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的言情小说推荐_女生小说在线阅读 – 潇湘书院

首頁風(fēng)中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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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一會,我看了下點兒,快要開會了,就跟宋玲說得撤了,站起身,準(zhǔn)備向外走,就聽見她說,王誠最近找你沒?我說我找他了,上周一起涮的肉,不還叫你了么,你說周末店里人多。宋玲說,是,干美業(yè)的嘛,時間跟你們老湊不到一塊堆兒。我說,也是,那下回得空,你張羅吧。她點點頭,送我到門口,忽然又站住,說,你等會,我媽做了點咸菜,忘給你了。我說,姨最近來啦?她說,沒,寄的。完事又想想,說,你給王誠也帶一罐。說完又塞給我一瓶,還拍了拍我肩。玻璃瓶有些矮胖,一看就是水果罐頭的瓶,側(cè)面還有商標(biāo)被撕下的痕跡。

他們見面的時候,其實也看不出啥,跟一般哥們沒什么區(qū)別。一分開,就能感到,倆人對彼此還是很在意。有時,我一來,她就讓我?guī)退o王誠傳個話,說她媽又寄了點啥,改天一起來吃,我就挺不樂意,說,都啥年代了,還人傳人呢,你發(fā)個微信不行么。她就說她懶得搭理他,跟他沒跟我親云云,看著就挺擰巴的。自從畢業(yè)后,我們又在BJ相聚,王誠是直接考過來的,我是找工作找過來的,宋玲是飛過來的。宋玲辭職后,用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也不知道是怎么攢的錢,好像又借了一些,在望京往東,一個偏遠的位置,開了個美容院。店面不大,位置不算好,不過離老遠,也能看到。那會房租還不貴,宋玲就這樣,自己當(dāng)老板,開始飄在BJ。宋玲的美容院離我挺近,從公司步行也就十來分鐘,于是我就成了,最常光顧“美玲美容院”的男顧客。有次我問,為啥名起的這么潦草,就跟臨時想的似的。她說,本來就是臨時想的,有天閑著沒事,在紙上劃拉了兩下,反應(yīng)過來時,這倆字就已經(jīng)劃拉到一塊了。我說,那劃拉的有點隨意了,不過你字確實不錯,高中時候就是。

事實的確也是,宋玲成績不行,令人意外的是,字卻挺行。聽她說,小時候好像練過書法,過年她家的對聯(lián),都是出自她的親筆,甚至還經(jīng)常替別人家寫。我們那會的通知、板報,或者需要在黑板上強調(diào)的事,老師也經(jīng)常讓宋玲寫。宋玲也經(jīng)常不辱使命,每次字都很拿得出手,這點甚是讓我欽佩,就是有時布局有點問題,不太權(quán)衡整體,寫出來的內(nèi)容常有歧義,有時甚至跟老師的意愿,過于相悖,弄的滿腦門子官司。

最經(jīng)典的一次,就是有次我們期末考試,老師讓她在黑板上寫幾個字,以示考場的嚴(yán)肅,與對作弊行為的警示。那會的黑板,就有很多是能活動的,就是可以上下,左右,各種推拉,來回移動,很像那種滑塊玩具,通過移動方塊,達成通關(guān),最出名的就是華容道,我小時候常玩。我們班那會的黑板還沒升級,一共就兩組,左右兩邊,一邊一組,中間緊密相接,每組的兩塊黑板,僅僅只能左右交換位置,所幸每塊黑板都比較大,一般都夠用。那會還是大黃帶我們,因為考場是混用的,會有外班學(xué)生來我們班考試,大黃好面兒,干啥都不能掉份兒,考場的警示語,每次都叫宋玲寫,于是那次也是,要不說,其實也怪他自己,你當(dāng)班主任的,連自己學(xué)生都不了解,這不容易自討苦吃么?他那會,拄著個講棍,在講臺上一杵,跟宋玲說,宋玲,來,寫幾個字。說著就把一張紙遞遞給了宋玲,看得出來,對自己擬的文案頗為滿意,臉上還笑意盈盈。宋玲賴洋洋的,一副帶死不拉活的樣,估計肯定沒細琢磨,把紙接過來就開始寫,字寫的很大,她還特意加粗了些,結(jié)果兩行字,整整占了中間兩大塊黑板,上面一行,四個大字:“真誠考試”,下面一行,四個大字:“作弊可恥”。其實按正常來說,也沒啥,可偏偏考試那天,監(jiān)考老師想糾正卷子上一個錯題,拿著粉筆,回頭一看,找了半天,見沒地兒能寫,就把中間兩塊黑板往旁邊一推,這一推可好,原本在兩旁的,空著的黑板就到了中間,正當(dāng)監(jiān)考老師奮筆疾書之時,考場已是笑聲四起,由弱漸強,最后笑聲在整個樓都聽得到。

考試結(jié)束后,我回到自己班,見他們還在笑,就問王誠,咋的了?王誠也一直在笑,氣兒上不來,憋的臉通紅,說不出話,就揚手朝前面一指,我扭頭一看,才明白,緊左邊那塊黑板,上下排列,四個大字:“真誠作弊”,另一端的那塊,更叛逆,寫著:“考試可恥”。我盯著黑板,琢磨了半天,心想,可以說是公然挑釁了,古時要造反的義兵,都不敢這么猖狂。后來宋玲被大黃罵完,又滿臉怨氣的擦了黑板,回來剛坐下,我就側(cè)過去跟她說,我們都只敢偷摸念叨,還得是你呀,敢把心里話大聲講出來,完還生怕人看不清,還加粗了,好漢失敬。就當(dāng)我們以為這事過去了,放學(xué)的時候,我們仨走到樓梯轉(zhuǎn)角處,見下面一層的轉(zhuǎn)角,立著倆人,說話聲很大,其中一個,一直指著另一個的鼻子,吵吵巴火的。我們探著頭,仔細一看,原來是校長還在大罵大黃,說是,“簡直聞所未聞,大逆不道,震動朝野”,一連用了好幾個成語,有些成語還不甚恰當(dāng),我也沒記住,只記得我們當(dāng)時,憋著笑,扭頭從另一側(cè)樓梯,呼嘯而下,出了樓才敢放聲大笑,笑出了眼淚。

宋玲從剛開店,就招了倆店員打下手,倆姑娘都是東北的,應(yīng)該是刻意挑選的結(jié)果。一個吉林四平的,我一般叫她艷艷,因為她名字里有個“艷”字,加上平常也愛拾到,老整得自己花里胡哨的。另一個是遼寧撫順的,算半拉老鄉(xiāng)吧,所以我一般就叫她老鄉(xiāng),“老鄉(xiāng)”非常不喜歡我這么稱呼,覺得土氣,還顯老,我說我覺得挺好,多帶親。宋玲自從開店后,也開始頻繁的換起了造型,用她的話說,這是干啥像啥,有個干事的樣。關(guān)于這一點我是挺佩服,猶記得以前那會,她是最煩那些弄成非主流,模樣出奇的女生,老跟我和王誠說,看沒看見,這就是最容易被模仿的,打眼一看就像有病的造型。我有時就會說,那容易被模仿,又不能就說明丑。她說是俗,粗俗,粗俗的就丑。王誠每每這時,都會很贊嘆的瞅她,像表示贊成。我看了看王誠,又搖了搖頭,說,那俗人豈不都很丑了,她稍微想了下,眼珠在眼眶里轉(zhuǎn)了一圈,說,也不是,就是在造型這方面吧,你看那些,你覺得還行的明星,一般不會穿的特花哨,但就是不俗。我說那是人家臉和身材到位了,宋玲一般就會瞪我一眼,扔下一句,你懂個屁,轉(zhuǎn)身找王誠,繼續(xù)講審美的道理。

不過在審美這方面,我的確始終沒什么長進,大學(xué)念的網(wǎng)絡(luò)工程,畢業(yè)后就干上了程序員,每天敲代碼,敲得脖子直疼,去看醫(yī)生,醫(yī)生說頸椎有毛病,我說,毛病大么。他說,在你這個年紀(jì)還行,以后不好說。我又說,那以后興許咋說呢?醫(yī)生說,你要堅持這么弄,以后也就沒啥能說的。后來,幾番折騰后,我終于到了一家業(yè)內(nèi)還算大的公司,關(guān)鍵是能帶團隊,可以管些人,很多代碼就不用親自敲,美其名曰:中層干部。不過實際上,就像宋玲說的,每天都掙扎在夾層中,頸椎是好了點,操心的事卻多了,尤其是老得琢磨領(lǐng)導(dǎo)的心思,很不輕巧。以前就埋頭干自己的事就行,現(xiàn)在是啥事都得權(quán)衡著整,前后一對比,其實沒強到哪去,美學(xué)這塊也完全沒熏陶著。王誠則比我強一些,他是做運營的,工作中好歹還會用到一些設(shè)計類軟件,即使到后來,他都已經(jīng)管上了六十多人的團隊,也依然常處一線,事必躬親。很多方案還是自己先做個草圖,把意思傳達到,再讓別人經(jīng)手,要不就放心不下。

有時我倆吃飯,我就問他,咋這勤快呢,好像你人兒不夠似的,我現(xiàn)在就這么幾個人,很多事都交出去干。他往往會琢磨一下,似乎總想組織出最佳語言,有點職業(yè)病。王誠說,其實我發(fā)現(xiàn),就跟魔方似的。我有點沒懂,說,咋就魔方了?他說,如果你想把魔方,恢復(fù)成原狀,就得每一面都照顧到,問題在于,你動一面,其他面也會動。我點點頭,說,更像蝴蝶效應(yīng),那你想恢復(fù)成原狀么?他說,對。然后撓撓頭,還有點害羞,臉上又掛起,從前那種天真的笑容,說,我總覺著,人就是該像最初那樣,不用合計那么些,每天就能樂樂呵呵的,輕松愉悅,生活是不是就該這樣,我真不知道,只是吧,不管你在啥階層,或啥地位,走在路上,每個人都該是有笑臉的,別老像誰欠了你多少錢那樣。他喝了口杯中的飲料,抿了抿嘴,又說,可我現(xiàn)在總覺得,想要恢復(fù)成本來的狀態(tài),好像要付出更多,多到我都不知道還有啥,還有啥是沒考慮到的,感覺每往前邁一步,前面就又會多出兩步、三步、四步,有時都走出老遠了,才發(fā)現(xiàn)原來走了這么多步,關(guān)鍵離目標(biāo)還越來越遠了。我說,是,你這么說,我挺能理解。王誠說,是吧,我覺得也是,有時我就挺納悶,納悶為什么要這么走,還是說,只能這么多走,別的路其實也一樣,就像我今天早上,講周報,我就知道,領(lǐng)導(dǎo)得問環(huán)比增長放緩的原因,還特意改了幾版PPT,把可能得罪其他部門的地方,都慎重的刪改了,但開周會時,還是,你一句,我一句的,糾纏了半天,解釋一遍又一遍,很多話反復(fù)說,每個部門主管,都敏感的像個刺猬,誰也不想沾一點責(zé)任,一個一小時能開完的會,又開到了中午。我說,那是挺煩人,我最怕上午開大會,中午就吃不上飯,完事下午更沒時間吃,一餓就餓到晚上,經(jīng)常扛不住了,就只能管女同事要零食。王誠一笑,說,是,后來領(lǐng)導(dǎo)就讓我再補下周報細節(jié)。說到這,王誠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敲了兩下桌子,苦笑著說,你知道嗎,最早我剛到公司的時候,還挺納悶,一個周報而已,又不是月報,或者季度總結(jié),為啥要搞成這樣,各種細節(jié)都推敲,還一遍遍的改,改的沒完沒了,即沒實際效果,又浪費工時。我微微一笑,像早已看穿,說,因為他們要用你們的周報,拼成自己的,再給老板看。王誠說,對!就說我領(lǐng)導(dǎo)吧,基本只會拿我們的縫合一遍。我說,大公司都差不多。他說,本來今天其他活還好,沒多麻煩,多了個周報后,就讓我不得不,重新調(diào)整別的面,到了下班點,今天的魔方也沒復(fù)原。我倚在墻上,晃了晃杯子,說,這就是你要解釋的,遲到理由?可是對于晚了一個小時來說,你講的還不夠豐滿,我覺得,得再補充下細節(jié)。王誠聽后,朗聲大笑,我也跟著笑,笑聲在屋里回蕩,再喧鬧的餐館也能聽清。

后來我又問了他,最近見沒見著魏東湖,他說沒有,上次看著,還是年會的時候。魏東湖,就是我在看到王誠出事的新聞后,發(fā)信息,讓幫忙確認的那人,也是我們老鄉(xiāng),家離得都不遠,高中不在一起,大學(xué)他跟王誠是一個班的,也是做技術(shù)的,算是跟我同行,后來因為王誠,我們就也走的近了些。我說,那最近,他也一樣忙吧。王誠點點頭,從鍋里夾了兩片羊尾巴油,裹著麻醬,邊吃邊嘟囔,618嘛,都一樣,不過平常的話他比我強一點。王誠擠了個笑臉,又夾了一筷子羊尾油。我說,那確實,做技術(shù)的,埋頭干活就行,你們要對接的就多了點。王誠又涮了片毛肚,拿筷子夾著,在鍋里七上八下的,說,東湖挺有意思,上次年會,我倆坐一塊,老板在臺上嘚不嘚,講些打雞血的東西,他小聲跟我說:“可真行,誰家孩子沒父母,他擱那上嘴唇碰下嘴唇,弄個狼性文化,你讓人家爹媽得跟著上多少火”。我也夾了片毛肚,往鍋里一擱,王誠老說我,這樣容易給涮老了,我懶得一直夾著,不當(dāng)回事。我說,狼到底知不知道,他們的精神,在互聯(lián)網(wǎng)大佬眼里,這么被認可,快趕上宗教信仰了。王誠笑笑,說,啥精神,狼是動物里,最自私的那類,別看老成群結(jié)隊,但,一旦有一只落難,其他的狼,見狀都會立刻掉頭,溜之大吉,不會朝那同伴多看一眼,更別說互相幫助,拯救隊友啥的了。我把有點老的毛肚,撈起來,嚼著有點硬,我說,是,我玩過塞爾達,“荒野之息”,還是“之炊”來著,里面的狼是這樣的。好容易嚼爛,咽了下去,我接著說,甚至他們逃跑的時候,彼此都不會多看一眼。王誠笑著,朝我舉了下杯,我也朝他舉了下,像兩個啥也改變不了,成天被杰瑞弄的遍體鱗傷的湯姆,只能側(cè)靠著墻,望著一直加熱的銅鍋,沸水中,食物被快速滾熟,無力反抗,相互致意。

那次,我們還聊了以前看的電影,看的書,聽的音樂,都是高中時期。人生截止到目前,我最快樂的時光,就是那會在他爸媽優(yōu)化產(chǎn)業(yè)后,給他騰出的書房里。一邊聞著隔壁,他爸做的菜,一邊倆人平躺在地上,聽那些或激昂,或悠揚,或婉轉(zhuǎn),或奔涌的旋律。王誠的小錄音機里,通常有Beyond、Beatles、槍花、Queen,以及邁克爾杰克遜的磁帶,那些音符經(jīng)常摻有大蔥、大醬、蒜末、香油、花椒,又或者其他什么味道,飄蕩在我們前方的天花板上,在恰當(dāng)?shù)臅r刻,宛如雙螺旋的DNA,完美的鉆入我們耳朵,與我們的基因恰好合拍。每當(dāng)這會,我總覺得他爸就像指揮家,在用十三香操作旋律,控制它們的啟、程、轉(zhuǎn)、合。當(dāng)我把這個想法說給王誠時,他又再次笑的像個大男孩,從他的笑容里,我總能感受到,王誠對他爸的崇敬。我們聽的歌里,快節(jié)奏的硬搖滾居多,不過也都喜歡約翰列儂。有次,王誠盯著天花板,說,我那天聽收音機,里面說《HeyJude》是保羅寫給列儂大兒子朱利安的,列儂基本沒咋關(guān)心過朱利安,他和第一任妻子離婚后,就幾乎再也沒理過朱利安,而且最后,他的遺產(chǎn)也都給了第二任妻子,就是著名的小野洋子,以及他們的另一個兒子,肖恩。我睜大眼睛,側(cè)著頭看著王誠,聽他講這個我不熟悉的故事,王誠繼續(xù)說,很多年后,朱利安已經(jīng)五十二歲了,他搞了個紀(jì)念他爸去世二十九周年的展覽,展覽的都是那些年他一直到處搜集的,列儂生前的物品,他還給那個展覽起了個名,叫白色羽毛。我像聽傳奇故事一樣,問,為啥叫這個名。王誠說,因為朱利安說,他們?yōu)閿?shù)不多的父子聊天里,有一次列儂跟他講過,如果自己死了,他會給朱利安寄一根白色羽毛,如果朱利安收到了,就代表他在另一個世界,過得很好,并希望朱利安能在這個世界,也過的很好。我把目光轉(zhuǎn)回天花板,呆呆的看了會,心中暗自計算了一下,說,那列儂跟他說這話的時候,朱利安應(yīng)該還很小吧,真狠心可。王誠嘿嘿一笑,說我總能比他看的實際。我說,啊?他說,我剛聽著這個事的時候,只是覺得很感動。我說,是...我也很感動。不知道該怎么解釋,想不出什么角度來說明。后來,我們又一起看著天花板,不再說話,列儂伴隨著地三鮮的香味,緩緩的唱著:“無論何時,當(dāng)你感到痛苦,嘿Jude,放松一下,不要把全部扛在肩上”。

康得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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