掙夠三十萬就離職,去逍遙,去極樂。
這幾乎成了西子努力活過每一天的最強信念。
中秋節,西子在回家的高鐵上,加班。
熬了一個通宵,優選了300多個投放list,客戶5分鐘看完,confirm了10個。
這意味著,這個中秋西子會隨時隨地的發瘋。
下午1:40刷證出站,西子徑直地穿過人群去停車場,東子在那里等她。
“奶奶去世了。”
西子沒反應過來結巴道:“什,什么時候的事?”
東子握著方向盤平靜地說:“今早。”
西子看著不熟悉的街道,聲音無力,“她臨走前有說什么嗎?”
“她說,別難過,這是喜事。”
“我上次回來看她還好好的。”
西子說完這句,控制不住地哭了出來。
“姐”
東子叫她。
“奶奶活到九十了,我們不一定能活到這個歲數。”
東子不明白,西子哭的不是死亡這件事,而是奔赴死亡的人說,這是喜事。
西子從車上哭到葬禮現場,從戴孝、磕頭、迎賓,一直哭到出殯,西子的眼淚多到令所有的兄弟姐妹都黯然失色。
連遠道而來奔喪的親朋好友都開始起了誤會,“一看就知道,一群孫子孫女中就這孩子跟朝英最親。”
其實,從小到大,與奶奶最不親的就是西子。
父親抱著骨灰壇從殯儀館出來,走得有點踉蹌,但他看向西子的表情是笑的。
“還哭呢。”
西子也哭夠了,她深呼吸了一口氣,找個安靜的地方獨自坐著。
腦子放空了一會,便開始不由自主地想工作的事。
再熬一個通宵吧,也不是很難,西子在心里這么對自己說。
深夜,西子推開窗,水塘中沉著白月亮。
如果月亮有表情,那該一臉寂寥吧。
趕完工作的西子像個斗士一樣,站在她的家鄉中,顯得那么格格不入。
從前,家的模樣在西子的眼中總是模糊的。
此刻,家像迎面飛來的蚊蟲一樣,變得無比具象。
愛與厭惡的界限又變的迷糊,西子打開備忘錄,翻找著那份幾年前寫的隨筆:
我厭棄那個地方
因為你沒有見過
男人像打牲畜一樣打女人
在粗糙的水泥地上
用堅硬的皮鞋跟踩她的臉
直到她痛得喊不出聲
你沒有見過
父親怒斥著將孩子推進河里
告訴他怎么不去死
時間能沖淡
那些可怕的記憶
怨恨也能在瑣碎的柴米油鹽中變得不值一提
但永遠不可能被治愈
它們像魔鬼一樣盯著我長大
我不怕被厭惡哪怕被撕碎
我唯獨害怕的是一切歸于平靜
受害者輕而易舉的原諒了施暴者
你所有的反抗和不忿
都成了笑話
沒有人需要你去保護
你失去了立場
你什么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