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么意思，就是讓你看看多嚇人。這個時間大家都在上班，整個樓層就你跟施工的工人，你剛剛的話……不太好聽，這要是把人逼急了……你看看下邊……多危險。”

我做了一個推的動作，她立即就明白了。

“有什么事情，可以好好說，千萬不要急。您看天這么熱了，您給師傅帶點冰水，飲料什么的，到樓下找個陰涼地方好好說，事情容易解決，還沒有危險。”我趁熱打鐵地繼續(xù)勸道。

“是，是，是我考慮不周了?！彼哪樕纤查g多了很多汗水，眼睛還不自主地向下瞄著。

郭哥那邊也是將工人勸住，待雙方情緒都穩(wěn)定了，讓他們約在樓下的空地上好好聊聊來解決問題。

人來人往，地域開闊，冰水降溫，再加上情緒穩(wěn)定，事情很快解決了。

不知道那個女生是不是被我嚇到了，談妥后很快離開了現(xiàn)場。

“吳戈。”

“嗯？”

郭哥叫我時，我正忙著往嘴里塞桔子，甜甜的汁水占據(jù)了整個口腔，只勉強發(fā)出點聲音回復(fù)他。

他看著我的樣子，猶豫了一會兒才繼續(xù)說道：“你是不是特別沒有安全感？”

“我嗎？還行吧。”我好容易把嘴中的食物咽下去心虛地答道。

“其實……那些都是小概率事件。因為咱們是警察干得是危險的工作，所以才會覺得這樣的事情多?！?/p>

“正常人的生活感受不到這些的，永寧還是很安全的?！?/p>

我明白郭哥的好意，也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可是我改不了。

住在所里的時候還好些，住在出租房的時候，我會將門上三道鎖，用椅子抵住門，窗戶更是反復(fù)檢查，裝了防盜報警器，將廚房的刀具藏了起來，床邊長期放著防狼噴霧……

怕火災(zāi)，所以買了滅火器、滅火毯、防毒面具還有安全繩和煙霧報警器。

怕燃氣泄露，買了報警器還不放心，每次睡覺前都是檢查三次以上開關(guān)才能安心。

每次去商場、電影院等地方，都要將安全通道找出來，不管是做什么都會在腦海中閃過相關(guān)事故的畫面……有時要極力克制才能讓自己平靜下來。

而且我的焦慮與普通的焦慮還有些不同，因為那些案子都是我實實在在看到的……那種沖擊力更是強悍，很難不去想它們。

“您是不是覺得我剛剛對那位女士的話不妥，容易嚇到人家啊。沒辦法警察的職業(yè)病，總是把事情往壞里想?！?/p>

我顧左右而言他，想把這個話題糊弄過去。

郭哥喝了口水，正準(zhǔn)備長篇大論地開導(dǎo)我時，電臺響了。

從未如此期待過它，響得真是時候，可以躲過嘮叨了。我正暗自竊喜著，郭哥翻了個白眼兒，把車開了出去。

“是擾民的警情，東湖苑的。我記得那里是個高檔小區(qū)吧。反正電梯應(yīng)該不錯……”

我下意識地閉嘴，一不小心又透露出我的沒安全感來了。

“放心，電梯事故不多，一年也遇不到幾次?！?/p>

盡管我及時打住，郭哥還是聽出了話外音。

我尷尬地笑著跟他上了電梯，像往常一樣同報警人了解情況，然后到樓上擾民的住戶家中進行提醒。

因為只有一層的緣故，這次我們走得是樓梯。推開樓道的門，一股濃重的塵土味兒撲面而來，看來所謂的高檔小區(qū)也就如此。樓道少有人走就不打掃，都一樣嘛。我酸溜溜地在心里吐槽著。

來到住戶903的門前，報了身份，又敲了會兒門，里面靜悄悄地?zé)o人應(yīng)答。

“沒人吧。沒準(zhǔn)兒是別的房間擾民傳導(dǎo)的聲音?！?/p>

以前出警的時候這樣的事情也不少，尤其是老樓不隔音。

“我問問旁邊的902?！?/p>

說著郭哥按響了門鈴，亦是半天沒有反應(yīng)。

“會不會也沒有人?。俊?/p>

話音剛落，屋內(nèi)傳來走路的聲音，接著門被打開了。

開門的男人穿著居家服，頭發(fā)蓬松，還有些睡眼惺忪，一看就是剛睡醒的樣子。

郭哥向他詢問擾民的事情和隔壁的情況。我卻呆呆地看向他的身后，那里躺著一個女人，濃密的棕色長發(fā)，小巧的頭顱，白皙的手臂，還有……還有暗紅的鮮血和破碎的魚缸。

“郭哥！”

不知道是我的聲調(diào)變了音還是神情太過恐怖的原因，郭哥聽到我的叫聲馬上緊張起來。

“怎么了？”他著急地問。

“那里有……”

‘有一具女尸’，后面的五個字被我吞了回去，因為我再仔細看時，客廳里除了魚缸和沙發(fā)，什么都沒有。

“你家里還有別人嗎？能叫她出來嗎？”我馬上改口問道。

“家里？出什么事兒了嗎？”

不待他說完，我便粗魯?shù)財D進了門，先是站在魚缸前仔細看著里面游動的熱帶魚，又不死心地摸了摸魚缸，玻璃是好的，沒有破……

然后仔細檢查地板，最后又到了臥室查看……

我的舉動顯然是不符合規(guī)定的，郭哥見我神色凝重，張了張嘴，終是沒有阻止我。

“寶貝兒，起來，有警察來了?！?/p>

“家里沒別人，只有女朋友和我?！?/p>

男人跟著我來到臥室的門口。那個有著精巧頭骨，長發(fā)如瀑的漂亮女生正抬起頭來看我。

這還是我第一次看清她的臉，皮膚奶白溫潤，眉如遠黛，目似秋水，瓊鼻小口，四肢纖長，確實是個美人兒。

“你……你沒事兒吧？”

我問了一個特別傻的問題。

“我嗎？我沒事兒，就是昨天晚上沒睡好，有點精神不濟，頭有點蒙蒙的?！甭曇羟宕嗤褶D(zhuǎn)，如珠玉落盤。

待沖動的情緒褪去，剩下的便是我的失禮造成的沉默和尷尬。

郭哥一邊打著哈哈寒暄著，勉強解釋著，一邊示意我趕快離開。

待從902出來，我們都還沒喘口氣，903的門突然打開了。

剛剛不是沒人嗎？

郭哥和我對視一眼，來不及思考便迎了上去。

“您好，我是永安派出所的民警……”

例行的開場白還沒說完，門口剛出來的男子便朝郭哥撞了過來。寒光一閃，他的腹部便被刺傷了……

一切都發(fā)生在電光火石之間，根本來不及思考，我叫了一聲郭哥，就將手中的電臺當(dāng)作武器砸了出去……

很蠢的作法，沒了電臺，叫不了支援……可那時我已經(jīng)失去了思考能力，郭哥倒下的時候，我手里唯一可用的東西就是電臺，于是想也沒想便丟了出去。

好在我運氣不錯，電臺本沒有什么殺傷力，掉在地上之后滑行一段距離竟然將那個男子絆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