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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黑小虎藍兔之君莫離

此心歸處

心之所歸

如心醒來的時候已近黃昏,屋內沒有點燭火,一派昏暗之色。

躺在榻上眼神空洞地望著房頂出神,也不知過了多久,如心再次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心中纏繞著理不清的情緒。

看來藍兔還是沒有答應自己的要求啊,在自己昏睡過去的這段時間之內,已將真氣渡到了自己體內,也不知她發現了真相沒有,逗逗會幫著自己瞞過她嗎?

房門被輕輕推開的聲音傳進她的耳中,讓她心中微微一驚,卻也不敢睜開眼睛。

“是我。”是逗逗的聲音,如心愣了一下,而后睜開了眼,坐起身來望著他擔憂道:“怎么樣?藍兔姐姐有沒有發現?”

“我在施針之時,將她輸入你體內的真氣聚在了針尖,藍兔沒有察覺什么。”

如心聞言輕松地淺笑道:“神醫哥哥,謝謝你。”

逗逗的心仿佛被狠狠碾過一般,沉默了半晌后痛心道:“如心,是我沒用,我沒能”

“對我來說這一年真的足夠了,我不多奢求什么的!”如心見他這幅消沉的模樣,有些難受地抿了抿唇,沉默一瞬后緩緩吐出幾字:“我還剩多少時日?”

逗逗深深地低下頭去,出口之言幾乎細不可聞:“至多半月。”

“半月”如心喃喃道,隨后扯出了一個笑容,輕松道:“真好,還能做很多事。”

“如心,我”逗逗抬起頭,正欲說些什么,卻讓如心阻斷了接下來的話,“神醫哥哥對不起,要讓你一人承受這么多。”

逗逗的眼光一瞬之間暗淡了下去,這么一句話將他的思緒拉回了一年前的那段回憶,那時的她跟自己說了同樣的話,讓自己這顆心如同沉落在深不見底的湖水之中,就是再難受,卻也也沒有任何掙扎的力氣。

對不起,我還是食言了。

逗逗轉過頭去,起身離開的房間。

像如心所說那樣,讓他一人承擔這么多真的太辛苦了,所以他只能喝個爛醉來逃避一切,懲罰自己。直到在跳跳問道:“你究竟是怎么了?從進玉蟾宮開始我便發現你不對勁了,是不是又遇到醫術上的困難了?”之時,再也不堪一人承擔著這殘忍的真相,流著淚歇斯底里道:“我還是救不了如心啊!”。

逗逗離開后,如心來到黑小虎所在的客房,推門進去,一股熟悉的濃烈的酒香撲面而來,迷得她有些恍神。

如心知道,那是玉蟾宮秘制桃花釀的香味。

透明的酒液從桌上淌到了地上,散發出強烈的味道肆意地充斥在房內的每一處空氣中。桌上有好幾個酒壇,立著的倒著的,還有的滾落到地上摔成了碎片。

黑小虎就伏倒在桌上的這一片狼藉之中,面色痛苦地緊閉著雙眼。

如心伸出顫抖的手撫摸著他的臉頰,輕聲開口:“小虎哥哥,對不起。”

將不省人事的黑小虎扶到榻上,如心打來一盆清水為他擦臉,卻發現自己如何溫柔也撫平不了他那緊蹙的眉頭。

雨過天晴日,空氣變得異常清新,仿佛所有的塵濁均被洗刷得一干二凈,天地之間一片清明,夕陽落盡之后,就連夜空都顯得比往清澈了幾分。

玉蟾宮最南端是一座琴樓,平日里少有人來往,是宮內最為幽靜清雅之處,此時一陣琴聲從中傳出,仔細一聽,才發現這琴聲之中滿是哀傷之情。

虹貓不知在琴樓之下的柳樹旁佇立了多久,藍兔得知真相之后心痛難耐,他又何嘗不是呢?

若不是逗逗酒后吐真言,將一切實情講與跳跳,如心又想要瞞他們到什么時候?然命定如此,就連逗逗都救不了她,他們幾人又能怎么辦呢?

她想瞞,那他們就繼續裝作被蒙在鼓里,裝作一切都很好,裝作如心不會離開,這也許是七劍能夠為如心所做的最后一件事。

“虹貓哥哥,你在這里做什么?”如心的聲音將他從沉重的思緒之中拉了回來,強顏歡笑道:“剛從琴樓出來,正準備回房休息呢,你是來找藍兔的嗎?”

“嗯,我問了幾個弟子,她們說藍兔姐姐在此處。”她停下來聽著從那樓閣之中傳來的陣陣憂傷的琴聲,心想是自己在湖心亭之中說的那些話讓她困擾了,便趕緊對虹貓道:“那我先上去了。”

“嗯,去吧。”看著如心上樓的身影,虹貓只覺心內愈發沉重,深深嘆著氣轉身離開。

如心站在藍兔身后,看著她如同不知疲倦般彈了一曲又一曲哀傷的曲子,思緒飄回了心如死灰那一晚。

那夜將醉去的黑小虎送回房后,如心只覺胸悶得厲害,待在房間里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便慌亂地出了門去。

高掛在屋檐下的那串紅燈籠還在中秋的月色中招搖著,刺得她眼睛發酸,分明以為自己已經是絕望到不剩絲毫情緒,再也感受不到任何悲痛了,然死死咬著嘴唇逞強得再久,卻還是躲不過誠實的眼淚,如同開了閘的洪水一般涌了出來,任她再怎么努力也收不住。如心無力地跌坐在門檻之上,在如瀑而下的淚水之中睡了過去,直到翌日大清早被老張叫醒。

“大小姐,你坐在這里作甚?”

“老頭”她從雙臂間抬起頭,滿眼都是受傷的神色。

“你的眼睛怎么腫成這樣了?!”老張大驚失色,隨后心疼道:“是在這里哭了一宿?”

如心聞言也不答話,迅速地再次將頭埋進雙臂之中。

“誰欺負你了?!”老張見她這幅模樣,心想道除了黑小虎還有誰能讓她這般心痛欲絕,不可置信地開口問道:“是少主?”聽到那個名字,如心再也控住不住自己,撲到了老張懷中,忍不住抽泣起來。想到兩人之前幾次吵架時的情形,老張嘆了口氣,心道又是黑小虎脾氣難改,沖如心發火了,想來基本都是為了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只好摸著她的頭輕聲哄道:“好了好了,沒什么問題是過不去的坎,哭過了,發泄完了,便去和他好好聊聊。”

如心也不說話,只是一直哭,哭得聲音都嘶啞了,讓老張心疼無比,扶著她的肩膀望著她腫得像蟠桃的雙眼安慰道:“有什么事就跟老頭說,老頭替你去討個公道”

如心深深地低下頭去,不想讓老張看到自己狼狽的模樣,渾身顫抖不止抽泣道:“老頭,昨夜小虎哥哥說,他在我身上看到了藍兔姐姐的影子。。。”

老張聞言渾身一僵,隨后很快反應過來,對她說道:“少主早已在心里徹底放下了藍兔宮主,一定是有什么事誤會了。”

“醉了的人講出來的話,才是最真實的不是嗎?”如心的聲音嘶啞著,幾乎提不上氣兒,“也許就連他自己都不清楚,究竟有沒有真正將藍兔姐姐忘記。”

老張沉默良久,似在苦苦思索此中緣由,突然眼光一閃,恍然大悟般迅速捧起如心深深低下去的頭,望著她那雙不忍直視的眼睛認真道:“大小姐,你可知第一任冰魄劍主是誰?”

如心還未從自己的情緒之中緩過來,沒懂老張問這話的意思為何,卻也吸著鼻子訥訥回答道:“是玉兔仙子。”

“昨日是什么節日?”見老張追問不休些無關的問題,如心又急又惱:“老頭,你究竟想說什么?!”

“玉兔仙子在創造冰魄劍法之時,借由滿月的能量修煉冰魄心法,由此衍生的冰魄內力,也會在每年的月圓之夜最為強大。”老張不敢再有絲毫猶豫,趕緊接著解釋道:“人的相貌在不同的人眼中呈現出何種形態,不光由眼睛來決定,對于習武之人來說更多的是以氣息辨人,就像是從前,老頭我也會在大小姐身上依稀看到少主的影子啊。雖說藍兔宮主在你體內灌注的內力不及當初少主的強大,然遇上這月圓之夜,不免也會造成一定的影響,況且少主還喝醉了,別說是他了,任誰喝醉了都免不了會把你看成藍兔宮主啊!”

如心呆呆地聽著老張講述這一切的緣由,不自覺出口道:“那就是說,小虎哥哥他說在我身上看到了藍兔姐姐的影子,并不是因為他心中還掛念著藍兔姐姐而將我當成了替身?”

見老張連忙點頭應和,如心再次皺起眉頭委屈道:“老頭,你莫不是存心袒護著小虎哥哥,拿這話來唬我?”

老張聞言心急解釋道:“大小姐,我這話可是句句屬實啊!從小到大,老頭我袒護的,有哪一次不是你?我眼看著你們兩個好不容易走到一起,怎么能將這種荒唐地謊話帶到你們之間呢?我只是希望你們兩人之間的誤會能盡快解決,你可不能再錯怪少主了,他對你的真心不摻一點假,天地日月皆可鑒,否則怎會為了你將他爹留給他的唯一信物送出去?”

“你說什么?什么信物?”老張這番情真意切的話讓如心完全安下心來,而那信物二字卻叫她有些疑惑。

老張嘆了口氣:“哎,看來他果真沒跟你說,當初他以為要和方厲成親的新娘是你,為了進方宅大門,將他爹留給他的白玉環當做賀禮送了出去”

如心聞言愣了好一陣,而后起身就要往外走:“我去要回來!”

老張趕緊拉住了她,著急道:“你就這么腫著眼睛去方家要東西?”

如心揉了揉酸痛的雙眼,思索一瞬后對老張堅定道:“自有人會幫我將那白玉環拿回來,”隨后悶聲對老張說:“這事別讓小虎哥哥知道,既是誤會,那就讓它就此消失,不必再提。”

“他要問起你這眼睛怎么辦?你總不能躲著不見他吧。”

“就說是讓蜂蟄腫的”

所有的誤會其實早在一開始便已解開,這份感情并不是因第三個人而來,而是屬于他們兩個人之間真正的存在,這對如心來說,已是沒有遺憾了。

湖心亭中那些痛心疾首之言,不過是一個拙劣的借口,是如心為了掩飾一個讓人更為痛心的事實,拿來敷衍眾人的一個無比荒唐的理由。

她并不是個想不開的人,就如她曾說過的那樣,以什么樣的方式活下來都不重要,依靠他人的真氣度日在求生的意志面前,并不是一件多么不堪的事,若僅僅是如此,她怎么舍得拋下黑小虎,墨雪和念弦,就此離去?

她無論如何也不會主動放棄這條不止為自己而活的命,可在那殘忍無情的宿命面前,所有人都無處可逃。

持續了一年的謊言,是如心面對宿命的回應。“有什么話要單獨和我說啊?搞得這么神神秘秘的。”

“神醫哥哥,你果真還記得我們的暗號啊!”

“那是當然,我神醫逗逗的記性可是一等一的好,說吧,何事?”

“我想知道我還能活多久啊?”

“你這是什么話?有神醫哥哥在,如心你一定可以長命百歲的!”

“神醫哥哥,你跟我說實話罷。”

“我神醫說話從不摻假!我說你沒事你就沒事,別瞎擔心知道嗎?”

“我自己的身體什么樣,難道自己感受不到嗎?”

“藍兔姐姐的真氣根本沒辦法長駐在我身體中,我可以感覺到的,它正一點點地從我身體中流失,雖然很微弱很微弱,但我可以感覺到的。神醫哥哥,等到這些真氣流盡了,我就會死的是嗎?”

“我絕不會讓你死!如心,我一定會在一年之內找到救你的方法!否則我這神醫之名,不要也罷!”

“我還有一年的時間啊?這么久,真好。”

“如心。”

“你已經為我爭取到了那么長的時間,我真的已經很滿足了,一年足夠做很多事呢。神醫哥哥,別隨便拿自己的名號來開玩笑啊。”

“若連你都救不了,我有什么資格配得上這天下第一神醫的名號?!”

“小的時候,你不是總告訴我,醫者仁心是要建立在醫術的原則之上么?像我這樣記性不好的人,都記得要遵循天地的規律,萬物的生死,神醫哥哥你肯定不會忘記吧。有生便有死,很多事是不能強求的,緣分盡了的時候,就是宿命所在。若你能在這一年的時間里突破自己已有的醫學極限,我定能撐到你來救我的那天,我又何嘗不希望活下去呢?我和小虎哥哥,那么艱難才走到一起,如何舍得在一年之后離他而去?但我已做好一切準備,沒有辦法就是沒有辦法,神醫哥哥,你已經盡全力了,我真的真的特別謝謝你能夠為我續一年的性命,如此我還有一年的時間去感受屬于自己的幸福,我不貪心。”

“嗯”

“對了,神醫哥哥,我已經知道了噬魂蠱復蘇一事,還有,藍兔姐姐的冰魄劍,恐怕也不是為了讓我御寒的吧。”

“那時候你隨時都處于被噬魂的威脅之中,我們瞞著你是因為不希望你活在隨時會失去性命的陰影之下,只是現在那些都過去了,不提也罷。”

“這些我知道啊,你們都那么疼我,怎么會愿意讓我處于隨時喪命的恐懼之中呢,所以虹貓哥哥就是元氣大傷,也要及早將我救醒與大家見面,藍兔姐姐作為七劍傳人,竟也解下了自己的佩劍,將之伴于我身,跳跳哥哥和小虎哥哥,都不顧自己的安危,急著將黑虎崖的機關分布圖做出來,還有你,剛剛不是還騙我說不會有事嗎。你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不愿讓自己在乎的人,活在隨時都會死亡的恐懼之中,現在的我也是一樣的心情啊。神醫哥哥,答應我一個要求好嗎?”

“你是想?不行!我不能答應你!”

“神醫哥哥,你記性那么好,不會忘記以前你跟我打賭輸了,還欠我一個愿望吧?”

“如心,什么愿望我都能答應你,可你要我向大家隱瞞實情,我!我如何能做到?!”

“你不覺得這樣的實情,很殘忍嗎?若是給小虎哥哥,還有七劍的其他幾個哥哥姐姐知道,他們定會在整整一年的時間里,活在這樣的痛苦之中,而與小虎哥哥朝夕相對的我,又如何忍心看他成日里強顏歡笑,實則在暗地里掰著指頭算日子,活在過一天少一天的痛苦里頭?他們最好是什么都不知道,我不希望這寶貴的一年時間,大家都是帶著遺憾在過。”

“可是如心,你有沒有想過一年之后要怎么辦?若我找不到其他救你的辦法怎么辦?到時候再告訴他們實情嗎?到那時,這遲到了一年的真相對他們來說,又是多么殘忍?!”

“是現在知道真相,還是等到一年之后再知道真相,有什么重要嗎?反正結果已經是這么殘忍了,將所有本該占據這整整一年的的痛苦推遲到一年之后,不好嗎?現在告訴大家實情,除了讓這份無妄的痛苦來得更早一些,還有什么其他意義呢?比起讓所有人時刻擔心著,難過著,我更希望他們能夠快快樂樂地過完這段時間。”

“你答應我了?”

“我該怎么做?”

“就跟大家說,我的身體無法承受過強的內力,所以藍兔姐姐每一次為我輸的真氣只能夠支持我度過一年的時間,只要我每隔一年回來一次玉蟾宮,讓藍兔姐姐為我重新輸入真氣,就可以一直活下去。到時候我想會想個借口來阻止藍兔姐姐,若她堅持,就只能讓你在輸真氣的時候,想辦法瞞過她。讓所有人都認為,冰魄真氣已順利注入如心的體內,我也能繼續活下去。待到我和小虎哥哥離開玉蟾宮,我會找機會和他說明,你可以等到我離開后,再告訴其他人真相,或者,干脆跟大家說,如心已經去天涯海角游歷去了,說不定已經遇上世外高人,將她救下了呢”

“神醫哥哥,對不起,要讓你一個人來承擔這一切。”

“如心,你來這里多久了?”藍兔略帶驚異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她上前輕笑道:“剛到。”

藍兔看著如心上前倚著欄桿抬頭望向滿天星斗,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些什么才好。草叢中傳來蟲鳴一聲又一聲回響在各懷心事兩人耳際。

如心率先開了口:“打從我小時候開始,你就見不得我受一丁點委屈,是我犯了傻,跟你說一些不著邊際的話。”言及于此,如心干笑了一聲:“我早就該想到,你那么疼我,怎么會舍得答應我那種無理的要求,早知如此,我就不該對你說那些毫無意義的話。”

“如心,那些話并非沒有任何意義,活下去才能夠解決問題。”藍兔也不知自己此刻心情究竟是如何,在一望無際的絕望之中,偏執地堅持著自己那份自欺欺人的希望嗎?“活下去”三字,自己又是如何說得出口?分明想要緊緊將眼前這個孩子抱住,想要痛快地用眼淚來宣泄內心所有的不忍不舍,此時卻只能故作鎮定地說著這些看似安撫的話語。

“你去找過小虎哥哥了,對吧?”如心的眼神有些空洞。

想到他那副爛醉如泥的模樣,藍兔只覺一陣心顫,即便是黑小虎那般驕傲的人,也只能靠這種不堪的方式來逃避宿命,出口之言不免染上一絲痛心之情:“如心,相信他。”

“我從來,就沒有不相信過他啊。”如心直直地望著夜空之上一顆暗星,緩緩開口將冰魄真氣在月圓之夜最為強盛從而影響人的感官之事一字不差地說與了藍兔,卻不動聲色地隱瞞了那個謊言背后的真相。

如心以為藍兔的不追問,便是真的不計較,殊不知已知真相的她,此刻已是心如刀絞,卻還要在如心面前強裝輕松:“既是如此,那我便也放心了,你這孩子怎么如此不知分寸,今日那樣的話,是可以隨便說的嗎?”

如心有些苦澀地陪笑道:“以后再也不敢亂說了,藍兔姐姐,你不怪我吧。”

“我還能較真不成?倒是黑小虎,以為自己對不起你,喝得酩酊大醉,想來是心內覺得難受得緊吧。”提及黑小虎,藍兔這番言語間帶上了些哀婉的意味,若僅僅是為了此事,他便也不會以那種方式來逃避一切了。

“我會跟他解釋清楚的。”想到黑小虎那副頹廢爛醉的模樣,如心便覺自己罪不可恕。

藍兔轉過頭去,沒讓如心看到自己臉上滑落的一滴淚。

“如心,你來彈一曲吧。”

“好”

從琴房之中再次傳來一陣空靈的琴聲,充滿其中的意境與此前不一樣,少了分哀切,多了分釋然。

琴樓之外,草叢中螢火翩舞,似在作最后的道別。戌時已至,朔北的七月夜晚涼意已重,黑小虎在帳篷中鋪好被褥,細細地檢查了一番,確定沒有漏風進來的地方,之后對如心道:“先休息吧,草原上的太陽升得早,寅時的時候我叫你起來。”

“不是說要去山丘上等日出嗎?”如心有些疑惑。

黑小虎讓如心躺下,溫柔哄道:“太陽出來還要等好幾個時辰呢,外面晚上會很冷,你現在帳篷里好生休息,太陽快出來的時候我再叫你”

“那你呢?”

“我還不困,再說,我要是睡了,誰叫你起來?。”

一陣陣倦意接連襲來,如心只覺眼皮越來越沉重。黑小虎替她掖緊了被褥,看著她很快便沉沉睡去的樣子,覺得心被什么東西瘋狂拉扯一般疼痛。

倉皇從帳篷之中逃了出來后,黑小虎大口地呼吸著外面的空氣,不知過了多久才平復下來。

可能是白梨曾在年幼的他耳邊溫柔講起過的一個傳說,踏上夢中那片草原以祈求一切如愿,可能是藍兔交還到如心手中的一道銀鎖,再次替她戴上以祈求安康無憂。

當命運不可逆轉終成絕境之時,能夠仰仗的,大概只有如此縹緲無望的希冀了。

或者說這希冀本身,就已代表著一種絕望。

從不向宿命低頭的黑小虎,此時只能卑微地跪下,明知無用卻還自欺欺人地掙扎著,向它哀求一份在太陽升起一瞬間出現的奇跡。

這一路上,如心越來越容易感到疲乏,睡眠的時間也越來越長,每個夜晚對黑小虎來說都是煎熬,只有聽著身側熟睡那人的呼吸聲,他才能夠安心睡去。

不想如心今日卻比往常精神了好幾倍,黑小虎以為真的是這片草原為他們帶來的奇跡,直到如心在他眼前倒下去的時候,他才明白,根本沒有什么奇跡。

回光返照---------這一次,時間是真的不多了。

黑小虎直直地在火堆旁跪了下去,痛苦地從口中吐出幾個破碎的音節:“娘,你說找到夢中之處,便能夠實現一個夢想,是騙虎兒的對嗎?否則,我怎么如何都留不住她呢?”他瀕臨崩潰般低吼一聲,顫抖中帶著濃濃的絕望,再出口之言已夾帶上了苦澀的淚水:“娘,請您幫幫虎兒!”

此時此刻,黑小虎已看不清自己的內心所盼為何了。

還抱有希望嗎?還期盼著僅存在傳說之中的奇跡嗎?明日升起的太陽,真的能夠改變這一切嗎?

又或許,只是想簡簡單單地陪她看一場日出。

半月之前,玉蟾閣內,若不是跳跳沖進來一把將黑小虎手中的酒盞搶過摔在地上,若不是他痛心又憤然地一字一句將事實真相告訴所有人,恐怕黑小虎還像個傻子一樣,做著些虛幻美好的關于“未來”的夢。

整壇整壇的桃花釀下肚,黑小虎終于是明白了--------當初洞房花燭夜被如心緊緊握在手中的求子符,臨盆那日如心的以命相脅,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什么了。

如心深知無法陪自己走過完整的人生,更是不愿留自己孤獨于世,雪兒和弦兒,是她留在這個世上,留在自己身邊的希望。

若他還是從前那個黑小虎,大概會不管不顧地殺了那個無能的神醫,可他知道,逗逗對如心的感情雖和自己對如心的感情性質不同,卻不會少一分一毫,這一年來他也定是在苦苦尋求能夠救如心的辦法。既然連他都束手無策,那還能怎么辦呢?

經歷了這么多的掙扎和不甘,黑小虎早已參透“生死有命”這四字的含義,。

如心想瞞著所有人,那黑小虎和七劍便讓她瞞,只想讓她不留遺憾地度過生命的最后一段時光。

只有唯一一件事讓他無法釋懷。

分明自己已經將上一段感情帶來的所有羈絆放下,可他不明白為何會發生那樣的事。若是醉后囈語之事屬實,難不成自己這一年來當真將如心當做了藍兔的替身,而且就連自己都沒有發現?

黑小虎愛恨分明,當斷即斷,然最讓他不安的,卻是這種連自己都察覺不到的感情。

若自己對如心的感情摻雜著其他的東西,那這過去一年和如心共同度過的每一秒究竟算什么?

每一句甜言蜜語,每一次溫柔相待,每一寸肌膚之親,對自己來說都是自欺欺人的幸福?對如心來說又是何等深刻的傷害?

自離開玉蟾宮那日起,黑小虎便一直處于自我拷問的煎熬之中,他不是對自己這份感情沒有信心,黑小虎可以對任何人堅定不移說出自己對如心的愛,在每一段感情之中,他自認問心無愧。

可偏偏面對的是如心時,黑小虎甚至不敢開口問起此事。他不知道若是讓她問起:“既然你說愛我,那為何會在我身上看到藍兔的影子?”自己該作何回答。

他不能否認,更不能說“我不知道為何會發生那樣的事,但你一定要相信我對你的感情是真的。”更不能違心地承認自己還割舍不下藍兔,再對如心做出一個裝模作樣的承諾。

不敢開口不是因為懦弱,而是因為黑小虎想給如心一個明確的解釋,只不過他現在對此事還做不出解釋。

寅時將至,四周萬籟俱靜,天如墨染,茫茫草原之上,只有一小簇火苗燃燒在冰冷的空氣中,與天空中時隱時現的幾顆孤星交相輝印。

黑小虎進了帳篷,輕輕喚了如心幾句,但如心似乎睡得太熟了,面容安詳地緊閉著雙眼。黑小虎伸手輕輕推了推她,這才發現自己的手一直在不住顫抖,鋪天蓋地的恐懼感向他襲來。

“你這小懶貓怎么還不醒呢?”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穩下來,甚至帶上了些寵溺的笑意。“快醒醒。黑小虎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將所有的不安恐懼亂七八糟的想法都收起來,卻不敢伸手去探她的鼻息,聲音放得很輕很輕,像是怕打擾到如心安睡一般:“太陽要出來了,快醒來。”

黑小虎的聲音逐漸小了下去,最終他無力地坐到了地上,看著如心平靜蒼白的面龐,此時此刻,再也藏不住自己的軟弱。他的聲音,帶上了沉重的哽咽;“若這便是我們的宿命,我黑小虎無話可說,可是心兒,我還欠你一個解釋,你怎么忍心就這么就將我拋下?”

一滴清淚落下,他渾身止不住地顫抖著,伸手掩住了自己像個孩子般脆弱的面龐。

黑小虎就是再強大,也不是無堅不摧啊。“小虎哥哥,到寅時了嗎?”微弱的聲音從身旁傳來,讓他差點分不清這聲音是來自現實,還是自己的幻覺,黑小虎睜開了迷蒙的雙眼,無助地抬起頭來。

“我剛剛聽到你在叫我的名字,很想醒來,可是我真的好累,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如心費力地轉過頭看著黑小虎從臂間抬起頭來,面上是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似欣喜,似不可置信,似愧疚。。。

如心真是討厭透了這種拼命想要醒來,卻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困住的感覺,在那句“我還欠你一個解釋”傳到她耳中之時,她幾乎渙散殆盡的意識卻讓另一股力量重新聚集起來,就像是當初誕下墨雪和念弦之時,支撐著她留住一口氣的那股執念一般。

她不能讓黑小虎帶著這份無解的疑惑痛苦活下去,她必須醒來。

只是這一次,就算是逗逗再送來一百顆回魂丹也無濟于事了。

宿命早已等候于此。

黑小虎大口地吸著氣,拼命穩住了自己的情緒,慶幸天色太黑,沒有讓如心看到自己眼角的淚,輕咳一聲吼對她輕聲道:“是昨天騎馬太累了吧?睡得這么沉。”

如心輕靈的笑聲在這黑暗之中刺得黑小虎的心直滴血:“嗯,現在還有點累呢,我們要去看日出了嗎?”

黑小虎摸了摸眼角,無比小心將如心扶了起來,像是怕會碰壞了一般,將她背到背上后往外走去,一邊轉過頭對她柔聲道:“很快就到小山丘上了,可別再睡著了。”

感受到如心的心跳越來越微弱,黑小虎的心被揪得越來越痛,腳步也越來越快。

“我剛剛做了一個夢,夢到我變成了一只螢火蟲,在七夕之夜飛到了一戶人家。”如心的臉上露出淺淺的笑容,趴在黑小虎背上回憶道:“我變成的就是我們之前在院子里看到的那只螢火蟲啊,然后在空中看到了你,看到了雪兒和弦兒,還看到了我自己,是不是很神奇。”

黑小虎想到那晚發生的事,死死咬住了自己的嘴唇,拼命壓抑著心中的情緒細聲問道:“然后呢?”

如心輕輕地笑了笑:“然后就下大雨了啊,我就被雨水打到了地上,怎么都飛不起來了。本來還很不甘心呢,但我聽到屋里有個聲音說,只要好好活過一場,命中時亡,自有歸宿,于是我也就安然接受這一切了。”

黑小虎聽到這里有些難受了:“別說了,不是累了嗎?”

“可是我有好多好多話要跟你講。”

“好,那我聽著”

“那先從最重要的講起吧,”如心笑了笑,輕聲在他耳畔呢喃:“最重要的事,是我愛你。”

“我知道”很久以前就知道。

“還有啊,我跟藍兔姐姐撒了謊,你從來都沒說過那些話,知道嗎?”

黑小虎聞言心一沉:“心兒,你騙我的時候,總會在后面加一句追問。”

“哎,果然騙不過小虎哥哥啊。”如心無奈地癟了癟嘴,只得坦然道:“都怪我,想要找個借口騙過藍兔姐姐,結果讓你難過了這么久。。。”

“那些話說了就是說了,可是我到現在都沒法給你一個解釋,是我該死,可你一定要相信,對黑小虎來說,如心就是如心,不是任何人的替身,這份感情,絕不攙任何其他的東西。”黑小虎此時恨不得給自己一拳。

拿不出解釋,就是不負責任,憑什么要讓如心相信自己?

那句自己如何也不愿意說出來的話,在此時卻不得不說出來。

他們沒有時間了。

“笨蛋小虎哥哥,能夠做出解釋的,只有家里那個老頭啊。”如心很想抬頭打一打黑小虎的頭,責怪他固執到從不在自己面前提起那件事,若是自己沒在帳篷之中醒來,這個笨蛋定是要為此自責一輩子的啊。

黑小虎不懂她這話是何意思,只聽自己耳邊虛弱的聲音將那晚之事娓娓道來,這才明白其中原委。

如心口中只有家中那老頭能夠作出解釋,是因為只有老張從過去的如心身上看到過他家少主的影子,所以也只有他從中明白此中道理。

黑小虎只覺壓在自己心頭讓自己喘不過氣的那塊石頭,終于落了下去,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些什么。

此時頭腦之中卻出現一個聲音,讓他的心中一片空白:“如何?之前為此事掛念,心有不甘,眼下這份負疚已除,便要平靜等待宿命的安排了是嗎?”

背上的如心還在他耳邊不停地說著:“說到這里,我突然很想老頭了。以前你總是不搭理我,只有老頭時時關心我,所以我從小到大,什么事都會跟老頭說,小虎哥哥,我跟老頭說過的心里話,比對你說過的還多哦,你不會不開心吧?哈哈,可是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我卻一直瞞著他,也瞞著你呢。”

“是嗎?”黑小虎拼命抑制著自己將要沖出眼眶的洶涌的眼淚,溫柔地小聲道:“說給我聽吧,我一定不會跟他說的,這樣我也知道了他不知道的秘密。”

“哈哈,那我說了以后,你要先答應我不能哭鼻子。”

“好”“小的時候,我和神醫哥哥定了一套暗號,你不知道,藍兔姐姐他們也不知道。我們摁對方的大拇指就代表要偷跑出去捉魚,摁對方的食指就代表去捉弄大奔哥哥。摁對方小指就代表要說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的秘密,就要想辦法將身邊的人馬上全部支走。這個暗號還是我想出來的呢,是不是很聰明。一年前,藍兔姐姐將冰魄真氣注入我的體內不久,我很快便醒了過來,七劍的哥哥姐姐們,都圍在床邊問神醫哥哥我的情況如何,我就趁著他替我診脈的時候,偷偷摁了摁他的小指,神醫哥哥每天都要記好多醫書上的內容,記性好得很呢,果然就想了個法子讓其他人都離開了。”一口氣說了一長串的話,如心覺得有些吃力了,微微地喘著氣,黑小虎的心中一驚,卻也不敢表露半分,只能更努力地壓抑著自己心頭狂涌的不安,再次加快了步伐,一邊安撫道:“說累了就歇會兒吧。”

東方的天際被染成了成了靛色,遠處的丘陵漸漸在黑暗中顯出了隱隱輪廓,而后變得越來越清晰,背后的天漸漸亮了起來,依稀能看到幾匹早起的馬兒的身影佇立在河邊的草地上,安安靜靜地飲著水,不發一絲聲響。

一切都和草原上以往的每一個清晨沒什么兩樣,唯有二人的出現打破了日出前的靜謐。慌忙的腳步夾雜著男子沉重的喘息聲,在這廣袤原野之上如蜻蜓點水般落下,還有一個細不可聞的女子聲音,斷斷續續地在男子耳邊訴說著什么。河邊飲水的駿馬不動聲色地注視著那身著喜服的男子背著他的新娘,匆匆往附近的一個小山丘趕去,甩了甩尾巴上的鬃毛,長嘶一聲劃破天際,似在呼喚太陽快些從地平線上升起。

黑小虎氣喘吁吁,終于趕在太陽升起之前,背著如心登上了山丘。將她輕輕放下在柔軟的草從上,攬進自己懷中,讓她的頭靠著自己的肩膀,極盡溫柔地撫著她的發絲望著她輕聲道:“說了這么多話,累了吧,休息一下,太陽一會兒就出來。”

或許,如心心里早就清楚,黑小虎已知曉這一切,但既然他要順著自己,佯裝成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那自己也愿意一字一句地講給他聽。

如心想過無數種黑小虎從自己口中得知真相后的反應,是會痛心疾首,還是會緘默不言,而這么一句溫柔的“累了吧。”讓如心頓時紅了眼眶。

就像是面對坎坷泥濘路之時,那句“你穿這條裙子很漂亮,不想給弄臟了”一般,簡簡單單,平平淡淡,卻又能一舉擊中如心內心最深處。

這就是他們之間愛情的樣子啊,經歷過苦苦等待,傻傻堅持,經歷過風風雨雨,矢志不渝,也經歷過家長里短,柴米油鹽,待到面臨陰陽兩別之時,竟也能用最溫柔的方式,出口一句最簡單的關心。

如心此時也多想做些再簡單不過的事,替他輕輕擦去額頭上滲出的細小汗珠,可只覺自己的力氣越來越小,就連靠在黑小虎肩上的頭也再也撐不住,無力地垂了下來。

黑小虎趕緊扶住了她,咬牙道:“如心,先不要睡好嗎?很快,很快就能看到日出了,”

“好。”

聽到她的回應后,黑小虎環顧了下一片昏暗的四周,目光最后輕柔地落在如心的眼眸,輕聲道:“等我一下。”

如心被他小心地放開,靠在身后的樹干上,只見他迅速起身離開,在不遠的地方不知在做什么,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好冷啊。”如心動了動嘴唇,看著天邊的紅霞逐漸淡去,金色的光芒在天地交際之處升騰。黑小虎再次出現在她眼前的時候,手中舉著一束野花。

天空越來越亮,太陽就在這道金色光芒的醞釀升騰之中,露出來一個邊緣。

黑小虎逆著這束初光,半跪在如心身前,光芒自他身后將他包裹,讓如心看不清他的臉,只聽到一聲帶著濃濃愛意的“喜歡嗎?”

如心看著那束花,思緒頓時回到了十年前,也是在這片草原之上,她滿心歡喜地采了一朵又一朵的野花,攢成一束,鼓足勇氣站在了黑小虎面前,雙手奉上。可那時候的他,只是淡漠地轉過頭去,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而自己再又一次的蠱毒發作之時,直直在他身前倒了下去。

這一次,可不能那么容易倒下去啊。

我還要等到太陽升起時,和你再成一次親。

再次被擁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如心蒼白的面上洋溢著心滿意足的笑容,野花淡淡的香味混合著黑小虎身上好聞的味道在她鼻翼淡去,她努力想要把這份感覺記在心中。

此時她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黑小虎從她逐漸松開的手中,看到一抹艷色,輕輕展開她的手心,竟是一朵雛菊。

這草原上的花,過多少年都沒有改變模樣啊。

黑小虎將她的手握在自己手中,掌心貼合處,是沾著清晨露水的一朵小花,一面冰涼,一面溫暖。

太陽越升越高,最后就如同一只渾身燃燒著火焰的雄獅,一躍而起,抖出萬丈金光。

如心只覺陷入四周一片黑暗,只有這頭雄獅在蒼茫天地間放射出光華萬道。

那是草原的生機,也是生命的希望。

在宿命的角落,如心永遠地沉睡在了黑小虎懷中。

初陽的光輝和福澤照耀不到那里,卻成了兩個相互依偎的靈魂的心之所歸

(歸心正文完)

劍星淏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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