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未想過,僅僅就因為她跟婆母爭執了下,她就變得一無是處了。她一氣之下想帶著女兒出走。可是理智卻讓她留下了,她能去哪兒呢?她跟她父親都住在這個院子里,他們沒有自己的家,沒有遇到梅陽之前,她一直跟著他父親漂泊,不是住客棧,就是租房住。遇到梅陽后,才徹底定下來。這個院子是梅陽出錢買的,她跟她父親也不過是寄居罷了。那一刻,她突然覺得很諷刺,天大地大居然沒有她的容身之處。是啊,她一個人帶著女兒能去哪兒呢?雖然她有手藝,可以給人看病掙錢,可是誰來照顧女兒呢?她父親嗎?她父親自己都自顧不暇了,哪里能照顧得了她女兒。她冷靜下來,沒有跟他們繼續吵鬧下去,她需要人跟她一起撫養孩子,需要人幫她帶孩子,這樣她好出去賺錢,等她賺夠了錢不需要寄人籬下,她就可以帶著女兒和爹遠走高飛了。
從那之后,她就夾起尾巴做人,不管婆母跟梅陽說什么,做什么,她都睜只眼閉只眼,對梅陽也不冷不熱。她每日的生活除了帶孩子,就是研究藥膳。孩子一歲時,她迫不及待地出診了。
她的藥膳大受歡迎,她賺了一些銀兩。她沒有跟任何人提這件事,只是自己悄悄地把銀兩攢起來了。她把診金都拿來家用,藥膳的錢攢起來置地、買房。她不想再次聽到梅陽說她住他的、吃他的、喝他的。她也有跟梅陽透露過給憂憂置辦房產的事宜,但梅陽一口回絕了。他們現在雖然還有盈余,但日后萬一有了兒子,兒子要娶媳婦,錢要留給兒子置辦房產、娶媳婦用。以柔死心了,看來這家人不生兒子不罷休,一旦兒子生下來就沒有憂憂的立足之地了。她必須為她跟女兒籌劃,梅陽是指望不住了,她只能指望她自己。
婆母又催她趕緊生兒子,說這個家沒有個兒子怎么行,在村里人面前都抬不起頭。說村里的誰家沒兒子,死了以后就絕戶了。以柔不接話,只是抱著女兒笑呵呵道:“娘有憂兒就夠了。”梅憂是她給女兒取的名字,她希望她一輩子無憂無慮,這點上梅陽倒是跟她是一致的想法。
梅陽在他母親的鼓動下,也急著生個兒子,以柔看透了他,每次都以帶女兒睡不方便為由拒絕了他。他也不惱,反正來日方長,兒子總會有的。
藥膳的事瞞不住了。有天她出診去了,有人到她家里來買藥膳。婆母不知道什么情況,就說等以柔回來再說。以柔回來后見這事瞞不住了,索性坦白了,說自己孕期研究出了藥膳,沒想到反響還不錯,日后想大肆推廣。
婆母見狀又在梅陽跟前攛掇,說以柔孕期就研究出來了,但一直沒給家里上交銀兩,不知道自己私藏了多少銀子,這些銀子都花哪去了,她那老病鬼父親光是吃藥就得花不少銀兩,以柔賺的那些銀子只怕都補貼了她父親。梅陽很反感母親這個態度,以柔的父親是她相依為命的人,她賺錢給她父親看病沒毛病,如果是他父母親生病了,他也會拼盡全力去醫治他們。他讓母親以后不要再提這事,以柔的錢就讓以柔自己去支配,不要去干涉。
但其實他心里也不好受,以柔賺了銀子卻沒有跟他說,是跟他離心了吧。可是為什么會離心呢?她看起來跟他感情還是很要好,只是已經很久沒同床了。好像自從女兒出生后,他們夫妻就再也沒有親密接觸過了。每次回來后,以柔都是陪著女兒、照顧岳父,跟他聊天也都是聊些病癥。他們的關系好像有些變了,他也說不清這種變化是好還是不好。
有天他鬼使神差地問了鎮上的人,以柔的藥膳能賣多少銀兩。鎮上人的回答超乎他的預料,原來,以柔已經那么有錢了。可是他們過得還是很清苦。以柔拿這些銀兩到底做什么去了呢?他母親時常在他跟前念叨,女人手上就不能有錢,一旦有錢就變壞。以柔現在越來越不著家了,以前都是上午出診,下午在家帶憂憂,后來就到下午才回來,現在索性到了晚飯時間才回來。她一個老婆子,又要帶孩子,又要做飯,又要打掃屋子,實在是忙不過來了,也不知道以柔在忙什么,銀子嘛倒也沒賺到什么。
這些話說者有意,聽者有心。是啊,以柔忙什么去了呢?藥膳她早就研究出來了,出診也不多,她天天那么晚是到哪里去了呢?連生病的父親跟年幼的女兒都不顧了。她賺的那些銀兩都去了哪兒呢?
晚上以柔回家的時候,吃完晚飯,他們在房間里陪著女兒玩,憂憂現在能自己走路了,也會喊爹娘了,小嘴叭叭地學說話,可愛的緊。他裝作無意打聽以柔的近況,以柔只是說最近藥膳生意很好,她多跑了幾家推廣,回來得就晚了。藥膳的銀兩她有意透露了一些,當然不是全部。她已經在隔壁鎮上買好了房子、置好了地,隨時都可以搬走。不過,在這之前她需要在隔壁鎮上打出些名號,這樣她們以后過去日子也能好過一些。
梅陽囑咐她不要太累,要多注意休息。他有意透露想親密的想法,以柔以最近太累為借口,帶著女兒早早睡了。他不知道以柔為何總是拒絕跟他更進一步,明明他們以前很和諧,以柔也不抗拒這種事。為何后來突然就冷淡了呢?
他厚著臉皮要跟以柔和女兒睡一起,誰知他剛躺下,女兒就哭了,把他往外推。他沒法,只好出去了。女兒剛出生那會,他跟以柔一起照顧,后來,他嫌女兒夜起頻繁影響他休息,他診斷好幾次都出錯了,只好跟以柔商量,他出去單睡,以柔帶著女兒睡,以柔沒有猶豫就同意了。沒想到,出來簡單回去難。這都是他自找了。他苦笑了下,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