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魔窟噬魂顯忠烈戰靈破局領殘軍
詩曰:
魔蹤乍現夜驚魂,藤鎖冥鳳困英豪。
萬窟陰森藏煉獄,千尸枯槁泣黃泉。
智勇暗割縛身索,忠烈血濺護軍袍。
死地逢生令牌授,殘兵泣血望生關。
上回書說到,戰靈隨常勇逃離泣血峽谷,欲投人族軍營“鐵壁關”。夜色如墨,山路崎嶇。
行至一荒谷隘口,忽覺陰風刺骨,萬籟俱寂。常勇久經戰陣,低喝:“不好!有魔氣!”話音未落,前方幽幽現出一影。但見其人:
白發如雪垂肩際,雙耳尖聳破鬢梢。
面如敷粉無血色,唇似涂朱泛妖嬈。
身披一襲靛藍氅,眸開時,兩點幽綠鬼火燃!
氣凝如淵鎖深谷,威壓似岳鎮九霄。
分明是:幽冥血海孕邪胎,魔域深庭養魅梟!
戰靈、常勇汗毛倒豎,如墜冰窟!此魔氣機之盛,遠超此前所遇!二人默契,欲悄然后撤。豈料那魔影身形未動,卻似瞬移般截斷退路!正是魔將“胡四”!
胡四唇角微勾,露出一絲冰冷譏誚。枯指輕抬,叱道:“縛!”
噗!噗!噗!
地面驟然裂開,數條粗逾兒臂、布滿猙獰倒刺的墨綠魔藤破土而出!藤蔓如毒蟒翻身,迅疾無倫纏住二人足踝!倒刺深嵌皮肉,魔氣侵體,頓覺筋骨酥麻,氣力疾泄!
“該死!”戰靈心中怒濤翻涌,奮力掙扎,魔藤卻越收越緊,勒入骨中!常勇目眥欲裂:“戰兄弟!此番若能脫困,常勇肝腦涂地以報!”
戰靈強攝心神,目光如電掃視。瞥見腳邊一棱角銳石,運足殘力踢起,那石如流星趕月,挾風雷之勢直射胡四面門!此乃家傳“飛星勁”,石破可洞金!
胡四眼中綠芒一閃,屈指輕彈。
叮!
一聲脆響,石塊竟于其指前三寸處,化作齏粉飄散!
戰靈心沉谷底,卻不甘就戮!抽出腰間利斧,狠命斫向魔藤!然藤蔓受魔氣灌注,堅韌逾精鋼,斧刃劈上,火星四濺,僅留淺痕!
胡四似厭煩螻蟻掙扎,漠然抬手向天:
“唳——!!!”
一聲裂帛般的尖嘯撕裂夜空!但見其掌中紫氣狂涌,瞬息凝成一頭翼展數丈的巨禽!此禽:
通體紫焰熊熊燃,骨為架,氣為翎,雙眸空洞燃碧火,正是那上古兇禽——“幽冥鬼鳳”之形!
胡四飄然落于鳳背。鬼鳳巨爪箕張,如兩座小山壓頂,輕易抓起藤縛二人,沖天而起!罡風如刀刮面,下方山河急速倒退,最終沒入一片終年籠罩黑霧的險惡群山中——正是魔族在東域的重要據點,“萬魔窟”!
窟中景象,端的駭人:
穹頂高懸骷髏燈,幽火搖曳照魔紋。
四壁鐫刻邪異符,血槽蜿蜒淌污津。
腥風裹挾腐臭至,怨氣凝結化寒霜。
中央一石黑如墨,紫芒吞吐似魔心,隱隱傳出萬千魂魄哀嚎嘶鳴!有詩為證:
萬魔窟深鎖九幽,戾氣沖霄鬼神愁。
血池翻涌骸作岸,怨魂哭嚎風滿樓。
紫石噬靈化枯骨,黑霧蝕骨銷王侯。
此間便是修羅獄,生人入內命難留!
鬼鳳落地消散。眾魔兵如潮跪伏,齊呼:“恭迎胡四大人!”聲震洞窟。胡四漠然揮手:“押入黑水牢。”身形化煙,隱入深處黑暗。
黑水牢內,濁水及膝,冰冷刺骨,腐臭撲鼻。壁上滲著腥臭黏液,鐵柵外幽火明滅,映照出無數扭曲痛苦的面孔——皆是被俘人族士兵。角落陰影里,窸窣怪響不斷,似有魔物啃噬殘軀。
“常…常先鋒?!”幾個遍體鱗傷的士兵認出常勇,絕望眼中迸出一絲微弱光芒,旋即熄滅。“連您也…”常勇虎目含淚:“是我無能,連累諸位兄弟,更累及戰靈義士!”
戰靈環視這人間地獄,沉聲道:“自責無益,當思脫身!”忽見牢外魔兵抬著幾具“物件”走過——那已非人形,乃皮包枯骨,雙目空洞,正是被那中央紫石吸干精元的“人干”!昨日逃脫復被抓回的士兵,下場便是如此!
一股寒氣自戰靈腳底直沖頂門!憤怒與恐懼交織,但他死死咬住牙關,指甲深陷掌心,鮮血滲出。腦中飛速轉動:“藤蔓之力源于胡四魔氣…離其越遠,束縛應越弱…匕首…”他悄然摸索袖中暗藏的斷水匕刃鋒。
按下戰靈圖謀不表。且說土靈村后山。
夜色如水,繁星綴空。極靈獨立山巔,遙望無盡群山,悲聲長嘯:“大哥——!妙靈——!”聲蕩幽谷,淚灑青衫。連日擔憂煎熬,幾令他心力交瘁。
頹然躺倒,星河浩瀚入眼。有詩為證:
中天銀漢瀉清輝,萬點寒星拱紫微。
玉宇瓊樓浮云海,金波瀲滟映璇璣。
坐看斗轉參橫易,靜聽風吟蟲語稀。
欲問蒼穹家何在?孤鴻遙渡夜凄迷。
月華如練,清風送爽,草木低吟。極靈心緒稍寧。忽聞環佩叮咚,幽香暗送。回首,見夏阡陌踏月而來。月華映其容:
素衣染銀輝,青絲拂玉顏。
眸含秋水澈,眉蹙遠山煙。
疑是姮娥離桂殿,偶向凡塵步清漣。
“極靈公子,”阡陌聲如清泉,“夜深露重,何以獨在此處?”
極靈拭淚強笑:“心煩難寐,觀星解郁。”
阡陌坐于身側,仰觀星河,輕聲道:“公子思親,阡陌感同身受。一年半前,我自山崖墜落,幸得義父相救。醒來時…前塵盡忘,只余此身。”她撫摸著頸間一枚樣式古樸的銀鎖,“義父言我非村野之人,待‘靈武大會’時,攜我去銅城尋親…或許,能覓得一絲線索。”
極靈聞言,心中惻然。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他溫言道:“阡陌姑娘吉人天相,定能骨肉團聚。”目光交匯,一絲同病相憐的暖意悄然滋生。恰此時,夜鶯啼轉,更添靜謐。
話分兩頭。萬魔窟黑水牢內。
時日混沌,唯聞洞外殺聲漸隆,魔嘯震天!常勇面沉如水:“魔軍總攻…開始了!”
戰靈眼中精光暴射——時機至矣!他默運家傳心法,氣血奔涌,被魔氣侵蝕而麻木的肢體驟然發力!
“崩!”
暗藏袖中的斷水匕寒芒疾閃!早已被他暗中以體溫、氣血反復消磨的藤索應聲而斷!
值此魔兵換崗抓人之際!戰靈如蟄伏獵豹暴起!匕光連閃,血花迸濺!幾名魔兵喉間噴血,哼都未哼便栽倒污水中!
“速易其裝!”戰靈低喝,剝下魔兵甲胄角盔。常勇等亦迅捷效仿。戰靈環視眾人,目光如炬:“魔軍主力盡出,窟內空虛,然四野皆有‘噬靈魔障’封鎖,堅不可摧!唯南六里處,有棄尸密道通外!此乃一線生機!”
他部署道:
“分四路!解救他牢兄弟!
南、西、北三路,以暗襲為主,得手即退,至密道口匯合!
東路…魔兵最眾,看守最嚴,毗鄰魔將居所,兇險萬分!能救則救,若事不可為…當斷則斷,保存有生之力!”
常勇一把抓住戰靈手臂,虎目含淚,字字鏗鏘:“戰兄弟!東路我去!常勇身為先鋒,陷兄弟于此,百死莫贖!縱粉身碎骨,亦當開此血路!若…若有不測,殘軍…托付于君!”言罷,深深一揖,率死士數人,決然撲向東路黑暗!
戰靈心頭巨震,知此一別,恐成永訣!他強忍悲愴,率眾分頭行動。一時間,窟內陰影處,匕光暗閃,悶哼連連!被囚士兵如見曙光,紛紛掙脫!
南、西、北三路,依計而行,仗敵明我暗,救出大半。眾人在戰靈接應下,潛入南面一隱秘排污甬道,滑向未知深淵。
滑行良久,終抵盡頭。眼前景象,縱是百戰老兵亦心膽俱裂!
但見:
白骨成山嶺,枯骸積作原!
風干的人皮懸掛如幡,空洞的眼窩仰望蒼穹。
斷肢殘軀鋪滿溝壑,銹蝕兵刃插于顱頂。
腐臭凝云終不散,怨氣結霜永難消!
寒鴉禿鷲爭腐肉,磷火點點照幽泉!
這正是魔族棄置“人干”的——“萬葬洞”!人間地獄,莫過于此!
“常…常先鋒呢?”戰靈急問最后滑出的東路殘兵。
一滿面血污的士兵撲倒在地,泣不成聲:“先鋒…先鋒他…戰死了!”他顫抖著捧出一塊染血的玄鐵令牌,上刻“烈風先鋒”四字古篆。
“東路…有魔將‘血牙’鎮守…先鋒為護我等斷后…身中十七創!最后…最后抱住血牙魔腿,自爆丹田…與其…同歸于盡了!他…他說…‘戰靈…可托大事!令牌…為證!帶兄弟們…回家!’”
悲聲在死寂的萬葬洞中回蕩。殘存的數十士兵望著這無邊尸山血海,想起常勇慘烈,再思己身絕境,意志瀕臨崩潰。一少年兵癱坐在地,喃喃:“出不去了…都要死…變成干尸…”
“住口!”戰靈一聲暴喝,如驚雷炸響!他高舉染血令牌,目光掃過每一張絕望的臉,聲震洞窟:
“看看這令牌!看看這尸山!常勇先鋒以血肉為我們開路,豈容爾等在此喪志?!”
“我張戰靈在此立誓!縱使前路是刀山火海,九幽黃泉,亦必帶爾等闖出生天!不負先鋒所托,不負這滿腔熱血!”
“拾起兵器!隨我——殺出去!!!”
其聲如金鐵交鳴,其勢如怒濤裂岸!殘兵眼中熄滅的火,被這悲憤與擔當重新點燃!他們握緊殘破的刀槍,掙扎站起,目光匯聚于那持令挺立的年輕身影——此刻,他便是軍魂所系,唯一的希望!
洞外,喊殺聲、爆炸聲愈發清晰,人族防線的烽火已映紅半邊天際!戰靈深吸一口混雜血腥與腐臭的空氣,緊握令牌,劍指東方隱約的關隘輪廓:
“目標——鐵壁關!前進!”
正是:
魔窟噬魂忠烈顯,血令一諾重如山。
尸山踏破心膽裂,殘旗指處向生關!
畢竟不知戰靈能否率殘軍突破魔族封鎖抵達鐵壁關?那極靈于土靈村中,可會察覺阡陌身世之謎?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