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和張穆山的聊天界面后,李攀切換到一個小眾聊天軟件,點開一個備注為[方平私人事務咨詢—G]的聊天界面。
昨天去療養院看阮邁的時候,李攀給這個“G”發了幾條信息:
[徐蕓那邊找不到就先停了。]
[能不能查到這個女人在哪。越南籍,三十來歲,之前在金灝快捷酒店當服務員的,半個多月前出現在臨原市客運站。]
[圖片]
圖片里的女人是阿琴。
直到今天,對方給了一張圖片回復。
畫面中的女人個子不高,稍顯豐腴,被三個男人簇擁在中間。因為是隱蔽的調查跟蹤,照片有些糊,也拍不到正臉,但李攀認出來,這個女人就是阿琴。
[人在臨原市]
G說。
許采芝已經吃完了,李攀說:“餐盒我一會洗,晚上關店再還你。于是她拿著還沒喝完的水先回了自己店里。
李攀按滅手機,一手捏著筷子,一手撐著臉在思考。
她昨天才發信息給G讓他們去查阿琴,今天就收到回信,是不是因為阿琴的活動軌跡小,甚至根本沒離開過臨原市?
而且既然阿琴在臨原市,現在離她當初和李攀約定的時間已經過去4天了,為什么還不來找李攀換回兒子。是心里有鬼,根本沒想把阮邁領回去,還是說有事脫不開身?
李攀決定再等一周,等阿琴是否會主動聯系她。
她回復G:[先繼續跟著,有跑路的跡象就通知我]
白天都把事情干完了,晚上得了閑,李攀記起要重新找房子的事情,洗完碗后坐在收銀臺前翻著幾個租房群。
李攀對租房的硬性要求就是院子。她當初來的時候,這邊有一些房源,都比現在張穆山那間要更新更好,但基本都是高樓層,沒有院子。非要有院子那就只有幾棟別墅,但別墅又不出租,況且現在正是緊著錢的時候,她不想多費錢去租什么別墅。
現在看了一圈下來,仍舊沒有什么附有院子的租房信息。
那就退一步,沒有院子也行,離超市近一點也能接受。
李攀加了一個房東約看房,對方說現在在外地,過兩天回來再聯系她。
她同意了,畢竟現在也還有地方住,倒也不急著搬。
晚上到點關店,許采芝站在她自己的店前沖李攀晃手,然后笑吟吟湊上來,問李攀:“要不要去你家的燒烤店買夜宵?”。
這所謂李攀家的燒烤店,其實是“李記”燒烤,和李攀也就沾個同姓,旁的半毛錢關系都沒有。不過熟人之間不都這樣開玩笑么,路上看見和朋友名字相關的店,通通打為好友的產業。
李攀問:“你晚上沒吃飽?”
許采芝答:“還行,主要是想和你再溜達溜達。”
李攀初時聽許采芝說她一年前也是獨自來高滄鎮時,還與她頗為相惜。后來李攀和她接觸了才發現實際上她膽小得很,平時不太敢自己一個人去哪里,尤其是晚上。
直到李攀來之前,她都是天還沒暗就早早關店回家,現在則大多是等李攀關店再一起走夜路。譬如今晚來喊人一起去買夜宵,準是因為害怕這個點聚在燒烤店喝酒耍瘋的男人堆,但又實在饞嘴,所以來招攬。
李攀學著那些痞子,用流里流氣的眼神掃遍她全身,然后一巴掌拍在她的包臀裙上,調侃道:“膽子小就早點回家洗洗睡,怕得要死還要到處鉆,又菜又愛玩。”
許采芝本就長得不差,化完妝后,兩只大大的杏眼顯得整張小臉靈動極了。短裙下露一雙白皙的細腿,裁切得當的服飾勾勒出她纖瘦曼妙的身姿,連李攀都要忍不住對她上下其手。
許采芝很不服氣:“我怕歸我怕,又沒犯什么錯,不代表我就該被禁足,哪里都不準去。”
李攀點點頭,對她的高論表示贊同,然后說:“那你自己自由地去吧。”
許采芝即刻軟了語氣,哄道:“去嘛去嘛,求你,我請你唄。”
李攀挑眉,許采芝感覺有戲,不等她回答就拉著她走。
李記燒烤離得不算很遠,走了將近十分鐘,還沒到店內,老遠就能聽見男人們的劈酒叫喊聲。當中也有幾個女人盡情玩樂著,只是被周圍中氣十足的男聲掩蓋后倒顯得不那么喧鬧。
除開一些不安全的因素,許采芝很喜歡這種吵吵鬧鬧的煙火氣。她興沖沖跑到攤前,服務員在各個桌前忙得暈頭轉向,沒功夫招待她,她自己就熟練地撿了空本子記菜,又問李攀要什么。
李攀掃了一眼,說:“除了魚,其他你隨便點吧。”她不太挑食,而且畢竟是許采芝請客,自然讓她點合適些。
她又問許采芝:“在這吃?”
許采芝往日都只敢打包回家里享受,早些時候被李攀一激,現在反要壯著膽子說嗯。
李攀掃視一排排的桌子,想從鼎沸的人群中找兩個空位,猛地掃見張穆山的臉。他和三個男人坐在靠過道的位置。
她和許采芝進來時應當有經過他旁邊,只是自己那時沒留意。
張穆山坐在桌子里側,面對著攤前,也面對著李攀和許采芝。而且在她望向他們的一瞬間,他和他對面的男人正直勾勾地盯著許采芝……的腿,邊探討著什么,被李攀撞見了才移開視線。
李攀心里嗤笑,這位房東和某些流氓混混真是不相上下的品行。
她一面挪到許采芝身后擋住她的風光,一面催她:“好了沒?一會兒回去吃吧,去你家或者我家都行。”
這里治安不算差,觀賞美女和靚男也算人之常情,她偶爾也愛看亮眼的男男女女,所以被人盯著也并不怎么怕。但也許是對張穆山有成見看他不順眼,或者擔心那幾個男的在酒精的刺激下,除了眼神劫掠外還會對許采芝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總之她又不想留在這了。
這下輪到許采芝調侃了:“干嘛突然要回去,你不會怕了吧?”
李攀往她腰上捏一把,說:“吃吃吃,你一會可別哭。”
許采芝心里本來對堂食這事還犯怵,干脆就著李攀的臺階下:“回去就回去唄,去你家,你家有院子,涼快。”反正李攀最后肯定會送她回家的。
兩人點完菜后退離攤子幾步,免得被火氣熏到。
老板可恨自己只長了兩手,十指在整齊排布的簽子中不停游走翻轉以掌控火候,還要時不時地空出手,胡亂抓起肩上的毛巾抹掉密麻的熱汗。他浸在悶燥的夏夜和顧客的熱情里,全身早已濕透。
李攀和許采芝都不是特別急躁的性子,對美食的耐性更足,即便站了半個多小時,連老板都歉意地說久等久等,兩人接過噴香的串子后也怨氣全無,甜甜地對他說了聲:“謝謝老板。”
許采芝走在前面,口水被廉價包裝袋里飄出的香味不停地勾起來,她拼命地咽下去,巴不得騎個風火輪即刻飛回李攀家大快朵頤。正美美幻想著一會兒和串子們唇齒纏綿的曖昧時光,忽然有人伸出手攔住她的去路,把她嚇一跳。
是張穆山那一桌,早先盯著許采芝的另一個男人,他沖許采芝笑道:“美女,一起?”
男人身型高大,許采芝緊張得說不出話,也不敢看他,只搖頭擺手要走,那男人仍堅持攔著,另一手去扒桌上的手機:“那加個微信唄,耍個朋友。”
李攀當時看見冰柜里有奶啤,心念一動,抽了兩罐出來自己結了賬,所以落后幾步。見許采芝停著還以為在等她,于是喊道:“走啊,別擋人家路了。”
走近了才看見那男人攔路的手,同桌的一個男人還在一言一語地起哄著。張穆山沒參與,可眼睛卻打量著李攀和許采芝。
李攀來了火氣,回瞪著張穆山那雙不規矩的眼睛,又把許采芝擠到身側,擦開攔路男人的手,摟著她徑直走了。
文馭飛眼睜睜地看著兩人走了,還略感惋惜地說:“山哥,你們鎮美女還挺多,就是高冷了點。”
另一個沒參與起哄的男人笑他:“你這要微信跟耍流氓似的,不得把人嚇跑了。要換個丑的敢這樣,人家直接報警抓你了。”這話既夸捧了文馭飛“長得帥”,又點明他不妥當的搭訕方式。
文馭飛果然受用,也開玩笑道:“沒經驗,我以后多練練。”
他對著張穆山說:“山哥,我這兄弟做古董生意的,找那樽陶瓷瓶的事情你就放心吧,妥妥的。”
張穆山倒了杯酒,舉起來和那位“兄弟”碰了下:“能幫忙找回來,價錢不是問題。”
爺爺的骨灰雖然被父親弄沒了,但張穆山還是想把這一對陶瓷瓶找齊,回越南前再給爺爺補一場葬禮,總歸要完成老人當初想帶著這對陶瓷瓶下葬的遺愿。
***
許采芝的心還在怦怦跳,被李攀擁著走到大道上后,她克制不住地幾乎要跑起來,李攀于是松了手,說:“跑什么,這么多人呢,沉穩點。讓他看見你怕,更要欺負你。”
許采芝只得強作鎮定,拽住李攀的手控制著放慢步伐。
李攀瞧她如臨大敵的怯懼臉色,有點想笑,但也不好出言調侃她,兩人就一直靜默地走著,直到進了李攀家的巷子。
許采芝做賊般三步一回頭望,進了李攀家后就嘭地把門合上鎖好,這才長呼一口氣。
李攀心里暗暗笑著,進屋扛出張小桌子,又拿了兩張布藝折疊椅擺在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