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醉在嘰嘰喳喳的鳥叫聲中睜開雙眼時,已經在一輛馬車上。身下墊著軟墊,他認出那是木輪車上的墊子。
“你醒啦,怎么樣?不疼吧?”范無霜撩開車簾,她手中拿著一竹筒,見陳醉想要掙扎著起來,便立即將竹筒放一邊,扯起底下的軟墊,將陳醉拉著坐起來。
隨后從旁邊一個包袱里翻出來一個小碗,倒了一碗水,又取了勺子,小心翼翼地喂給他喝。
“現在是什么時辰,我們在哪?”陳醉只喝了幾口,就迫不及待地問。
“我們現在到東村口了,晌午時分,在歡喜鎮的來悅酒館,有一幫準備去游仙國的人,我們跟著他們一起走,這樣比較安全。”
范無霜正說著,突然聽到外面響起一陣馬蹄聲,她走下馬車一看,竟然是昨天那個中年男人騎著一匹棗紅馬飛快趕來。
“許武大哥,你怎么來了?”
“你一個小姑娘帶著一個只能坐木輪車的病人,怎么去游仙國?況且這一路上還要翻山,過江,過海,山賊土匪最喜歡你這種小丫頭呢,我陪你們去!”
許武長相平平,為人卻很豪爽,說完便從馬上翻身下來,摘下背上的布口袋,掏出兩個滿是油光的大肉包遞過來:“來,我家大爺今早剛出籠的大肉包!”
范無霜被肉包的香氣饞的直吞口水,卻沒有立即伸手去接,她疑惑道:“你這樣出來,跟我們跑那么遠,大爺和大媽不得擔心死啊?”
許武哈哈一笑道:“我跟他們說,男子漢大丈夫老是呆家里不行了,我要去游仙國下邊點的大茲國,那里有時下最新穎的藍染棉布和金銀刺繡,京城里的貴人們都喜歡著呢,一匹能賣千金!這可比我們賣一輩子包子強啊!
我大爺就說了,由他去吧,好男兒志在四方,不碰個頭破血流是不會回來的。就這樣,我就出來了!”
“也好,有個相熟的我們這一路上也好互相照應!”范無霜接過包子開心地吃起來,許武看著她鼓起來的腮幫子像只小松鼠,笑著幫她擦去嘴邊的碎屑,連聲道:“慢些慢些,別噎著。”
說著又去解馬背上的水袋,正解著,忽然聽到一陣急速的馬蹄聲,抬頭一看,不遠處的山坡上濃煙濃濃,像是有一大群人騎馬而來。
“這種偏僻小山村,怎么突然來這么多人?”許武喃喃道。
“我們去看看!”范無霜掀開車簾對里面喊了一句:“你好好呆著,我們去前邊看看是怎么回事。”
陳醉慢慢點了點頭,習慣性地用兜帽擋住自己的臉。然而,他的心卻砰砰作響,他感受到有一股熟悉的氣息,那是什么呢?
他抬頭看向車廂,眼前出現一大群人快馬加鞭的景象,他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幻想,照常理來說,人的眼睛是不能透過車廂看到外面的。
但他不僅看到了,看到兩列長長的人馬,從山坡上沖下來,激起煙塵滾滾。
而且還看到領頭的是一個熟悉的身影,那是二皇子手下的白衣劍客——張末!
原來這熟悉的感覺是他!
張末是陳國十大劍客之一,劍法凌厲卻喜歡穿一身白衣,曾放出豪言,若是比劍時能劃傷他的衣服,他便退隱江湖。小時候還曾與他對過戰,此人的確劍法高超,如不是二皇子喝止,陳醉險些被他刺傷。
此刻的陳醉瘋狂地想喊叫,他想喊張末快來救自己,他想大喊:“我是太子啊,我是你們二殿下的哥哥!”
他立即爬向向車門,然而很快他就體力不夠,連車門都爬不到。
“我現在這副模樣,還有誰信我是太子?還有誰敢扶持我做太子?恐怕連父皇母后見了,都要嚇得退避三舍吧。”陳醉趴在車門邊緣,小聲抽泣起來。
然而,他又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喊著:“張大俠,張大俠,停一停,先停一停!”
那是張渙張御史的聲音,他的聲音跟他的身材一樣,低沉而寬泛。
“張大俠,先停一停。”一輛馬車趕到了白衣劍客張末旁邊,張末不情不愿地拉停馬,問道:“張御史,你為何攔我?”
“哎呀張大俠,你這么火急火燎地是要去干嘛呀?哎呀,這車顛得我骨頭都要散架了。”張渙手腳并用,從馬車上滑下來。
“張御史,昨日二殿下說了,要盡快趕到游仙國,將所有的光蟲全部趕盡殺絕,你今日就忘了嗎?”
“哎呀,話不是這么說的,二殿下話中有話,你下來,聽我跟你慢慢說。”張渙邊說邊用袖子擦汗,旁邊的小廝幫忙拿了汗巾幫忙,被他一推,說:“你們去那邊等著,我跟張大俠有話說。”
“是。”小廝急忙退后,和車夫一道拉著馬車拉到一邊,任由馬兒去旁邊吃草。
張渙擺動寬大的腰肢,走到隊伍前面一段距離,確保他們聽不到后,揮手讓張末靠過來,小聲嘀咕。
這下可苦了躲在草叢里的范無霜和許武,只看到兩列衣著統一的人馬,卻看不出是哪里人。
然后又看到前面一胖一瘦正交頭接耳,不知道在說什么。
“別過去!”許武攔住了想向前走的范無霜,“這些人手中都帶著武器,身形高大,面容嚴肅,顯然是長期訓練過的,能一次性派出這么多人,他們的主人非富即貴。
我們不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去到來悅酒館再問,那里說不定有消息。”
“也對。”范無霜放低身形,準備撤退。然而,就在她轉頭瞬間,一張巨大詭異的怪臉出現在面前,緊接著,一陣強大的怪風撲到范無霜身上。
“啊——”下一瞬,范無霜整個身體被刮到半空中,一個詭異的聲音大笑著:“嘿哈哈哈,居然在這種地方有女人,這下有福啦,哈哈哈哈!”
這一瞬來得悄無聲息,來得快如閃電,連近在咫尺的許武也沒能反應過來,待他在草叢里翻滾了兩圈,坐起身來時,范無霜已經被那怪臉家伙抓著飛向天際。
“小霜!”許武大聲咆哮著追趕,但雙腿哪里是翅膀的對手,那怪臉家伙長著一雙又長又寬的翅膀,猛一看還以為是只大老鷹,許武取下腰間的流星錘,奮力向空中拋去,可惜并沒有拋中,反而是掛在了樹梢上。
“呦呦呦,你看看這個傻大個,就這么點功夫還想打中我,哈哈哈哈哈……”那詭異大臉居然還回頭來嘲笑許武,滿臉的絡腮胡子中漏出一雙小眼睛和一張血盆大口,口水還不時流淌下來,真是惡心極了。
“放開我!”范無霜奮力掙扎著,可惜沒有掙脫,反倒被那怪臉家伙鋒利的爪子抓得手腕上都是血痕。
“放開你是不可能的,雖然長得一般了點,但是這個勁呀,嚼起來一定很香!”怪臉家伙說完,隨即向遠處的山林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