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宿舍門,一股寒意迎面而來,使我不禁打了個哆嗦。北風吹散了連日來的霧霾,也吹落了不少葉子。
所謂的一夜知秋,就是這個樣子吧。
我胡亂想著,冷水往臉上一潑,不禁打了個激靈,困意消退,大腦逐漸清醒過來。
三桑那邊傳來消息,馬兆死亡現場沒有翻動痕跡,死者的隨身財物也沒有丟失,排除劫財之后,剩下最有可能的便是仇殺或情殺之類的相識之人作案。
如此一來,案件的進展便都壓在了我們走訪的力度上。
我去食堂拿個包子還沒往嘴里塞便被李副所長攔住。“吳戈,我給你一個名單,你打電話約他們來所里配合調查。老哥幾個昨晚一夜沒睡,我讓他們先補會眠。”
還沒待我回答,他已經將A4紙塞到了我手里。
我看著上面密密麻麻的電話號碼,不禁有些頭疼。“您從哪找出了這么多電話。這都是知情人嗎?”
“標紅字的是從馬兆手機上找出來的曾經找他算命的人。標黑字的是從菜市場商戶那里找來的案發當天去過菜市場的人。先給紅字的打,一會兒小殷會配合你。”李副所長嘴里塞了口包子,說話含含糊糊的。
手機、商戶,我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他們是怎么做到的。“看來用二維碼收費也是有好處的。您怎么想到的這么查的,真厲害。”
“不是我想到的,是王瑞。年輕人腦子就是好使。不過不能排除一些人用現金支付,那些人咱們再慢慢想辦法找,先從能找到的人入手。”李副所長又吸溜了一口粥,笑著回了辦公室。
打電話的工作看似簡單卻很磨人,且不說數量龐大的問題,就算是打通了,對方也不一定會配合我們。我和小殷用了整整一上午才堪堪將電話打完。就這樣還有15個人沒接我們電話,26個人不愿意配合我們工作。
不過我們的電話也不是沒有作用,從中午開始就陸續有熱情群眾過來配合我們的調查工作。而我們也終于從中找出些線索。
第一個線索是馬兆的鄰居提供的。案發當天鄰居因拉肚子請假在家,據他所說,下午13時左右,他聽到馬兆家里有一男一女的爭吵聲,男聲是馬兆,女聲他不熟悉。不過這場爭吵沒有持續多長時間,待他上完廁所打算去看看時,馬兆家里安靜下來,所以他就沒有去查看。
第二個線索是找馬兆算命的A提供的。他在案發當天下午14時左右按照約定去找馬兆算命,敲了半天門卻無人應答。據他說馬兆算卦很準,而且極為準時,很少有這種約了人卻不在的情況。他連打了幾個電話,電話鈴聲在屋內響起卻無人接聽。他想著馬兆肯定是有急事兒才沒帶手機匆匆離開,不過既然是沒帶手機,應該也不會出去太長時間。所以他又在門口等了一段時間。
他的兒子前些日子出了車禍胳膊骨折,村子附近的算命先生說孩子今年還會有一次血光之災,讓他找高人破解,他首先想到的便是馬兆。因為擔心兒子,他就這樣一直在門口等到日頭西斜,直到妻子打來電話催促他回家,他才不情不愿地往回走。
在菜市場門口等車時,他注意到了一個年長的女人從胡同里出來。之所以注意到她,是因為她的衣著打扮與那些進出買菜的人截然不同。
她頭戴淺棕色漁夫帽,身著及膝的米色風衣,下著深棕色毛呢裙,隨著她的走動露出一小段潔白的小腿,身板挺直,氣質卓然。若不是帽子旁露出的燙成卷的頭發幾乎全白,根本就看不出來她是上了年紀的人。
這樣的女人,根本就不應該出現在菜市場,也不可能是住在那條胡同里的人。
他觀察她良久,果然,她從胡同里出來之后,便徑自沿著旁邊的馬路離開了。
第三個線索是菜市場送菜的外賣小哥提供的。當天送貨任務極重,他一直忙到天漸暗時才想起老顧客中還有一個長期訂貨的訂單未送。
那個老顧客因腿腳不便,長期在他們市場訂菜,他人很大方,脾氣卻不怎么好,為了防止招來投訴,他一邊打電話解釋,一邊騎車,顯些撞到正在胡同中走路的女人。
他連連道歉,那人卻很溫和地叮囑他開車注意安全。外賣小哥說他之所記得這個女人,是因為她的聲音非常好聽,柔和甜美。
因著這沁人心脾的聲音,他多看了女人兩眼,不過當時女人的帽子壓得有些低,他看不到她的眼睛,只看到白皙的皮膚和精巧的下頜線。若不是帽子外露出的幾縷白發,他很難想象擁有如此美妙聲音的人是個老人。
這個神秘女人的出現立即引起了我們的注意。特殊的時間,特殊的地點,特殊的人物,自然嫌疑最大。
就在我們將她列為重點人員開展調查的時候,她卻主動找上了我們。
及膝的深藍色大衣,雖已全白卻精致的大卷燙發,她出現在派出所門口的一瞬間,門衛大爺便認出了她。
“快找警察出來,我女兒失蹤了。她有危險,求求你們幫我快點找到她……”女人見門衛大爺出來,急切地迎了上來說道。
“媽,您別著急,蓉蓉肯定沒事兒。”說著女人身后的男子小跑著來到她的身側,用手虛扶著她的胳膊。
“你知道什么,今天不一樣……”她聲音哽咽地說道。
女人叫薛雪,據她所說,她的女兒白蓉蓉今天下午出門后不久便與她失去了聯系,手機關機。她幾乎找遍了女兒可能去的地方,也聯系女兒所有的朋友,但她們都不知道女兒的去向。她懷疑女兒遇到了危險便來到派出所報案。
聽了女人的話,我們都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此時太陽剛剛落山,天還亮著,不過5、6點鐘的樣子。照她的話說,女兒下午才出門,不過是失去聯系2、3個小時,她就這樣著急。
“您的女兒今年多大了?”李副所長問道。
“我女兒失蹤了,跟她多大有什么關系嗎?她失蹤了,你們不是要馬上立案偵查嗎?!怎么還問她多大了,這跟年齡有關系嗎?”
薛雪的突然發難讓我們措手不及。
“大媽您誤會了,我們只是想了解具體情況。稍會還會跟您核實她走失時的衣著,體貌特征等等。”
李副所長的反應不可謂不快,可惜她并不買賬。
“你叫誰大媽呢?別以為我不知道,現在大媽是貶義詞。我跟你說,馬上找我女兒,手機定位,我要馬上找到她!如果她有什么三長兩短,我跟你們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