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奔雖擔心達達的傷勢,希望他留在竹林居先把傷養好,況且如心有自己護送不會出什么岔子,但他了解達達,答應了藍兔保護如心卻讓如心變成眼下這幅垂危的樣子,此刻達達心中的愧疚和擔憂必然是難以承受的,沒看到如心完好無損地出現在他面前,定是不肯妥協。
“爹!”達達轉身之際,被歡歡叫住了,回過頭時,眼前是被他舉到自己眼前的旋風劍,他能看見自己的兒子淚光閃爍也擋不住的堅定眼神,活像個小大人,“旋風劍主怎么能落下旋風劍呢?”
搗碎了新鮮的草藥,敷在傷口之上,替如心重新纏好干凈的紗布,大奔和達達小心翼翼地將如心帶上了馬車,看了看倒在一旁的留影,達達無奈道:“將他也帶過去吧”冰天雪地再一次壓制了他體內的噬魂蠱,但即使如此達達也不放心將他放在竹林居,他的夫人可還受了重傷呢。況且經過這一戰,不把他帶回去讓逗逗救治的話,一定會死在這里。
如心恢復意識之時,發現自己自己在一輛馬車之中,身旁是重傷不醒的留影,她只記得自己用冰天雪地將留影制服后,已無半點氣力,便讓歡歡出門采藥去了,歡歡剛離開不久,她便只覺一股力量要將她的心脈撐開一般,讓她痛不欲生,隨后便沒有了意識。眼下這又是什么情況?冰蝶璘粉已經送到玉蟾宮了嗎?小虎哥哥脫離危險了嗎?駕馬車的是什么人?自己這是要去哪里?她迫不及待想要弄清這一切,可只要稍稍一動,哪怕是馬車輕微地顛簸一下,如心都覺得渾身上下劇痛無比,仿佛有什么東西在使勁拉扯著自己的身體,要將她整個撕裂一般。
“留影,留影。。。”如心連聲音都不敢發得太大,就連如此輕喚著留影的名字都能讓她痛苦不堪,每說一個字,就感覺牽扯著心臟裂開了一條縫。留影似是聽到了她的輕聲呼喚,睫毛微微顫動。
“達達你看,藍兔的靈鴿帶信來了!”此時從馬車外突然傳來的聲音讓如心一愣,是大奔哥哥!她心下暗暗松了一口氣,看來大奔哥哥是來接自己回玉蟾宮的,也不知道小虎哥哥現在怎么樣了,真想快點見到他,如心輕輕閉上了眼睛。
“所說何事?”達達哥哥的聲音怎么聽起來如此虛弱?哦,差點忘了他被留影重傷。不過留影怎么會失控呢?藍兔姐姐和逗逗哥哥不是跟自己說噬魂蠱已除嗎?
“武林圍剿,勿帶如心回玉蟾!”大白于眾
跳跳和清玄離開后不久,玉蟾宮外便被武林各派圍了個水泄不通。
三日前魔教七位神秘高手與七劍的玉蟾一戰,最終以冰魄劍主使出一招冰天雪地以一敵七,制服了所有勁敵,這事在江湖上已是無人不曉,自此之后對玉蟾宮之崇敬之意更上一層樓。
雖知那掀起武林中一陣血雨腥風的魔女如心留在了玉蟾宮內,卻也無人敢輕舉妄動,然七劍遲遲不肯對此事做出解釋,不免讓眾人感到懷疑,一時之間幾乎所有人都在往同一個方向猜測,但沒有人敢第一個說出來。直到一個時辰之前飛檐派集結武林各大門派,以玉蟾宮勾結魔教為由,將之重重包圍,逼迫七劍交出魔女,并給江湖武林一個交代。
此時宮門大開,留守玉蟾的長虹、冰魄、紫云、雨花四劍傳人站在門口,單薄卻又堅定地面對著宮外的千軍萬馬。
“在下長虹劍主虹貓,不知各位江湖同仁此舉為何意?”七劍之首面對著眾人不卑不亢,氣度非凡,一聲過后人群之中的嘈雜私語紛紛落下。最終是飛檐派二當家率先開口道:“三日前七劍大敗魔教眾徒,將那血染江湖的魔女如心留與玉蟾宮內,我等一直懇請玉蟾宮交出魔女,為何卻一再拖延?七劍一向以狹義聞名于武林,為何與魔教小人勾結?今日請七劍給武林一個交代!”
逗逗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誰和魔教小人勾結了?我說你這老。。。”
虹貓伸手稍微攔住正欲破口大罵的逗逗,回應道:“將魔教之人留在玉蟾宮事出有因,七劍早已向眾人保證明日給出一個妥善的交代,又何來一再拖延之說?至于閣下所說的勾結之事,更是無稽之談!”
“若不是與魔教有染,我派弟子親眼所見魔女如心與那旋風劍主談笑風生是為何?飛檐大弟子云軒為義相幫前來玉蟾宮送解藥,卻遲遲不歸,這又是為何?”
“飛檐云軒此時在玉蟾宮內確實不假,七劍并未為難他。”
云軒已向黑小虎表明身份,并說明了自己對他曾出手相救的感激之情,正欲詢問黑小虎為何要離開魔教歸隱市井,卻見一玉蟾弟子急匆匆地跑來對自己道:“云軒少俠,飛檐派率武林眾人已將玉蟾宮包圍,望少俠出面將一切說明!”兩人聞言,均快步往宮門口趕去。
“你可知這是怎么一回事?”黑小虎約莫著猜到眾人的來意,不免有些擔憂。
云軒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抱怨道:“都怪我誤了時辰!在此見到掌門之后便將其他拋諸腦后了,進玉蟾宮之前我誤會七劍與魔教有染,便囑咐了留在宮外的弟子,若是午時我還未出宮,便回派中稟報我師叔,哪知他竟會集結武林眾人包圍玉蟾宮!”
“他們都是為了讓玉蟾宮交出如心而來?”他明知故問,也許只是想試探一下云軒對如心的反應,雖然會是什么樣的結果他早已知曉,但黑小虎偏想要給自己創造一絲希望。
“恐怕這一次不止如此,連七劍的安危也會受到波及。不過若我出面去解釋一番,說不定能化解這場誤會,不過魔女就算現在留在了百草谷,也還是逃不掉的”
黑小虎的腳步逐漸停了下來,云軒只以為是自己步子太快,黑小虎跟不上,便回頭對他說道:“此事刻不容緩,容在下先走一步”
“所以即使你知道她不過被噬魂蠱所控,也還是想要殺她”云軒已經迅速地向宮門口趕去,只剩一個背影了,黑小虎這話也不知是說給誰聽的,“我其實一直都知道,所有人都是這么想的。”
他知道這一天遲早要來臨,所以從一開始就做好了為如心擔下一切的準備。
云軒出現在眾人面前之時,站在眾人最前面的飛檐派二當家瞬間變了臉色,一時之間議論四起。虹貓等人也暗暗松了口氣,他們雖暫時還不能言明事件始末,但云軒的出現多少能帶來點說服力。
云軒望著站在最前面的那人開口道:“師叔,看到我安然無恙地出現在這里,你似乎有些失望。”
飛檐派二當家雖不滿他這話里的意思,卻也只能裝模作樣地說一句:“你能平安無事就好。”
就在此時,嘶嘶馬鳴劃破長空,一匹駿馬從玉蟾宮中飛一般地沖了出來,眾人趕緊避讓,眼看著馬上之人揚塵而去,卻無一人敢上前阻攔--------那是消失了將近十年卻讓武林中人依舊聞風喪膽的魔教少主黑小虎!
人群開始變得越來越嘈雜,各種議論聲四下紛起。
“看到沒有,七劍果然跟魔教脫不了干系!”
“黑小虎不是早就從魔教脫離了嗎?”
“看似歸隱,說不定一直蟄伏于此,跟七劍密謀著什么計劃”
“若是他這么多年都藏身玉蟾宮,怎能不露絲毫痕跡,就是大羅神仙也做不到”
“我聽聞他一直在東街開私塾,有人見過,又怎么會在玉蟾宮呢?”
“魔教少主黑小虎開私塾當教書先生?你在說笑嗎?”
。。。。。
黑小虎這一突然現身也讓七劍有些措手不及。逗逗心急地抱怨道:“這黑小虎怎么如此不會見機行事,這下我們還要如何解釋?”
見此情形,飛檐派二當家此時臉上竟出現一股不合時宜的狂喜之色:“虹貓!你等如今還有何話可說?!方才從玉蟾宮出來那人,不必多言大家都認得罷!”他這話剛說完,隨即便涌現了一片附和之聲。云軒見虹貓幾人面露難色,再看著自己師叔面上那副狂妄地神情,上前對他道:“此事稍后自有解釋,不過師叔,知道你為何一直當不上飛檐掌門嗎?”飛檐派二當家沒料到他會在此時說這種話,方才還帶著狂喜的臉色立馬沉了下去。云軒見他這反應,似被人正在揭發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般,不禁冷笑道:“因為師父對真正的俠義是崇敬景仰的,而你只是想要取而代之,成為被景仰的那一個。你見黑小虎從玉蟾宮出來時的反應,怎么不是嫉惡如仇,反倒是有些得意呢?你大概巴不得讓我死在玉蟾宮,這樣七劍與魔教有染的言論便穩穩地站住了腳罷,而你,集結武林中人圍剿七劍的最大功臣,說不定也會成為一代豪杰。”飛檐派二當家聞言盛怒,氣急敗壞道:“你這孽徒給我住口!事實皆已擺在眾人眼前,七劍勾結魔教一事難道還不夠明顯嗎?你怎會幫著這群奸人說話?!若讓你師父得知此事,定會氣得將你逐出飛檐!”
“我師父此刻就在這身后的玉蟾宮內!”仿佛還嫌說得不夠,云軒提高了聲音,再次對眾人道:“飛檐派消失了近兩年的掌門了無痕,此刻就在玉蟾宮內!”此話一出,飛檐派二當家瞬時大驚失色,底下眾人也立馬炸開了鍋。
云軒轉身對虹貓幾人道:“事已至此,諸位還要將噬魂蠱一事隱瞞下去嗎?”
見他們幾人擔憂又無奈欲言又止的神情,云軒嘆了口氣:“我師父從我小時候就告訴我,七劍傳人俠肝義膽,此次我也是真正見識到了什么叫七劍傳人。我知道你們不愿引發整個武林對魔教的盛怒而造成無謂的傷亡,所以將這一事隱瞞下來,只等明日的黑虎崖一戰,為這江湖武林討回公道,可是這幾日,我看到的是眾人對七劍的不信任,甚至包括我自己在內,還未得知真相之時也是懷疑你們與魔教有所勾結。眼下玉蟾宮外,真正想要為江湖武林討個說法的坦蕩之士有很多,但像我師叔那樣欲借此機會除七劍以助自己揚名立萬的人也不在少數,若是再不將真相說與他們。。。”
“也只有如此了”最終虹貓還是松了口。
云軒這一番話,讓幾人無奈妥協。不愿引發整個武林對魔教的盛怒而造成無謂的傷亡的大義是真,希望以除去武林至害蠱毒王的功勞,盡力為如心在江湖之中爭取一席容身之地的私心,也是真。不管那顆俠義之心如何真切,但似乎只要摻雜了一丁點的私心,便能讓人感到無地自容,一旦被旁人提及,便也沒了再堅持下去的底氣。
云軒自了解事情真相起,便決定尊重七劍將此事瞞下的決定,可是眼下,他只是不希望如此深明大義的七劍再受到無謂的指責,被一些宵小之輩叫做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