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濃重如墨染，樹影隨著風聲婆娑著不斷向我們壓來。
小房子內的審問持續了很長時間。我能感覺到白蓮花的氣息越來越弱，她卻依舊咬緊牙關，什么都不說。
我開始還挺佩服她的，后來一想，她是什么都不能說。不論是她出軌的事情，還是她涉嫌綁架我女兒的事情，只要她說了，就肯定是死路一條。
而直到此刻我才真正看清渣男的真面目，他是真的狠心。他對我那樣，我以為是因為他不愛我，但他對她下這樣的死手，卻是出乎我的預料的。
畢竟她是他的初戀，相戀二十多年，一起算計我，一起忍辱負重，一起吃過苦。我以為她會不同……
想到這里我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傷心。
“你是不敢說吧。”
“你這個肚子里的……不是我的種吧。”
他的聲音平穩，甚至還帶著笑意。
“不是……阿沅你別聽信謠言……”
話還沒說完接著便是一聲慘叫。
玻璃處的黑影用棍棒樣的物體狠狠地砸向了她的腹部。
“你還不說是吧。”
“你知道我為什么會喜歡你嗎？”
“就是因為這雙眼睛。它們可真漂亮啊，清澈似秋水，就那么輕輕地撇了我一眼，便將我吸引住了。”
“可是現在你背叛了我。一想到這雙漂亮的眼睛曾經看向別的男人，我就覺得它們骯臟無比。”
“留著它們也沒什么用處。”
說著，他化拳為指，就要戳向她的眼睛。
“不要……你不能這樣……你不想見你的女兒了嗎？”
白蓮花渾身顫抖，聲音都變了調。
提到女兒，我握緊拳頭。果真事情是跟她有關系的，女兒是被她帶走的……
聽到她的話，我抖得比她還要厲害，牙齒都磕碰起來。
私家偵探將手放在我肩頭示意我噤聲。我將手指塞進嘴里咬住才勉強控制住牙齒的摩擦。
“早這樣不就行了嗎？早這樣也不用受這么多罪。說吧，悅悅在哪里？”
渣男蹲在她旁邊，等著她回答。
“你……你放了我，你放了我，我就告訴你。”
白蓮花在這種情況下，還想著談條件。
“不交出悅悅，你休想活著回去。”
“說吧，我的女兒在哪兒，不說的話你的孩子就休想保住。”
我們雖然不能看見屋內的情況，但能想像到他的樣子。渣男的手剛碰到白蓮花的肚子，她就尖叫著向后退去。
又是一陣瘋狂的毆打過后，白蓮花漸漸沒了聲音。
此時我有些害怕，我害怕白蓮花死了找不到女兒，便想著起身到屋內去看看。
幸好我的舉動被私家偵探眼疾手快地制止住。現在渣男已經接近瘋狂，若他發現我們跟蹤他，不一定會怎么樣攻擊我們。
“說吧，我知道你沒死，還醒著呢。”
“把悅悅的下落告訴我，我就放了你。”
“否則再拖個一時半刻的就是大羅神仙來了也救不了你。”
渣男可能是打累了，聲音都帶著疲倦。
“石文沅，你不是人。你沒有心，我陪你這么多年，你竟然這樣對我……”
“想找你女兒是嗎？呵……呵，就只有我知道她在哪里，打死我，你就永遠找不到她了。”
白蓮花的話沒有說完，迎接她的又是一陣拳打腳踢。
這樣的暴行持續了好幾個小時，說實話，若不是因為女兒，我早就忍不住要制止他了。
我不是圣母，之前我也想過要報復她，打她一頓，讓她流產什么的也都想過。但當真的有人這樣折磨她，真的聽到這種皮肉磕碰的悶響，我還是有些受不了。
“石文沅，你的女兒……早就回不來了……”
“你跟我一樣都得成為孤家寡人……”
白蓮花的聲音不大，卻猶如在我腦海中炸開一般。什么？我的女兒早就回不來了……
我的大腦已經停止了思考，所有的感觀都停留在了這一句話上。
“你說什么？我女兒呢？我問你我女兒呢？！”
渣男的聲音和他的面部表情一樣猙獰。
白蓮花摸著地面上流中的血跡，知道自己的孩子是保不住了……她這時也已陷入癲狂。
“怎么？心疼了？”
“她死了，早就死了。知道她為什么會死嗎？”
“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她才死的……”
白蓮花聲音凄厲，流著血的臉更是如厲鬼一樣。她的樣子竟生生將渣男嚇坐在地上。
“你這個混蛋……毀了我的一生……”
“你讓我等你，過著如老鼠一樣的生活，自己卻快活著，兒女繞膝，嬌妻相伴。”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動搖了嗎？你猶豫著，不想跟她離婚，也不想放過我……”
“嬌妻美妾，什么都讓你占了，天下哪有這樣的好事兒。”
“那條裙子，你圖省事兒分別送給我和她的那條裙子。你的女兒就是通過它發現我們的關系的……”
“她比你那個蠢貨老婆聰明……就是有些聰明過頭了。”
“她沒把這件事情告訴別人，卻選擇偷偷跟蹤我。”
“我本不想傷害她的，畢竟她只是個孩子。但是，她發現了我的秘密，不是她死，就是我的孩子死……”
“石文沅，這件事情還要怪你自己，如果不是你貪圖更多的財產，如果不是你想著殺了她，我也不會有機可乘。”
“那場大雨，讓我們都變成了魔鬼……”
白蓮花的聲音越來越小，說到最后已幾不可聞。
“你起來，起來！把話說清楚，我的女兒去哪兒了？！她去哪里了？！”
渣男大力踢著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白蓮花，她卻沒再說什么，只睜著那雙漂亮的眼睛看著他，直到再也沒了生息……
他們初識在一個春日里，陽光流淌，柳葉飄搖，她站在石橋之上，輕輕回眸。
他說她的眼睛漂亮，只那一眼便將他的魂魄勾走了。
可其實，真正被勾走魂的人是她。是她聽信謊言甘心站在他背后，看著他騙那個女人，看著他轉移她的財產……
而她，眼里已沒有其他，只一心盼著與他雙宿雙飛。
孩子的事情，她也是沒有辦法。她察覺他不想離婚的意圖后，慌亂得不行，她陪了他這么多年，不能就這樣算了。
于是她便找個人懷孕了。她不想騙他的，她只想以此來逼他離婚……
只是她也不知道這離婚的背后，竟要付出這樣大的代價。
那個女孩子發現她秘密的時候，她慌了、害怕了，她所有的青春和時光都壓在這個男人身上，她不能，不能失去他。
悲劇就是在這個時候發生的……
看著那個男人的臉在她眼中逐漸變得猙獰可怕，她心中嘆息，這算不算是報應呢。如今她的下場，應該就是報應吧。
那雙漂亮的眼睛漸漸失去了焦距。
她已經看不見他了，但逐漸擴散的瞳孔卻給了他，她一直在盯著他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