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60年代最偏僻的山上,一座連著一座的,山的這一頭蓋著幾棟房子。
一個滿頭黑發(fā)的胖女人,上身穿著花紅色的襯衣,小身穿著緊又短的七分褲,勒著雙腳更顯得臃腫,腳上穿著一雙縫了兩個補花的黑色布鞋。在一座用黃土堆起來的院里,雙手把著用竹子扎成的掃帚對著一個跪在地上的胖女人,力聲呵斥到:“你要跟他結(jié)婚,我堅決不同意!”朝掃帚的方向看去,是一個扎著中長馬尾辮的女人跪坐在滿是灰塵的土地上,雙手攥著自己折舊的衣角,鼓著氣說:“他家是窮了點,但我相信以后會好的。”說這話的女人正是這座山上第四家陳家的小女兒,陳桂蓮,陳家三男倆女,典型的“重男輕女”門戶,因為家里貧困,供不起所有的孩子上學(xué),陳家的兩個女兒便都沒念過書,剛才的情形,是年僅15的陳桂蓮在去幫工收割麥子的時候,結(jié)識了17歲的趙云淞,趙云淞家在山的最里面,住的房子,墻是用黃土砌起來,屋頂是用瓦片蓋起來的,黃土墻上漆黑一片,原來是被灶臺的煙熏成了這樣。趙家只有趙云淞和趙天湘,一兒一女,趙天湘在15歲的時候就被趙父以150塊錢的材料嫁給了隔壁山林家,嫁過去的時候只帶了一套棉被,趙家雖窮卻也供兒子上完了中學(xué),其中也是姐姐嫁了人幫了忙。所以,云淞非常尊愛自己的姐姐。
趙云淞和陳桂蓮是在麥地干活認(rèn)識的,因為陳桂蓮長相肥胖又比較憨蠢不識字,在作物地干活的都愛拿她打趣說笑,還總愛把重活推給她干,桂林常做的就是將割好的麥子一困一困的往打麥槽那邊抱,幾個年長的消瘦女人,大概二十來歲給人當(dāng)了媽的人,見著桂蓮不愛說話,其中一個,名叫華姐兒的,喜歡盤著頭發(fā),一身干凈利落的工廠服配置,是穿著他家當(dāng)家的在工廠里的舊工服改了穿,平常最喜歡拉幫結(jié)派聊張家長離家短的,她站出來殷勤到:“桂蓮啊,看你那邊收得差不多了,姐這邊還沒割完,你幫姐把這前面的麥抱過去,姐割完后面的就來一起干哈。”旁邊幾個也是隨聲附和:“就是啊,也幫幫姐!”
一向不說話的桂蓮,埋著頭點了幾下,利索的將自己的最后一捆麥抱到了打麥槽邊上,就往華姐兒那邊跑,太陽火辣辣的掛在天上,桂蓮一趟一趟的抗著麥捆,到第四趟上,撞見了正好拿著幾個空麻袋過來麥槽收麥的趙云淞,那時候的云淞剛畢業(yè),跟著父親一起干活。因為他的父親做的一手好馬鞍,一趟馱的東西多,比平常可以省一半的工錢,所以常叫他家來做工,云淞看見了滿頭大汗的桂蓮,那個臉頰通紅,衣服還被麥根扯破了一個口子的胖女人。
“快點兒呀,桂蓮,一會兒該結(jié)工了,活還差得多呢。”只見華姐兒一邊慢悠悠的割著麥子,一邊使喚著桂蓮幫自己做工,云淞聞聲朝那頭看了看,幾乎一半都還沒割完,馬上就是四五點了,他好奇的問東家:“東家,這割一天的麥算多少工錢?”東家看著地里頭又是經(jīng)常偷懶的幾個女人,大聲喊著:“嗨,胡曉華,今天干不完的活明天干完了才有錢拿。”說罷幾個人手腳麻利了起來,東家又瞧了幾眼桂蓮,隨后對著云淞說:“四人管一塊地,做完了才能結(jié)錢!”噗嗤笑了幾聲,嘟囔著說:“老陳家的女兒還真是能干”隨后就進屋去了,留云淞一個人站在外面又瞧了一會兒,這樣看來桂蓮確實是蠢笑的,這會兒正是“吃大鍋飯”的時候,干多干少待遇都一樣,但她卻是最賣力的去,讓別人占了些便宜。
況且,趙家又何嘗不是這種境地,也是因為干得多拿得少,才能夠得上這份差事。有一次趙父拉馬下坡,貨物沒綁穩(wěn),一袋麥就重重的從趙父的肩頭砸了下去,導(dǎo)致胳膊脫臼,往后的三個月里都是云淞來幫父親馱麥,前幾次還不大會說什么話,后來熟絡(luò)了。認(rèn)識了東家的大兒子,徐中年,一米七的個子別看平日里嬌蠻無理,也是個病秧子的主兒,徐中年,有先天性哮喘。東家在兒子中學(xué)畢業(yè)后沒考上高中,也花了1000多塊錢,拖了關(guān)系給上了學(xué)去,假期就讓在家,啥活也不讓干。好在,19歲的中年喜歡與人攀談玩耍,來他們家做工的人,他本質(zhì)上都熟悉個大概。也是在與徐中年的聊天中,他得知了那個胖女人叫桂蓮。得知家中遭遇與自己姐姐一想,便也開始關(guān)注起來了這個不起眼的“胖丫”,徐中年喜歡給人取外號,胖丫就是他經(jīng)常叫桂蓮的。
時間長了,有時候倆人便也搭起話來,那天桂蓮像平常一樣下了工回家,一到家里便看見家里的桌子上放著包桃酥,還有10塊錢。桂蓮像平常一樣進了門先忙到了口水喝,再張望著喊著:“媽,我回來了!”張望了幾下沒人應(yīng),坐下來才看見了桌上的東西,桂蓮心里想著:“今天是什么日子,居然買桃酥吃!”正想著緣由的桂蓮聽見了門口歡聲笑語的聲音,忙回了神出去看,陳母高興的拉著桂蓮的手說:“桂蓮啊,你姐姐已經(jīng)嫁出去一年了,現(xiàn)在你的事也有了著落了,咱們家呀可算是不用再熬苦日子了。”大姐與自己差了三歲,當(dāng)初是因為大哥上三年級交不起學(xué)費,才把大姐嫁了出去,彩禮填了撲空。她隨即就板著臉說:“媽,你這是什么意思?”陳母說:“今天,你堂叔來家里坐客了,那個時候跟他一個廠里的小伙子,最近呢父母張羅著給找一個媳婦,你也見過一次,改天帶你們認(rèn)識認(rèn)識。”認(rèn)識,那不就是相親嘛?桂蓮就說了一句:“我是不會去的”就安靜的低著頭近了屋。“不去也得去,禮都手了”陳母拿著10塊錢喜歡的緊,翻來覆去的看。
第二天做工的時候,徐中年給麥地里的工人送水,與桂蓮閑聊起來,知道了她家給她說親家的事兒,一向把不住門的他,這話很快就傳到了云淞的耳朵里。這時的云淞心情復(fù)雜,他想幫桂蓮,但是又給不出彩禮,他對這個女孩更多意義上是看作妹子,于是著了空就問了桂蓮的意見,桂蓮不懂什么是愛,只是知道那個時候的云淞長得俊秀,有了幾分欣賞,她表示自己不想嫁,云淞便出了這個主意,可以帶她分家去,桂蓮便也同意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