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靜悄悄的,這里的居民區是新建成的,入住率不高,只零零星星亮著幾盞燈。
道路兩邊的樹木尚小,樹葉稀疏,連鳥蟲都顯少停留。
“沒喝酒啊。怎么竟說胡話。”交警皺著眉頭說道。
“警官,我真的沒說假話,我確實看到一個女人突然站在馬路中間,個子高高的,瘦瘦的……我……確實是為了躲她啊……”
肇事的男青年帶著哭腔辯駁。
“你多久沒睡覺了?年紀輕輕的別老熬夜。”郭哥看著男子泛著青灰的臉說道。
“我……我沒熬夜,我……我確實看見了……”
清風扶面,雖到不上寒冷的地步,卻也帶著涼意。可就是在這樣的天氣下,肇事者的臉上卻掛滿了汗珠,連頭稍發角都掛著晶瑩的汗滴。
其實我們都知道他想引導我們往那方面想,但我們是警察,一則見慣了說慌者不容易相信別人,二則凡事都講究證據,在看監控的人沒傳來消息前,我們不可能聽信他的話。
“事發時你是由北往南騎行對吧?”交警問起其他問題。
“嗯,是的。”男子點點頭。
“你逆行了,知道嗎?這條路是由南往北的單行線。”交警平靜地陳述著事實。
“我知道。”男子耷拉著腦袋,其實他很清楚自己的問題,為了圖少走那點路,很多人從這里穿行。新建的路設施很好,車少人少,走起來很方便。
就在交警詢問他事故發生的具體情況時,我們的臺子響了起來。值班室那里傳來的消息,這是一起單純的交通事故,要我們轉接交警直接處理。
郭哥應是后,停了一下,還是問了關于白衣女人的問題。不出所料,值班室直接給出回答,事故發生時,除了肇事司機和被撞者就沒有別人了。
交警對這個結果并不意外,他拍拍郭哥的肩膀將他拉到一邊,悄聲對他說:“這已經是第二起這樣的事故了,這條路有點邪門。”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我們還站在這條路上,四周空蕩蕩,僅有的活物就是驚嚇過度的肇事者和我們三人。
“是不是設計不合理啊?”郭哥遞給他一支煙說道。
“上次那個事故也是我出得現場。一個小孩子被撞,幸好只是腿上受了些傷。不過……”
交警吐出個煙圈,看著肇事者并未注意這邊,才繼續說道:“還過那次的那個肇事者也說看到了一個白衣女人站在馬路中間……”
“這個人跟上次的那個人一樣,沒有飲酒。我們看監控的時候也沒看到白衣女人,所以我覺得這路有點問題。”
交警嘴上說著這條路有點問題,卻反復觀察事故點,甚至騎上摩托車轉了兩圈。
待他再停到我們面前時,搖了搖頭說道:“我以為是光或者附近建筑物反射形成的問題。可是我從同樣的角度沒看見什么。”
說完他又來到驚恐的肇事者面前,再次仔細核對他說的看到白衣女人的地點,這次他對速度、角度等等都進行確認。
可騎車轉了幾圈之后,依然沒有發現。直到事故科的人來測量現場,他也沒能看出點什么來。
“郭哥,是不是真的有問題啊?”我看他沒有直接離開而是在兩邊的小區里轉悠,忍不住問道。
“真的是鬼我倒不怕。我是怕人為。如果有人往馬路上投影嚇人的圖片什么的那案子性質就不一樣了。”
老同志就是老同志想問題比我嚴謹多了。我在他背后暗暗豎起大拇指。
陪著他將兩邊的小區轉完,找出能看到事故地點的地方。有條件的打上強光手電測試,沒條件的一一圈出來待查。
“回頭讓值班室再看看這里的監控,如果這幾個地方沒人,就得看臨街的這兩排樓里了。”郭哥邊說邊走,我們在這里耽擱的時間太長了。
“吳戈,我記得這個轄區是王瑞管的吧?回頭跟他也說說。”
我應著是,跟在他身后。因為年輕時右腿受過傷的原因,郭哥走起路來,重心偏移,不自覺地用左腿更多一些。
我從背后看著他蹣跚的樣子,第一次覺得他老了,那感覺就像突然發現父親老了一樣……
次日,天闊云稀,燦陽碧空,是個難得的好天。吃早飯時,王昊頂著熊貓眼跟我打招呼。最近幾個案子都需要他看監控,昨天郭哥又給了他額外的工作量,小伙子肩上的擔子重重的,能睡成覺才怪。
“吳姐,我覺得我都快成幻視了,看哪都能出來重影的效果,感覺跟在現實世界放大片似的,雙重影像并行。”
小伙子本來就白,再加上這幾日的荼毒,小臉白得都透明了,這樣越發顯得眼圈青黑。
我有些不好意思,剛想說幫幫他。后面的小殷就笑著拍他肩膀:“呦,王昊你不行啊。這剛幾天就變成這樣了。要不要幫忙啊?”
“要、要、要,當然要了,你沒看我都成這個樣子了嗎?我跟你說太慘了……”
“好吧,看你這么可憐的份上,請吃大餐我就幫你。”小殷燦爛地笑著,長發披肩,頭上形成健康的光暈,淡紫粉的外套穿在她身上活潑又悄皮,讓人看了就心生好感。
聽著他們的對話,我破天慌地沒有上樓,而是在食堂坐了下來。
“聽說20年前的碎尸案有眉目了。”有小殷在的地方就不缺乏話題。
“也不算是吧。就是刑警過來借咱們的這里詢問證人。”王瑞嘴里塞得滿滿得,卻一點都不影響他回答小殷的問題。
“20年前碎尸……為什么借用咱們這里?”小殷問道。
“因為發生在咱們轄區啊。據說就在咱們所邊上的那條河里發現的。當時刑警撐著船撈了好幾天呢。”王瑞又喝了口粥說道。
“那條河就是你經常去的那里,你還說那里風景好,適合拍照呢。”王昊故意強調這些就是為了嚇小殷。
但能當警察的女孩子哪能這么容易被嚇到,她沒有理會王昊的話,而是繼續問道:“那現在重新調查是不是要破案了?”
“我看沒戲。”王瑞搖搖頭遺憾地說道:“因為被河水沖刷時間太長,什么生物檢材都沒留下。好容易找到了個證人,那人卻不說實話。”
“為什么不說實話?”小殷追問。
“嫌疑人是他熟人,他肯定有顧慮。再說光憑證言也很難定罪……疑罪從無……”
這個話題讓王瑞失去了吃飯的興趣,他收拾碗筷后便離開了。
現實生活不像電視劇,總會有很多遺憾。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自然定律,它需要有人默默地維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