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在的永安區(qū)像旋渦一樣把他們都吸引過來，難道真的是命運嗎？

我的疑問與沙棠的話在樹葉間傳遞，由近及遠慢慢消散。

“你剛剛看得那座石拱橋就是夜釣人所說的女人跳河自殺的地方嗎？”

三桑的問話有些跳脫，我反應了幾秒才點頭回應。

“視線很好，按理說不會看錯。”他自言自語地站在垂釣的位置。

“是啊。所以雖然后來釣魚人說可能是自己看錯了，但他卻再也不敢來這里夜釣了。如今這個段子在釣友圈里都傳遍了，他們都認為是女鬼作祟……畢竟十多年前，這里是絕佳的拋尸地點……”

我將目光放在連接河邊與岸堤的小路上，心里想著那晚相扶走過的一男一女，似乎有什么東西在腦中一閃而過，待細想時，卻不得頭緒。

“回去吧。”三桑撂下這三個字便拾階而上，根本沒顧及還留在原地的我。

一陣風起，草木發(fā)出沙沙的聲響，剛剛講的事情自然在腦中形成不好的畫面……我不敢停留，加快腳步去追趕三桑。

他沒有刻意等我，卻也沒加快腳步。我們就這樣一前一后地走著，誰都沒說話?？斓脚沙鏊臅r候，三桑停下腳步。

我明白他的意思，緊走了幾步，路過他身邊時小聲道了謝。

“我明天會去查宋丹木?！?/p>

三桑的聲音在身后響起時，我連忙回頭卻只看到他的背影。他的步子很大，幾乎是瞬間就融入到了黑暗中。

次日，陽光明媚，秋高氣爽，衛(wèi)門大爺?shù)男』▓@熬過暑熱和潮濕后欣欣向榮起來?？傆忻ν晔诸^工作的民警在這里小憩，尤其在小殷來了之后，這里就更加熱鬧了。我也喜歡聽他們聊天，這樣的熱鬧才有人間的煙火氣。

在寫報告寫得快長蘑菇的時候，我就會來到門口曬曬太陽，聽聽八卦，運氣好的話還能聽上幾段奇詭的故事。警察口中的故事自是比書中的要精彩得多。

他們這次講得是葉莉父親葉輝撞鬼的經(jīng)歷。故事的大概內容我早已聽過，所以聽的時候就不大用心。警察大多是無神論者，一來我們見過的現(xiàn)場很多，二來什么事情到我們這里都得變成推理分析，很多看起來很奇異的事情都經(jīng)不起抽絲剝繭的仔細推敲。

“你們覺得葉輝看到得真是鬼嗎？”率先發(fā)問的是新來的小師妹小殷。

“怎么可能，肯定是他眼花了?！苯o出否定答案的是王瑞。

可能是覺得自己說得比較生硬沒有說服力，他又解釋道：“人在高度警覺的情況下會產(chǎn)生幻覺。比如長期配槍的民警，他們在打靶的時候可能會把靶子看成真人。長期高壓工作，精神緊張都可能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葉輝那天回來的晚，身體疲憊，然后路上又沒有什么人，再看到那些紙灰，自己先把自己嚇得不行，這個時候稍有些風吹草動都可能出現(xiàn)幻覺?！?/p>

他雖然說得有理有據(jù)，小殷卻不怎么相信。小姑娘嘛想聽得是故事，哪會對這種硬邦邦的推理感興趣。

“也不一定。”李副所長不開口是不開口，他講的這四個字立即引起所有人的好奇。

“真的有鬼嗎？”小殷捂著嘴巴，好像很害怕的樣子，可惜眼里的興奮閃著光想藏都藏不住。到底是選擇干警察的孩子，腦回路就是不一樣。

“有可能葉輝那晚見到得是吊死的人。走夜路然后偶然看到上吊自殺現(xiàn)場，最后被嚇破膽……完全有可能?！?/p>

可能是怕我們不相信他的推論，最后又加了這么一句：“我年輕的時候辦過一案子，當事人就是這么被嚇瘋的。”

“那他后來看到的那兩個……人，又怎么解釋呢？”小殷在那個‘人’字上加了重音，意圖加重這件事情的靈異性。

我在心里偷笑，小姑娘明顯是喜歡靈異故事，他們只要順著她的想法渲染一下故事情節(jié)就能收獲滿滿的好感，這些不解風情的家伙像辦案一樣分析事情，她肯定會覺得無聊啊。

“那兩人肯定是幻覺啊。他剛被嚇到，出現(xiàn)幻覺很正常?！蓖跞饒猿炙幕糜X理論。

“我覺得還有可能是他回去的時候太困睡著了做得惡夢，他給當真了。”王昊的這個說法讓故事更加索然無味起來。

可能是看到小殷失望的眼神，他會錯意解釋道：“真的，真可能會走著路迷糊睡著。我實習的時候跟師傅熬了兩天兩夜，然后就走著就睡著了，一邊做著夢一邊把材料交了?！?/p>

眾人大笑，紛紛嘲笑王昊，然后開始炫耀自己曾經(jīng)連續(xù)熬過多長時間。接下來不出意料的，他們便把靈異故事時間成功地轉向了吹牛時間……

每每聊到這里便沒有什么新鮮的了，他們那些光榮事跡我都聽了八百遍了。于是我理了理被曬得發(fā)燙的衣衫，準備回去繼續(xù)跟報告作斗爭。

“什么呀，你們根本就沒抓住鬼故事的重點。這個故事嚇人的不是在前面，而是在后面?！毙∫蠼K于忍不住打斷這幫直男的互相吹噓。

“后面？后面有什么嚇人的，不就是遇到兩個人，然后他以為是鬼，然后把自己嚇暈了嗎？”王昊說道。

“你動腦子想想，他為什么會把那兩個人當成是鬼？”可能是與王昊只差一屆的原因，小殷明顯跟王昊要熟一些，所以在說話的時候跟他沒有很多顧慮。

“笨。他之所以害怕是因為他看到了那個女人身上穿得衣服與之前遇到的吊死鬼身上穿得衣服很像。他以為對面走來的那個女人是之前的那個吊死鬼?！?/p>

小殷的話醍醐灌頂，我終于抓到了昨晚那一閃而過的靈感。葉輝看到的場景，與我看得到的那幾次事情本質上不是一樣的嗎？

只不過我神經(jīng)大條，從沒往鬼的方向想。

出交通事故的女人，跳河自殺的女人，都是被人看到出事兒了，之后又好端端地活著……

我一直覺得是我的幻覺，若不是幻覺呢……又該怎么樣解釋這種事情？

“肯定是巧合。恰巧穿樣式差不多的衣服啊，別老自己嚇自己?！蓖蹶环磻芸炝⒓捶瘩g了小殷。

“有沒有這種可能。就是那個女人上吊但是沒死被人救了，然后又被他看到了，整個事情其實就是一個烏龍事件?！蓖跞鸬倪@個說法很貼合現(xiàn)實，也很合理。

“如果這樣的話我們查當年的檔案也查不出什么?！崩罡彼L說道。

看來他之前是打算去查案件檔案來佐證自己的說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