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紫竹林界口時，鳳云羲就讓盛九和白愉先回去訓練了。她身上的血還是熱的，不愿再連累他二人受罰。鳳云羲回到房間，甚至沒有多余的力氣脫掉帶血的衣服，她趴在床上，就這樣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因為疼，她睡不實。到了晚上，一聽到推門的聲音，她就醒了。

云清聽說鳳云羲受了一百鞭，拿著藥盒走了進來，門虛掩著，他沒有敲門，輕聲地走了進來，但沒想到，還是將鳳云羲弄醒了。

“你怎么樣？”云清眼里隙出一絲心疼，這一身的傷，毀了一身好皮肉。

“我有點餓，還有點渴。”鳳云羲微笑地說。

云清看到鳳云羲還把笑容掛在臉上，只能陪著她苦笑。

“我帶了吃的。”云清拉開第二層盒子，是一盤驢肉火燒，又拉開第三層盒子，是一小壺酒。上一次，云清疼的厲害的時候，鳳云羲也為他捎去了一壺酒。喝上幾口，這身上的疼，就感覺好了很多。

云清把吃食端到床邊，遞給鳳云羲筷子道：“你慢慢吃，我先給你擦藥。”

“不用了，你放在這里吧，我自己來。”一來，鳳云羲擔心自己的身份被云清發現，二來，她早就習慣了自己舔舐傷口。鳳云羲笑著接過來，光是看到這盤肉，身上的疼就好了一大半。

“這驢肉想必是出自洪師傅之手吧，也只有他，能做出這么好的味道。”

“膳房的師傅們，你是不是都認識了？”云清第一次見到像鳳云羲這樣的人，剛來才一月左右，就把這里的人，認了十分之一，她會記住每一個人的名字和身份，好像每個人都是那么地重要。

“算是吧。”鳳云羲笑道，驢肉的味道，比雞肉好吃，鳳云羲餓了一天，美味的食物到嘴邊，根本停不下來。鳳云羲心情似乎很好，明明是一個才受了一百鞭的人，心情怎么還可以這么好。她的笑容讓云清忍不住疼惜，他知道鳳云羲為什么缺課，所以才更加心疼她。他一直忍住不想問，但還是忍不住地問了。

“我前天過來找你，發現你房間內，冰凍了許多海鮮，應該都是在碧云海里面抓的吧。”離巫山二十公里的地方，有一片碧云海，是野生海域，附近的漁民都可以在海上捕魚。“昨天天尊回來了，晚上叫我過去，讓我以后盯著你，不許你再私自到無心殿做飯，我本來還不太明白發生了什么，但現在看到你這個樣子，也猜了個大概了。卿城，我能問為什么嗎？”

鳳云羲吞了一口酒進去，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這個酒，還挺辣的。

為什么？鳳云羲問自己。

鳳云羲在回憶里尋找沈濯的樣子，全是他冷冰冰的模樣。所以到底為什么呢？

“因為我想把天尊哄高興了，這樣以后我父君問起天尊關于我的事，他才會幫我在我父君面前美言幾句，我也省得天天被我父君念叨是個不學無術之才。”左卿城和左燮神君兩父子之間，看不對眼，鳳云羲經常能聽到左卿城在她面前抱怨他父君哪哪不好，而左燮神君在外人面前，很少提到左卿城，反而提到左卿城他大哥的次數比較多。

“你想要天尊對你另眼相看，就憑你這樣投機取巧哪能行？”云清不清楚左卿城和左燮神君父子二人之間的事，鳳云羲的解釋，在他看來，合情合理。

“我能怎么辦，我打架比不上我大哥，文采比不上我二哥，也沒有我兩個妹妹乖巧懂事，有他們在，我不靠投機取巧，怎么能得到別人的另眼相看？”左卿城的原話從自己嘴里說出來，鳳云羲才真正理解了其中滋味。和自己的父君對著干，也許就是他想要得到另眼相看的一種方式。

“你其實，挺好的。”云清聽到鳳云羲自慚形穢的話，懂得一些她的不容易，他不是特別會安慰人，也很少安慰人。

“其實，我也覺得我挺好的。”鳳云羲笑笑，她記得，當時，她給左卿城舉出他身上的十個優點，左卿城聽完后，一掃陰霾地說：“我突然發現，我其實挺好的。”

云清附和地點點頭，鳳云羲的笑容總是讓人覺得心情很好。

“你要真想讓天尊對你改變看法，還是有其他辦法的。”

“什么辦法？”

“你先答應我，以后不要再逃課了，我就告訴你。”

“這個容易，我答應你。”鳳云羲很爽快地答應。

“你只要記得，天尊最討厭的一種人是什么就好了。”

在這世上，天尊最討厭的，就是慫包。有什么事，干就完了。

炎日下，一只巨頭蜥蜴出現在練武場，沈濯看著下面一眾弟子道：“這是本尊從北沙漠帶回來的寵物，本尊要外出幾日，你們誰可以代本尊照看幾日？”

鴉雀無聲的一片。

“我可以。”人群中，一個人走出來。

沈濯瞇著眼睛看了她一會兒：“你真的可以？”

鳳云羲點點頭：“天尊請放心吧，我保證把它養的比現在更肥更壯。”下面的人抽抽嘴角，更肥更壯，這是要把大胖子養成超級胖子的壯舉啊！

天尊不喜歡慫包，她這表現，夠勇了吧！鳳云羲美滋滋地想。

“好，就由你看管。”沈濯把巨頭蜥蜴的事情交待給鳳云羲后，就離開了。當她目送沈濯離開后，她轉過身來，巨頭蜥蜴正嗅著她身上的味道。鳳云羲嚇的倒退十步：“咱們都是講究人，有話好說。”

巨頭蜥蜴舔舔自己的舌頭，接著就聽到鳳云羲在場子里咆哮一聲：“救命啊！”

巨頭蜥蜴追著鳳云羲滿場子跑，從練武場追到后山，從白天追到黑夜。鳳云羲跳到樹上，巨頭蜥蜴不會爬樹，只能在樹下干嗷。鳳云羲跑的都岔氣了，難怪那些人不管，這么個玩意，真累人。

“嗷，嗷——”巨頭蜥蜴想爬上去，好幾次，都掉了下來，它在下面不停地“嗷嗷”叫，鳳云羲總覺得它的叫聲讓人很不舒服，因為聽起來很傷心的樣子。等到鳳云羲扭過頭時，看見這么一個巨頭怪物正可憐兮兮地看著她，眼眶里蓄滿淚水。

大塊頭竟然哭了。

鳳云羲一驚，不敢相信。

“喂，你怎么了？”

“嗷——”巨頭蜥蜴又叫了一聲，它的聲音拖得很長，聽起來很可憐。

“你是不是餓了？”鳳云羲問道，這個大塊頭現在就像個小孩子一樣，不會說話的小孩子，鬧情緒的時候，很多時候就是餓了。

“嗷——嗷——”巨頭蜥蜴連連叫了兩聲。

“那你保證不吃我，我就去給你找其他吃的。”

“嗷——嗷——”巨頭蜥蜴看起來像是答應了。

“那你向后退十步，就算是你答應不吃我的保證。”鳳云羲繼續試探它。

“嗷——”巨頭蜥蜴開始向后退。一步，兩步……十步，看樣子還挺聽話的。

鳳云羲高興地露出笑容，她又繼續和巨頭蜥蜴討價還價：“這幾天，天尊不在，由我管你，所以，你必須好好聽我的話，我讓你做什么，你才能做什么，我不讓你做的事，你絕對不能做，不然，我就不給你吃，不給你喝。”

“嘶——”巨頭蜥蜴怒吼一聲，露出兇狠的眼睛。

“你看看，你又上脾氣了，你要是這個樣子，那你就自己去找吃的吧，我跟你說，巫山很大，沒有我幫你，你肯定會迷路的，到時候，天尊回來了，看不到你，肯定就不要你啦。”鳳云羲攤攤手，她就坐等大塊頭乖乖就范。

巨頭蜥蜴收起脾氣，原地轉了三圈，然后很不情愿地“嗷”了一聲。

“從現在起，咱們說好，在天尊回來之前，你得什么都聽我的。”鳳云羲一只腳翹到樹上，手折著葉子，也沒閑著。大塊頭爬不上來，她可以在上面呆一晚上。

巨頭蜥蜴嗷嗷地答應，鳳云羲對它講道：“那現在，你先到樹下蹲著，我們去的地方有點遠，我給你指路，你背著我去。如果你同意的話，就原地轉一圈。”巨頭蜥蜴照做了，它個頭大，轉了一圈，頭有點暈，它搖頭晃腦地走到樹下，差點撞上去，鳳云羲抵在巨頭蜥蜴和樹之間，幫它躲過一難。

“做的很好。”鳳云羲摸著大塊頭的腦袋，“東南方向，二十公里，碧云海。”鳳云羲在巨頭蜥蜴耳邊悄悄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