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誅佞血濺荒郊路金枝淚鎖深宮扃
詩曰：
追兵如蟻困英豪，血海深仇涌怒濤。
劍斬奸邪驚四野，靈消玉隕泣荒郊。
宮深難鎖春閨怨，魔影頻窺戰鼓囂。
兄妹相依傷永夜，銅城劫火照天燒！
上回書說到：銀城谷中，戰靈忘塵合擊重創銀谷，魔影未消！銅城橋畔，極靈芷柔情濃之際，突遭聶秋鷹鐵騎拆散！妙靈急報戰靈刺太子之危，兄妹二人破圍遁走，聶秋鷹率軍緊追！
聶秋鷹鷹目如電，死死咬住屋脊間飛縱的青影（極靈）與粉影（妙靈）。其聲如裂帛，傳令三軍：“左右包抄！弓弩上弦！休教走脫一人！”甲胄鏗鏘，蹄聲如雷，銅城街巷頓化修羅獵場。
極靈攬妙靈，足尖點瓦，身形如燕。忽一陣妖風卷地，瓦碎檐崩！極靈踉蹌，妙靈驚呼：“二哥當心！”話音未落，一道追魂銀矢裂空而至，直貫后心！極靈于千鈞一發之際擰身旋避，箭鋒擦肩，帶起一溜血珠！
“狗賊欺人太甚！”極靈切齒，抱緊妙靈，提氣縱躍，如流星墜地。甫一沾塵，伏兵四起，刀槍如林！極靈身若游龍，劍走輕靈，“叮當”數響格開襲來之兵，借力翻出重圍，直撲城外密林。
聶秋鷹豈肯罷休？率精銳緊咬不舍。至城外荒丘，終將二人圍得鐵桶相似。聶秋鷹排眾而出，撫弓冷笑：“插翅難飛矣！束手就縛，免遭皮肉之苦！”
極靈將妙靈掩于身后，玄冰水晶劍出鞘，寒芒吞吐：“聶秋鷹！今日你我，做個了斷！”
聶秋鷹傲然：“正合吾意！久聞張氏兄弟之名，惜戰靈遠遁。今日擒你，聊補遺憾！勝我，任爾去留！”
言未訖，弓弦驚雷！三支“破甲錐”成品字形，撕裂空氣，直取極靈上中下三路！極靈晶劍挽花，冰盾瞬凝于前，“噗噗”悶響，錐入冰寸許！同時劍尖三點寒晶激射反擊！聶秋鷹身法如鬼魅，弓梢連點，“叮叮叮”竟將來襲冰晶凌空擊碎！
好一場生死搏殺：
晶劍寒，如秋水凝霜，驚鴻掠影破重圍；鐵胎弓，似霹靂裂空，追魂奪魄鎖咽喉。一個是血仇在胸燃烈焰，劍鋒所指鬼神愁；一個是鷹視狼顧逞兇頑，箭雨潑天風雨驟。劍光吞吐山河暗，箭嘯穿云星斗搖。輾轉騰挪三十合，荒丘草木盡蕭蕭！
極靈且戰且走，引聶秋鷹至一僻靜山坳。驀然收劍，目光如炬：“聶秋鷹！你之靈力陰寒詭譎，招式狠毒刁鉆…與三年前土靈村外，襲殺我義父、屠戮八百鄉親、害死阡陌之兇手，如出一轍！是與不是？！”
聶秋鷹身形微滯，隨即狂笑：“哈哈哈！不錯！正是本將！那夏仲長倒是個硬骨頭，一人獨戰我三十七死士，斃二十六人！至于芷嫣公主…”他面露譏誚，“荒郊野嶺，誰認得她是鳳駕？崖邊亂戰中被我一箭穿心！命該如此！”
字字如刀，剜心刺骨！極靈雙目赤紅，周身靈力如沸！晶劍嗡鳴，似感主人滔天恨意，湛藍劍芒竟透出血色！
“聶秋鷹！納命來——！”極靈嘶吼，人劍合一，化作一道血色驚虹，直貫聶秋鷹心口！此乃含恨舍身之擊，快逾電光！
聶秋鷹大駭，引弓格擋！“咔嚓！”精鐵強弓竟被劍鋒生生斬彎！狂暴劍氣透體而入，聶秋鷹如斷線風箏般倒飛，撞折一株合抱古松，口噴黑血，萎頓于地！
“保護將軍！”士卒驚呼，刀槍并舉涌上。
“擋我者死！”極靈狀若瘋魔，晶劍翻飛，劍氣縱橫！所過之處，盾裂甲穿，殘肢斷臂紛飛！頃刻間，十余名精銳斃命當場！血染黃沙！
聶秋鷹掙扎欲起，眼中終于露出恐懼。一道飽含無盡恨意與悲愴的劍光，已至胸前！
“噗！”
晶劍透胸，釘入大地！聶秋鷹身軀劇震，雙目圓瞪，喉間咯咯作響，終是氣絕。一代兇梟，斃命荒丘，血債血償！
血戰方歇，蹄聲再至！銅城城主親率大隊甲士趕到。但見尸橫遍野，聶秋鷹斃命劍下，極靈抱昏迷之妙靈，獨立血泊，宛若殺神。
城主驚怒：“極靈！你…你竟敢屠戮官軍，戕害大將？！”
極靈緩緩拔劍，拭去血污與寒氣，歸劍入鞘。忽將晶劍擲于城主馬前，聲如寒鐵：“城主！可識得此劍？！”
城主俯身拾起，劍鞘古樸，入手微溫。拔劍出鞘半尺，赤晶劍身流光溢彩，隱有鳳紋！城主渾身劇震，險些墜馬：“火…火晶劍？！此乃芷嫣十二歲生辰，孤命巧匠采地心炎晶所鑄！她…她從不離身！此劍…你從何得來？！”
極靈悲聲道：“三年前，芷嫣公主郊游遇魔頭胡四襲殺，侍衛盡歿，公主墜崖，幸被我義父夏仲長于土靈村救起！然公主重傷失憶，更名夏阡陌，棲身村中！在那不久…”極靈目眥欲裂，指向聶秋鷹尸身，“此獠率三十七死士夜襲土靈村！義父為護阡陌，獨戰群獠，斃敵二十七！剩余賊追至崖邊…阡陌…中箭身亡！行兇之首，便是聶秋鷹！此劍，乃阡陌…芷嫣公主遺物！”
城主如遭五雷轟頂，面色慘白，喃喃道：“嫣兒…我的嫣兒…竟流落民間…竟死于…聶秋鷹之手？！”他猛地抬頭，眼中血絲密布，厲聲喝問：“此言當真？！”
“句句屬實！土靈村八百冤魂，皆可為證！”極靈字字鏗鏘。
城主身形搖晃，淚眼縱橫。良久，他揮退欲上前擒拿的甲士，啞聲道：“你…帶此女…去吧。聶秋鷹…死有余辜！”
極靈深深望了城主一眼，抱起妙靈，身影沒入蒼茫暮色。
極靈攜妙靈遁至城外僻靜草廬。探其鼻息，氣若游絲；察其心脈，靈力如沙流逝。急尋城中名醫，老醫者把脈良久，頹然搖首：“公子節哀…此女心脈盡碎，靈府崩摧，神仙難救…不過軀殼未寒罷了。”
極靈心如刀絞，猛然憶起昔日懸崖采藥，曾得一株異草：葉如翡翠，脈絡隱現金絲，異香撲鼻，似蘊無盡生機的仙霞草。急取藥熬湯，撬開妙靈齒關，徐徐灌入。復盤膝而坐，將畢生精純水靈之力，綿綿渡入其體內。
兩個時辰，汗透重衫。妙靈冰涼身軀漸暖，睫毛微顫，嚶嚀一聲：“…哥？”
極靈狂喜，緊擁其入懷：“妙靈！莫怕！二哥在！”
妙靈氣弱游絲：“哥…我冷…靈力…像沙漏…止不住…我是不是…要死了？”她眼中含淚，“方才…夢見小時候…大哥帶我們放風箏…一家人吃飯…搶糕點…多好…”
極靈心如刀割，強忍悲聲：“莫胡思亂想！有哥在，定能治好你！待天明，尋紫萍姑娘…她妙手回春…”
妙靈緊抓他衣襟：“哥…別走…我怕…”
極靈柔聲安撫：“此間布下結界，萬無一失。哥去尋些吃食，即刻便回。”
銅城之內，暗流洶涌。
茶館中，老者捻須：“聽說了么？聶秋鷹被那極靈斬了！就在城外荒丘！”
壯漢拍案：“殺得好！那廝仗勢欺人，早該有此報！”
書生憂道：“然則闖下潑天大禍！城主豈肯干休？銅城…恐生大變！”
銅城深宮，椒房殿內，皇后鳳目含威：“身為帝女，私會外男，成何體統！皇室顏面何存？！”
芷柔跪地，淚落如珠：“母后！兒臣與極靈真心相待，非關門戶，只問本心！”
皇后怒斥：“癡兒！帝王家焉有‘本心’？汝之姻緣，系于社稷！從今日起，禁足棲凰殿，無旨不得出！”
棲凰殿。朱門深鎖，重兵環伺。
芷柔倚窗望月，形容憔悴。宮女捧膳：“公主，進些羹湯吧…”
芷柔揮袖：“拿走！見不到他，生亦何歡？”她撫摩極靈所贈玉簪，淚滴簪頭：“極靈…此刻安否？聶秋鷹伏誅…你…可曾受傷？”忽聞殿外甲士換崗，金鐵交鳴，更添凄惶。
萬魔山，中軍大帳。魔氣森森，燭影搖紅。
魔帥胡四踞坐主位，指劃沙盤（銅城模型）：“四象防御陣，依青龍（東）、白虎（西）、朱雀（南）、玄武（北）四門而立，靈力流轉，固若金湯。然據細作報，西門守將聶秋鷹新喪，軍心浮動；北門年久失修，陣紋微瑕。此二處，便是破綻！”
魔帥“幽影”沉吟：“銅城驟生內亂（極靈殺聶），城主必嚴防死守。四象陣得王氣加持，恐難驟破。”
魔帥“烈焰”獰笑：“亂得好！彼內憂未平，焉能全力御外？當趁其病，要其命！集重兵猛攻西門，再遣奇兵自北門地脈潛入，內外夾擊，陣眼可破！”
探子疾入：“報！銅城四門戒嚴，靈力波動異常！似在加固大陣！”
胡四拍案而起：“遲則生變！傳令：”
“血屠”部為先鋒，子時猛攻西門，不惜代價，攪亂其陣腳！
“地行”部精研土遁者，自北郊潛行，掘地道入城，毀其陣基！
余部待西門火起，全軍壓上，一舉破城！
帳外，魔兵磨刀霍霍，獸吼連連。黑云壓城，腥風卷地，銅城上空，戰云密布！
草廬內，油燈如豆。
極靈歸來，見妙靈蜷縮榻上，瑟瑟發抖。喂其米粥，皆盡嘔出。
“哥…冷…”妙靈唇色青白，靈力逸散更速，身周泛起淡淡光塵，是靈力消散之象。
極靈心如油煎，緊握其手，源源渡入靈力：“妙靈撐住！待得天明…”
妙靈忽睜眼，眸中回光返照般清亮：“哥…別白費力氣了…省些靈力…去救大哥…”她喘息著，“若…若我去了…告訴大哥…妙靈…沒丟他的臉…”言罷，氣若游絲，復陷昏迷。
極靈仰天長慟，淚如雨下。窗外，寒風嗚咽，如泣如訴。這一夜，銅城內外，殺機四伏；草廬之中，生離死別。
正是：
血濺荒丘仇已雪，深宮鎖鳳怨難平。
魔兵壓境黑云黯，兄妹傷魂夜雨零。
靈藥難續芳魂渺，妖氛欲破銅城傾。
前途未卜風波惡，且看英豪怎破冰！
畢竟：
妙靈生機如縷，仙霞草能否續命？兄妹情深，怎忍看玉殞香消？
芷柔深鎖宮闈，淚透鮫綃，鴛盟初結即遭劫，情路如何渡鵲橋？
魔族大軍壓境，四象陣危如累卵，銅城旦夕可破，生靈涂炭在即！
極靈孤守草廬，強敵環伺，如何兼顧垂危之妹與傾覆之城？
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