鹮兒也覺得頭暈腦脹:“我都沒有喝那碗茶,怎么會中毒?”
“哈哈哈哈哈哈……”那惡店家笑得更加猙獰了,“不錯!你們都中毒了!但我的茶可沒有毒,我不過在里面放了些酸子水罷了!那毒,在那死婦人的身上!這是我們國巫的獨門秘方,無色無味,可從肌膚腠理浸入血液,你們只要碰過了她,那便……哈哈哈哈哈……那便中毒無疑!”
原來如此!可真真是好隱蔽的手段!所以,無論他們是去找東嵊兵復仇、或者是送這孩童歸家,都會著了他們的道兒!風戌鶴與辛祁子也都已經感到昏昏沉沉,眼皮打架,辛祁子回頭看雪靈,她早已暈倒在桌上。
“你們國巫是誰?”風戌鶴強撐著最后的一些意識,問道。
“鶴郎你怎么連我都不記得了……”一陣柔媚的聲音由遠及近,似是薄紗從面頰拂過,直溫柔到人的心底去,一個身段窈窕的女子從屋外飛入屋內,她薄紗遮面,眉眼清澈,倒真像是剛從仙界下凡的仙子,不沾染一絲俗氣。
“國巫大人!”惡店家見了這女子,倒像是老鼠見了貓兒,又畏又懼,領著幾人都跪了下去。
“禺知蟾,是你!”風戌鶴倒也不吃驚,能調動泗康人效力的,除了禺知蟾,他還不認識第二個。
“鶴郎你還記得我……”風戌鶴能叫出禺知蟾的名字,她似乎很開心,“不枉費我們親熱一場……”
“你不要胡說!”風戌鶴擔心一清誤會,急忙喝止了禺知蟾。
“哦……”禺知蟾直勾勾地看著風戌鶴,走近了兩步,搖搖頭補充道,“可惜了……還差一點兒……不過……”她用手指挑起了風戌鶴的下巴,嘴角牽起一絲嫵媚,“你總會是我的……”
風戌鶴渾身乏力,反抗不得,他用了全身的力量,也只讓自己的臉移開了禺知蟾的手指。禺知蟾并不介意風戌鶴的抗拒,反倒又將食指從風戌鶴的臉上撫過,仿佛在看待自己的一個美好的獵物一般。
突然,一個軟鞭揮來,正擊中禺知蟾手指,她吃痛移開,憤怒地看著揮鞭的人,正是一清。
“你不要碰他!”一清咬牙道,她此刻也昏昏沉沉,揮鞭的手顫抖不已。
禺知蟾站定,笑著說道:“鶴郎,原來是你的小一清啊……沒想到她竟然修為如此深厚,中了我的迷毒,還有力氣使鞭子!她對你倒也算情深意重……不過我要的人……”她說到此處,突然臉色一變,目光凌厲起來,“誰也搶不得!”隨即縱身一躍,一把利劍已握在手,朝一清刺去!
一清又一鞭揮去,正纏在禺知蟾的劍上,她使力往后一收,禺知蟾也往后一扯,這力道一上,一清覺得天旋地轉,眼前一黑,手里一松,跪倒在地。眼看禺知蟾的劍就要刺來,辛祁子一步上前,挾著一清躲開了這一劍。
禺知蟾穩穩落在地上,回首呵斥道:“辛祁子,洛川對你癡心一片,你卻三番五次地護著別的女人!”
此事正刺中辛祁子的心事,他眉頭一皺,也不答話,持著玄悲劍,就向禺知蟾刺去,禺知蟾自知不妙,一個翻身,躲過了一劍:“辛祁子!我知你是仙身!但我的迷毒不同其他毒,是匯聚了天下的毒蟲所制,我就不信你一點反應也沒有!”
正是因為是仙身,辛祁子對毒的反應比普通人更大,他早已感到天旋地轉,玄悲劍在手,準繩卻飄忽不定,他刺出去也只用了三分力量,擔心萬一準心不穩,傷到了其他的人。
“國巫大人!鹽澤血靈!”惡店家突然喊道。
眾人皆沿著他的聲音看去,只見雪靈已伏在桌上現了本形,正是一株通透異常的血靈。
“今天真是個好日子!給我送了這么好的一味藥來!”禺知蟾喜色毫不掩飾,向雪靈撲去!
辛祁子一顆心懸了起來,身子沉重不已,向血靈的方向倒去,正把血靈躺著的桌子壓倒,禺知蟾撲了個空。
辛祁子撿起雪靈的真身,往懷里一塞,心里的石頭算落了地。禺知蟾不敢輕視辛祁子,即便知他已中了迷毒,卻也不敢在他手里搶東西,于是眼光又回到了一清的身上。一清正盤坐在地上,惡店家與幾名假伙計抄著刀圍著她,幾次三番想要偷襲于她,卻是見識了她的軟鞭,不敢輕舉妄動。風戌鶴眼睛已然閉上,應是昏迷了過去。
禺知蟾利劍在手,一邊瞟著辛祁子,一邊向一清靠近。
“蟾妹子……這個姑娘是我的,留給我對付……你帶你的如意郎君走便罷!”又一個熟悉的聲音飄過,一個寬袍女子落下,竟是姑獲鳥!
禺知蟾大喜:“姐姐你來得真是時候,不像那個恒明王,需要他的時候不在,不需要他的時候總來湊數!”
“你可別指望他,他自己重傷未愈,顧不得你我的事!”姑獲鳥說道。
“他受傷了?”禺知蟾轉頭問道。
“喏……”姑獲鳥朝一清看了看,道,“就是她傷的,今日她若沒有中你的迷毒,我也沒把握能拿下她!”
禺知蟾見一清中迷毒而不倒,心中已是納罕,又聽說恒明王竟被一清所重傷,不由得心中生懼,往后退了幾步。
“妹子,你不必怕……若她完全恢復了藤身,就是十個你加十個我也不是她的對手,可惜啊,她現在還不過還是肉體凡胎罷了,又中了你的迷毒……我們只需慢慢守著她繼續毒發便好……”
一清聽了此話,努力地睜了睜眼,身上實在沒有什么力氣,便又閉上了。
禺知蟾見狀,知她的毒已經又上了幾成,不由得意起來,走到風戌鶴身邊,一把將風戌鶴摟在了自己懷里:“鶴郎,地上涼,我可不忍心凍著你……”
“你放開他!”一清憤怒的聲音傳來,幾條綠色的藤蔓從她兩袖中竄出,直沖禺知蟾而來,禺知蟾大驚,長袖一揮,將一伙計拉到了面前,伙計被一清的怒藤纏住,幾下便沒有了氣息。
“你……你竟然……恢復了……”姑獲鳥大驚。
“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數次害我!”一清怒氣未減,一條藤蔓又沖向姑獲鳥,姑獲鳥未及反應,便被纏住,她頓時覺得渾身松散,身上的力氣仿佛都在游離自己的身體!
“你……你……”一清突然放開了姑獲鳥,她滿頭大汗,似是十分驚愕的樣子,“你對我……對我……做了什么……為什么你身上會有……會有……我的記憶……”
姑獲鳥渾身無力,只驚恐地一步一步向后退:“我沒有……我沒有……”
“你究竟對我做了什么!”一清憤怒的藤蔓又展開了來,仿佛是地獄之手,招引著人間的魂靈。
“我沒有……”姑獲鳥臉色蒼白,顫顫巍巍道。
“清兒……”辛祁子看著一清因為憤怒變得扭曲的臉,想要上前幫她,卻發現自己的力氣是丁點也不剩了,只得躺在地上,眼睜睜看著她。
突然,客店內不知從哪兒涌出了成千上萬的蝎子、蜘蛛等毒蟲,朝眾人身上爬去,惡店家和假伙計一個一個都往桌上爬,卻很快被密密麻麻的蟲子覆蓋全身,如潮水般的蟲陣退去后,只剩下一具具可憐的白骨。
辛祁子本能地往后退著,鹮兒暈倒在地,動也不能動。風戌鶴在禺知蟾身邊,并沒有受到蟲陣的攻擊,很明顯,這蟲陣便是禺知蟾喚起的。姑獲鳥狂叫起來,她的腿上也爬滿了蟲子,她努力使自己鎮定下來,用功力對抗著蟲陣的進攻。
一清用盡最后一點力氣,一條藤蔓射出,把鹮兒、小孩童的身體纏住,往后一拖,暫時護住了他們。
蟲陣本要得手的獵物突然從眼前消失了,又如潮水般涌到了一清身上…
禺知蟾靜靜地看著一清,嘴角一絲獰笑,她期待著蟲陣退去后的森森白骨。過了半晌,蟲陣果然沒了動靜,一個一個從一清的身上掉落了下來,一清的面容慢慢清晰顯現,她臉上的血肉安在,無半點傷痕,落到地上的毒蟲反倒一個一個腹部朝天,沒有了動靜。
禺知蟾大驚,她知再纏斗下去占不到半分便宜,于是挾著風戌鶴一飛而起,頓時,店內轟鳴聲大作,房梁倒塌,地面也往下陷落,一清才剛清醒了些,便覺得整個身子失去了重量,直往下墜,緊隨著的又是一陣刺骨的冰涼,她頓時醒了一大半,睜開眼看時,自己已然在一條僅見些許光亮的地下河中,鹮兒與那孩童正在距離自己不遠處漂著,二人仍未恢復知覺,一清奮力,一條綠藤從她手中射出,纏住二人,又一條綠藤朝上纏住了一條怪石,怪石嶙峋,邊緣鋒利無比,割傷了藤條,一清也覺得吃痛。她忍著痛,借著怪石的力量,騰空而起,將鹮兒與孩童也一并帶起,落在了一旁的一塊大石上。
一清收回藤條,看自己的雙手,果然有被割開的道道傷痕,她明白,自己的藤身已然重塑了,而且自己也已經能開始控制自己的身體了。她心里又驚又喜,又為師父擔憂,想到剛才吸食姑獲鳥生魂時腦子里出現的那些從未有過的記憶碎片,思緒漸漸變得繁復起來,不覺頭疼難忍,再加上過于勞累讓她體力實在不支,便暈倒了過去。
“姐姐………姐姐……”一清迷迷糊糊中,聽到有人在喚她,并輕輕地晃動著她的身體,她慢慢睜開了眼睛,眼前正是那孩童與鹮兒。
“姐姐,你醒了?”孩童見一清醒來,甚是雀躍。
一清點了點頭,撐起身子坐起,她細看了下,鹮兒與孩童身上,除了些擦傷外,并無其他不妥,她自己除了皮外的一些傷痕,也沒有其他不適之處,看來那禺知蟾的迷毒雖然厲害,讓人難以防范,但是也確實是讓人暫時失去意識而已。禺知蟾心思如此歹毒,恐怕沒讓她下狠手的原因,只是因為師父而已。只是不知師父現在如何了?辛哥哥與雪靈也不見了蹤跡。
“真沒想到,這么小一家客店,居然藏了這么大的玄機,下面竟然通到了地下河。這水冷得刺骨,定然是雪水所化。”鹮兒用手探著河水,仍然心有余悸。
一清點了點頭,道:“這下面陰冷潮濕,不宜久待。我們趕快離開吧。”一清轉頭看向那孩童,想要說些什么,才想起來,一直沒有問過他名字,“我們要往上游走,你有沒有什么不舒服,可以一起走嗎?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童點了點頭,眼神堅定:“我叫史鵬安。我能走,姐姐,我可以跟你們一起走。”
一清見這孩子如此懂事,不由得心疼起來,憐愛地摸了摸他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