怡的案子,只是……那也只是破案而已……
王玲玲大概率也不在人世了……
日初照,夜露退,柳卷微風窈窕姿,窗外正喧鬧。
蟲鳴鳥語初歇,早起的人們便忙碌起來,掃把劃地的呲呲聲,孩童的笑鬧聲,大人的呵斥聲響成一片……
但這熱鬧與我無關。
極簡的家具,毫無生趣的日子,我把自己封閉得太久,從未想過自己過得竟是這樣的無聊。
或許,我應該做點什么……
電話鈴聲適時的響起,是我刑警隊的同學。
“吳戈,你讓我打聽的西甲,那可是個名人。他在刑警隊的時候,可以說是戰功累累。有他在就沒有破不了的案子,十年,他在刑警隊的這十年,幾乎所有大案都有他的參與。像是174綁架案、光華酒店碎尸案、永定路垃圾站拋尸案、安順連環縱火案……全都是他主導破獲的……”
電話那頭的楊樂樂滿是崇拜地跟我介紹著西甲的情況。
“那他為什么要辭職?”
能夠干出這么多成績,一定是對這份工作極度熱愛。
“聽說是跟新來的隊長有矛盾……”樂樂壓低聲音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