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河旁,一清等人向上游走了數里,終于看到了頂上的光亮照進來,地上到處都是殘墻和斷柱,想來便是他們落下的地方,只是洞口離岸邊數丈高,兩壁都是鋒利的怪石,是怎樣也攀不上去的,鵬安不由得犯了難。
一清笑道:“鵬安放心,有我呢!”說完,一清手中便射出一根綠藤來,枝枝蔓蔓一路攀援,徑直攀到了洞口,鹮兒和鵬安還未反應過來,身子便被另一條綠藤纏住,與一清一起飛出了洞口。
久不見光亮,再柔和的陽光都顯得特別刺眼。三人站在洞口,緩了半晌才敢睜開眼睛,眼前的一切與之前已大不同,那客店早已不見,馬廄卻還在,那婦人的尸體,還在馬背上。一清攔著史鵬安,不讓他離母親的尸身太近,以免再被迷毒放倒。
一清留意到,辛祁子的馬匹不見了,難道他已逃離此處了?如是想后,她心里倒寬慰不少。三人商議,先將鵬安送回家,然后再去尋找禺知蟾,救出風戌鶴。
鵬安雖然年紀尚幼,卻十分機靈,三人剛到泗康招武城內,鵬安便已認得回家的路了。鵬安的家是一處不大不小的宅子,開門的是一個三十來歲的壯實男子,見了兩個東嵊打扮的人吃了一驚,然后才發現臉上盡是擦傷的兒子,他隱隱不安,一把捏住鵬安的肩膀,急切地想要一個結果。
鵬安的眼淚再也止不住,抽泣著給父親講了來龍去脈,鵬安父親看一清和鹮兒的眼神也逐漸從警惕轉變成了理解,而后又變成了感激,只是妻子的離世讓他悲痛不已,在門口站了半晌才想起將三人讓進家門去。
“國巫殘忍,整個泗康都知道,可是她有招募妖兵的本事,巫術又十分了得,甚得國君喜歡。我……我這仇如何才能報得了!”鵬安父親一拳重重砸在石桌上,胸中的憤懣與悲苦無處可宣泄。鵬安此時已收了淚,只盯著地面。
一清低頭不語,雖然她本就計劃去尋禺知蟾救回風戌鶴,但是也并未有十足的把握,所以更不敢提為鵬安母親報仇的話。
幾人沉默一陣。鵬安父親開了口:“國巫抓了你們的朋友,所以你們準備去救他?”
一清與鹮兒點了點頭。
鵬安父親點了點頭,思索了一陣,道:“國巫行事高調,她所居住的宮殿在招武城內,豪奢無比,這招武城內,除了國君的宮殿外,恐怕沒有再比之更奢華的地方了。她的宮殿就在招武城西面,大門口有兩只巨大的鷹隼石像,十分好認。只是……”鵬安父親打量了一清與鹮兒一番,接著說道:“你們能救從國巫手下逃出來,還能救下我的孩兒,我信你們有真本事,只是那畢竟是國巫的地盤,少有東嵊人出入,你們最好能換身裝束,免得太引人注意。”
一清與鹮兒點了點頭。二人換上了鵬安母親的舊衣服,倒是合身。
“二位,這位朋友是非救不可?”鵬安父親送二人出門前問道。
一清鄭重地點了點頭。
“即便是死,也要救?”
“即便是死,也要救。”一清平靜地答道。
“那好。”鵬安父親從袋子里掏出兩粒小藥丸來,“我曾在軍中服役,因為傷了才回家來。這丹藥我不知道原本的名字,在軍中我們稱之為仙丹,是給死士備的。你們可以備著……那國巫,手段極其殘忍,若落在她手上,死便是最好的結局!”
一清心里一顫,轉過頭去:“我若要自戕,有很多種方式。這個……我就不拿了……”
鵬安父親收回了手,望著二人的背影離去。
按著鵬安父親的指引,一清、鹮兒很快便找到了國巫的宮殿,宮殿門口雖有人把守,但人來人往,守衛也并不盤問,二人跟在出入的人身后,也并未被攔下盤問。
鹮兒冷笑道:“這禺知蟾,恐怕并不知道她宮里的守衛是如此模樣,她這宮里混進去多少人她都不知道!”
一清搖了搖頭:“她不是不知道,她只是不怕罷了。她手段殘忍,整個泗康都知道,她應當知道,整個泗康都沒有幾個人敢去惹她不痛快。”
鹮兒驚訝地看著一清,雖然認識多年,但她近兩日才發現,她從未真正地去了解過一清,一番心事不由得涌上心頭。
二人沿著宮內小路一路前行,見著著制服的人,便恭敬地讓路,一路倒也未曾引起懷疑。只是這宮殿,著實比二人想象中的大多了,走了半晌,二人也未知曉禺知蟾到底住在哪一座殿內,更別說找到風戌鶴了。
二人正泄氣之時,忽見幾名侍衛推搡著幾名東嵊裝束的年輕女子,迎面走來,二人趕緊低下頭,讓到了一旁。
“哎呀!”一名東嵊女子被推搡著,腳下一時失了準心,跌倒在地。
“找死!”一名額上有疤的侍衛抽出長鞭,做勢要打,鞭子揚到半空,重重抽在地上,響了一記“啪”,直震顫到那跌倒的女子的心里深處去,她怕得不斷往后退縮。
額上有疤的侍衛上前一步,捏住女子的胳膊用力一扯,女子被一把拽了起來,她踉踉蹌蹌,站立不穩,又差一點跌倒在另一個方向,一把被額上有疤的侍衛給扯了回來,人是扯回來了,魂卻還未定,一看就是嚇得不輕。
“要不是需要你們去伺候國巫的郎婿,老子早就一鞭子抽到你們身上了!給你們抽個稀巴爛!”額上有疤的侍衛又一聲吼道,那女子剛回的魂兒又被吼了個七零八碎。
那額上有疤的侍衛又往地上啐了一口:“不知這次是個什么人,國巫居然還專門找人來伺候他!以往哪個男子能得到國巫如此的青睞!我今日倒要看看是個什么角色!”
另一個胖侍衛諂笑道:“展哥,若不是你額頭上這道疤,你那姿色,不得壓了那些小白臉去,國巫的心里還能有他們的地兒?”
那額上有疤的侍衛一聽這話,頓時樂了,也不管里面帶有幾分譏諷,幾分真意,聽著順耳便罷,他朝自己額頭上一指,面有得色:“我這條疤,那也是為了護國巫周全留的……國巫若不念我的好,我能在這宮里待這么久?”說完又壓低聲音,故作神秘道:“再說了,被國巫看上,也不是啥好事兒……能活到幾時……”話未說完,又遞了個顏色給胖侍衛,那胖侍衛心領神會,也“嘿嘿”了兩聲,算是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