梔子花飄在不銹鋼碗中,散發出一股淡香。如果新鮮的花不盡快用水浸泡,很快就會死去。
致鳶決明:
感謝你……
可籠中之鳥無法展開羽翅,
唯有自由之鳥才配飛翔。
森林之歌……學者之言。
佚名
在醫院,蒼白的天空泛起片片黑色。黑夜比想象中來的早。
人們都撐起了雨傘。
瞬間,雨從天空落下。然而,落下的東西不只是雨,還有人。
她整個身子都扭曲變形,像被折斷的紅山茶,花瓣被雨打向遠方,散了架,花蕊也消失了……
她以一種詭異的眼神說著告別的話:
謝謝……對不起……恨死你了……
———————————————
坐公交,從衢康市到金東,大概要三十分鐘,三十分鐘足夠讓人睡上一陣子。
周圍的景色出奇的一致。
金東站南路,56路……是這里嗎?
“舅。是你的侄女,匯天鷴”
“小鷴?”
在印象里,自己侄女除了過年時能見到,別的時候都見不到。現在,行李箱,遮陽帽……帶的東西挺全。想住下了?
“是這樣的,我媽聽說你辦了個自媒體……缺人。”
“是這樣的。你該不會……”
“我要上大學了不是嘛……媽讓我自己搞生活費。”
“你有什么特長?”
“打掃衛生。”
“那不如去養老院當自愿者。我這缺的人很多,寫文案、剪視頻……就是不缺掃衛生的。”
“我愿意穿黑絲跳舞來吸引觀眾!”
匯天鷴把自己的臉都給霍出去了。直播被自己同學刷到了,那可是要被取外號的。
主播主播,給同學跳支舞之類的……
她咳了一聲,總覺得剛才喊太大聲了。
“當真?你要賣藝?”
“是的,舅!請收留我。”
舅舅二話沒說,直接把下鷴領進自己的工作室。
兩張黑色桌子拼一起,起碼能放下四個人的電腦,但因為沒錢,不放電腦,就幾臺蘋果手機固定在支架上。
劣質的塑料椅,吹臭風的空調,還有……
“還有一個人?”
“介紹一下,那位是跟你同齡的人——鳶決明,她選擇在我這入職。”
“她是干什么的?”
“負責拍視頻……決明,你講句話。”
她沒有回答,只是用一種十分深邃的眼神看向小鷴。
那雙青色眼瞳所發出的視線始終沒有偏離自己,這讓小鷴覺得自己有問題了,看向一旁的舅舅。
“你是不是粉搞太多了。”
“她對化妝品過敏嗎?”
“目前看是的,她就算要出鏡也不畫。反正她本來也很漂亮。”
“有廁所嗎?”
“左邊那個。”
流水聲很響,大小很難控制,自己身上也沒帶御妝水。
按理說,舅舅應該備著御妝水。
“小鷴……”
水太大了,根本不知道來人了。
“啊!?”
鏡子后面突然出現了一個人?那人是鳶決明?
“你比我大三個月吧?”她莫明其妙說出這句話來。
“我公歷生日是在六月十五日……你突然問這個干嘛?”
“果然啊……我是在八月二十八日在。以后叫你小鷴姐姐了。”她十分平靜地伸出手來。
“我只是來這一陣子……”
“小鷴姐姐。”
決明始終不愿把手縮回,似乎握了才舒服。
怪人。
“那么好……作為自媒體,要先發布高質量視頻,來吸引粉絲。”
舅舅從雜間推出一塊白板,手拿記號筆比劃著。
“可問題在于,沒有流量,要流量。”
“視頻風格還沒確定吧?”
“忘寫了。搞笑……探險……”
聽到這兩個詞,小鷴瞬間感到不對勁。
“要自己搭建場景去演?”
“為了自己的信譽,這招不能用。”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過一個都市傳說。衢康市東城墻,在晚上十二點左右,會聽見鴨子叫。可問題是,那塊地方沒人養鴨子。
“誰信。”
“那么,這個案件呢?”
同樣是衢康市,但不是在同一個地方,大概是在郊區。
白綢緞殺人。
警方在凌晨三點時接到了環衛工人報案。有具尸體,上半身被栽進了小區門口的噴池中。發現時,人已經死亡,是溺死,身上無任何打斗痕跡,只是手上抓著塊白綢緞子。
“所以這不是騙人嗎?”
“你作為正宗衢康人,本地事都不知道,何況外地?把兩個不同的,都放在東城墻去拍。被發現以后抱歉就完了。”
“太冷門了。還不如拍搞笑段子。”
“第一個講英語的人會知道未來英語是國際通用語言嗎?”
“不去。”
“小鷴姐姐……”
每聽一遍這句話,小鷴毛都要豎一次。
“你們可以……”
先寫個劇本,拍個視頻,內容要搞笑,表情要夸張。演繹一下我剛才講的故事,勾引觀者興趣,讓評論區上備注:今晚十二點,我在東城墻等你。開直播帶貨。
“這個意思啊……或許可以?”
“「探險」拋一邊。竟然是在河邊,那直播就帶花露水。”
“又要坐四十分鐘車……”
舅舅聽到這笑了一聲。
“帶貨利潤,我就拿百分之四十。”
于是,愉快的成交了。待會議結束后,決明自顧自的出門了,手里還提著垃圾。
“她是什么來頭?”
“她似乎是高一就輟學了,可能是學費負擔不起。”
“似乎?”
“她太可憐了。第一次見到她是在拉面館,我正在愁著公司沒人來。她當時沒有工作,只是扒在桌子上埋頭睡覺。”
老板娘是個好人,見她始終不走,又不點吃的,便走了過來:
“客人?“
她沒有任何反應。
“你好像很早就來了。餓了?”
她顯得不耐煩,搖搖頭。
“你是學生吧……學生有優惠……”
“我什么都不要。我在等一個人。”
那或許是她獨有的躲避方法。第一個就往我這里看,叫對了我的名字。宣傳海報雖然到處都帖了,但上面只有姓名、電話、招人要求、簡介。
她在賭?
當時,決明起身了,往我這邊走來:
“我不需要錢,讓我睡在公司里就行。睌上我不會用公司的電開空調。”
我害怕,他們會找過來,把我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