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為什么呀？生意不成，還有人情在啊！”韓濤不解的問道。

宋利道：“這年代，人走茶涼，農機廠那邊是因為農場現在跟本用不上他們的東西了，而淀粉廠那邊是因為咱們的產品沒有優勢，這兩年從內蒙那邊過來的土豆不但便宜，而且質量也比咱們好，出粉率比咱們高好些。”

說到這里，宋利惡狠狠地踹了腳邊的那個麻袋一腳，接著說道：“現在弄得農場的職工都快吃不上飯了，工資沒有其他部門高不說，還遲遲發不下來，哎！要不這幾個家伙能天天出來打野食？歸根結底，都怪我們這幫老家伙不中用啊！說起來，老書記早應該退下來了，可是這樣一個爛攤子，縣里誰也不愿意接，他怎么能撂挑子，只要他在公司一天，好歹還能攏得住人心。如果退下來，那就更沒有人在意了，說不定明天職工就把拖拉機和加工廠的機器都給拆掉賣了廢鐵。

“對了濤哥，你是農業大學畢業的，你給說說，咱農場這種情況，有什么好辦法沒有？”王東把目光投向了韓濤，在他心目中。韓濤是一個有辦法，有本事的人，說不定出點什么主意，就能夠幫農場解除困擾了。

見王東對韓濤如此信任，宋利也有些好奇，他笑呵呵地對說道：“小韓，你怎么說也是專業人員。說說看，你有什么好點子，能幫著我們農場起死回生。”

此前王東幾個介紹農場情況的時候，韓濤就一直在琢磨著這個農場的問題所在，這也是一種習慣性的思考了。聽到宋利問到他頭上，他笑了笑，說道：“宋叔您高看我了。我不過是一個剛畢業沒多久的大學生，既然您讓我說，那我就隨便說點自己的想法吧，說得不對的地方，請您批評指正。”

“嗯，你說吧，宋叔和我爸他們都是喜歡聽下面意見的人。”王東說道。

韓濤道：“依我之見。一個企業也罷，一個農場也罷，要想掙到錢，不外乎有三種途徑。第一種。就是賣力氣，別人不愿意做的事情，你愿意做。別人吃不了的苦，你能夠吃，這樣就能夠掙到錢。”

“你說得不錯。”宋利點了點頭，“現在很多鄉鎮企業就是這樣做的，論工作的努力，我們這些國營工廠和農場，都不是他們的對手。”

“這第二種，就是要有經營頭腦，能夠發現別人沒發現的商機。舉例來說，大家都在種常規蔬菜，如果咱們種的是反季節蔬菜，就能夠賣出高價，掙到大錢。這一點，您同意嗎？”韓濤又道。

宋利想了想，說道：“你這一條，原則上是對的。誰都想找新的商機，問題在于，這個商機在哪呢？你剛才舉了反季節蔬菜的例子，去年我們農場也嘗試過，但一來成本太大，二來市場需求太小。縣城的居民都不愿意花高價吃反季節蔬菜，而要想運到市里去賣，光運費我們就無法承擔，所以最終這個設想也失敗了。”

“那么就只剩下第三條了，那就是市場需要什么，我們就種什么。而且還要擁有別人想不到、或沒發現的商機，這樣你就可以輕而易舉地搶先一步賺取超額利潤。”韓濤說道。

“呵呵，你說的在理，那么小韓，你有什么適合于我們農場的特色產品嗎？”宋利先是笑了一下，之后就饒有興趣地問到了最關鍵的問題。

“有……不過，還不算太成熟，還需要調查和時間才行。”韓濤大方方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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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喝了兩三個小時，宋利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對眾人說道：“哎呀，酒喝得太多了，頭暈。你們繼續喝吧。東子，你要陪好小韓；小韓，我先回去睡覺了，回頭我再向你請教這特色產品的事情。”

“宋叔喝成這樣，要不，我們送你回去吧。”韓濤站起身來，說道。

“不用不用，你們繼續，你們繼續。對了我的土豆，雖然不值錢，但這可是公家的。”說完，宋利伸出雙手攔住韓濤，隨后拎起地上的袋子，跌跌撞撞地出門去了。

“他不要緊吧？”看著宋利離開，韓濤擔心地對王東他們問道。

王東不以為然地說道：“沒關系，宋叔酒量大著呢！搞供銷的，成天就是酒桌上打轉的人。過去我爸在任的時候，農場里業務多，宋叔哪個禮拜不要喝醉兩三回？我只擔心他回到家，嬸子看到他一身酒氣，估計又要罰他了。”

“哈哈哈哈。”劉海濤和梁曉飛都幸災樂禍地笑起來。

而宋利離開餐廳之后，深一腳淺一腳地回了家。一進門，妻子聞到他身上濃烈的酒味，一雙丹鳳眼便豎了起來：“你又上哪喝酒了！”

“在建國餐廳。”宋利把手里的東西扔在一邊，往椅子上一坐，說道：“媳婦，給我沖杯茶來。”

“又去喝酒！你是不是在市里又舍不得坐公共汽車，省下錢回來偷偷買酒喝了？”她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既惱火丈夫偷偷喝酒的行為，又心疼他平常饞酒的樣子。

宋利擺擺手道：“我是省了幾個小錢下來，不過沒有拿去買酒喝。今天這酒，是王書記家東子請我喝的，他在建國餐廳擺酒請一個朋友，還是大學生了，我算是沾了光。好家伙，八個菜，六個熱的兩個涼的，還真是舍得下本錢。”

“什么朋友啊，值得東子花這么多錢請他吃飯？”宋嬸的好奇心被勾起來了，聽說丈夫省下了錢卻沒有用于買酒，她的心里對丈夫的怨氣又少了幾分。

“搞不清楚來路，不過，這小年輕真有兩下子。不行，我得到老書記家里去一趟，跟他說說這個事情……”宋利說著，就打算起身出門。

宋嬸一把把他攔住了：“你這樣一身酒氣，深更半夜跑去干什么？”

“也是。”宋利又一屁股坐了下來。

花開兩頭，送走了宋叔的韓濤和王東等人在餐廳喝酒一直喝到晚上九點鐘，這才拍著鼓鼓囊囊的肚子滿意地回到大車店。

大車店里的住處是兩溜大抗，男左女右，中間有一個一米左右的過道，兩邊都用布簾隔開，此時住客大多已經躺下，不過都沒睡，趴在枕頭上閑聊。

因為喝的有點多，所以韓濤把帶來的熊肉給王東幾人分了后，衣服也沒脫就上炕，最后在一片繚繞的煙霧混著腳臭的氣息中進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