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哥，那，那我就走了啊?！毙庞樣樞Φ?。

看她絞著雙手，本分得都不像她了，可想為了離開招搖山在極力克制著天不怕地不怕的本性，玄七冷哼一聲。“呵，看來這一年的禁閉沒白關，都知道裝乖了啊。”

“七哥，你這冷嘲熱諷的，我什么時候不乖了？”玄九趕忙道：“我可打小就聽你話，你讓我向左我都不敢向右，這么乖的妹子，你怎么好意思說我不乖呢?！?/p>

“哎喲，是我失憶了還是你失憶了？”玄七修眉微挑。“這話說得，你自己信嗎？”

“失憶？”一旁的鳶尾插嘴?！靶?，小九，你們忘記什么了嗎？”

“嫂子，七哥是在嘲諷我呢?！弊约阂芟袼粯勇牪欢秃昧?，玄九有些無奈的想，有時候腦子笨也有腦子笨的好處，話剛一說完，忽然意識到?！吧┳?，你是在關心我和七哥嗎？”

鳶尾反問：“我不該關心你們嗎？”

“該該！”玄九都替自家哥哥感到開心了?！捌吒纾憧吹搅藛?，嫂子都知道關心我們了?！?/p>

誠然，鳶尾提出的很多問題都無關緊要，而且，她這個問題也出于根本沒有聽懂自己的話才問出來的，但她會問這樣的問題，若非關心，還真沒有其它原因了，自己給她種的這顆心，當真在慢慢成長，在體會相處中的感情，只是，她顯然對很多話都不能理解，因而，在有她的時候，說話的內容一定要簡潔明了，否則，日積月累中，她所學會的東西，就有可能不正經了。

玄七鄭重道：“以后說話，不要含沙射影，給我直白點兒。”

玄九也明白自家哥哥的顧慮，只是習慣跟他犟嘴?！拔疫@替你高興呢，你怎還教訓我，是不是厚此薄彼了呀?！?/p>

玄七橫她一眼。“你要再這么說話，我就再關你一年禁閉，不讓你去見那個莫林。”

“哥，你都知道呀?！毙殴首黧@訝，其實也曉得自己的心思自家哥哥可是一清二楚。

“你就裝吧，真要我把你關起來就開心了？”玄七是真覺得自己把她慣壞了，有些后悔自己以前沒能懂得嚴厲的好處。

“哥，我錯了，錯了?！毙庞职养S尾推出來做擋箭牌?！澳┳雍煤媒忉屵@關心的話題，我這就滾，不打擾你們了哈?！?/p>

音落，一溜煙兒跑了，玄七咬了咬牙，玄九真是管不了了，既然心都已經飛莫林那兒去了，自己說什么也是白搭，喟嘆一聲，還是只能在鳶尾身上找慰藉?！斑^來，坐我身邊。”

玄七一招手，鳶尾就立馬坐了過去，玄七覺得好欣慰，還是自己的鳶尾聽話可愛，誰知鳶尾一坐過來就說：“玄七，小九是去找莫林了嗎？”

玄七有些不太明白她為什么會這么問，又想著跟她說話一定不能繞彎子，是以直接道：“剛剛我不是說了嗎，玄九要是不聽話，就不讓她去見莫林，她現在就是跑去見莫林呀?！?/p>

鳶尾便道：“額，那個莫林我也認識，小九去見他，我也想去見他?！?/p>

“你沒事兒跑去見莫林做什么？”你夫君就在你身邊你居然想去見別的男妖，玄七差點就把這話說出來了，只是很清楚鳶尾不會有別的心思，才按捺了下來?！半y不成，你覺得跟我在一起不好玩兒？”

“嗯……”

聽到她一個字拖了尾音，玄七就覺得心涼，很快，就覺得瓦涼瓦涼。

“青松他們去凡世了，然后小九又一直被關著，我整天就只跟你玩兒，有時候我會覺得很無聊，那小九去找莫林，我就想著去找莫林玩玩呀，也就不會只看你一個妖了。”

跟自己玩膩了？就想去找別的妖？玄七險些一口氣沒提上來，好在耐性已經被鳶尾磨得很好，但還是沒太忍得住，幾乎忘了先才剛說要跟鳶尾直來直去說話的事兒?！罢漳愕囊馑?，你整天看我都看煩了，所以要去見別的妖，就是不想再看到我？”

“不是?！兵S尾當即道，說完又認真思考起來，覺得好像是這么回事兒?！班拧钦熘桓阃妫驼娴南肴ジ渌嫱鎯骸！?/p>

玄七倒吸口涼氣，自己的鳶尾真的煩自己了，自己很喜歡鳶尾不會撒謊，可這時候寧愿她騙自己，也不想她說煩自己，玄七都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把鳶尾看得太緊，才會讓她產生厭煩的感覺？

厭煩自己？不行，她怎么能厭煩自己？玄七腦子里剛剛開始反思，就立馬當機立斷認為自己沒錯，然后語重心長的說道：“鳶尾，我們是夫妻，我們是要過一輩子的，你可以厭煩所有的妖，唯獨不能厭煩我，你看，我天天跟你在一起，可從來沒覺得你煩，我都不煩你，你卻煩我，你覺得應該嗎？”

鳶尾自然不懂他這套道德制約的用意，還在他的說辭下自我反省?！安粦摗！?/p>

“對，夫妻永遠不會厭棄彼此，所以，你永遠不能覺得我煩?！毙咴谡f這話時，并沒有覺得良心過意不去，鳶尾是自己的，當然不能對自己有任何不滿的情緒，自己只是在讓她有清楚的認知而已。

可鳶尾笨是笨，有時候卻笨得理直氣壯?！拔抑牢也粦摕┠悖乙矝]有厭棄你，我只是想和別的妖一起玩兒，而且，你不是也跟其他的妖玩兒嗎，你和白離，還有一些我不認識的妖玩兒，我卻只能和你一個妖玩兒，這不公平?！?/p>

玄七放在腿側的手都握成了拳，這是公平的關系么？都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讓她明白，是夫妻間的忠誠，這忠誠不是擔心鳶尾會思慕別的男妖，終歸鳶尾無心，也就不可能對別的男妖產生感情，自己在乎的，是她和自己待久了會產生厭倦，若非厭倦，又怎會覺得孤獨？她本就對自己無情，再有厭倦的情緒，她這顆成長的心，會不會在潛移默化中就排斥自己呢？這才是自己擔心和害怕的問題。

有時候，玄七才是真覺得不公平，在自己和鳶尾的感情里，一直處于劣勢的是自己，哪怕鳶尾什么都不懂，修為還低，但鳶尾可以沒有自己，自己卻不能沒有她，最悲哀的是，自己還清楚的曉得她對自己根本就沒有男女之情，自己對她的重要程度，與青松和花花他們無異，只是自己自欺欺妖的以夫妻名義約束她，灌輸她自己是她最重要的妖而已，自己太在乎她了，在乎到始終相信，只要自己足夠耐心，就可以讓她的那顆心長成自己想要的模樣。

以后，裝滿她心里的，都是自己。

只是，自己當真能如愿嗎？

為此，自己一直在努力，沒有任何可以阻擋，縱使她無心猶如遠隔山海，那山海亦可平，何況，自己已經為她種下了心。

深吸口氣，玄七盡量牽起和煦笑容，好讓她看起來覺得溫柔。“鳶尾，如果可以，我只想跟你在一起，不與任何妖接觸，可我是妖皇，就得對妖界負責，我已經盡可能把多的事務交給白離處理了，就是為了能多陪陪你，如果會讓你感覺厭倦，那你想要怎么樣的生活，可以告訴我，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會盡力滿足你。”

不知為何，鳶尾聽了他的話覺得有些難受，就好像自己做錯了事情，讓他難受了一樣，然后自己內疚了?！拔覜]有厭倦你玄七，我就是，就是覺得，你跟別的妖在一起的時候，我就會很無趣，連修煉都沒心思，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說，反正，反正就是不想自己一個妖待著?！?/p>

原來，她所說的有時候會覺得無聊并不是膩自己了，而是自己不在她身邊的時候她會覺得孤獨？玄七有些拿不準?！傍S尾，照你話里的意思，是想時刻都跟我在一起嗎？”

鳶尾也不曉得自己是不是時刻都想跟他在一起，皺起眉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玄七只得換個思路，以探清她真實的心思?！澳俏覇柲?，青松和花花他們已經很久沒有陪在你身邊了，你能忍受多久不見他們？”

“我也不知道?！兵S尾眨巴著眼?！暗椰F在還沒有很想要見他們?！?/p>

青松和花花他們都離開大半年了，她說她沒有很想見她們，可上次她會說她想抱自己，玄七只覺自己的心都不聽自己使喚了，一個勁兒跳得歡，這豈不是代表自己在她心里，已經比青松和花花還重要了？

青松可是她的伴生妖，如同親兄妹，她把自己看得比青松還重要，不就是在親人的關系上升華了？

她只是還不明白，超越親情便是愛人了！

玄七遏制住內心的喜悅，繼續試探?！叭绻麚Q作是我，你能多久不見我？”

“我不知道?！兵S尾的眉皺得愈緊，顯是很認真在思考這個問題?！暗也幌牒芫枚家姴坏侥?，不然晚上睡覺的時候，我總想要變回原身去土里吸收月華。”

一句她不想很久都見不到自己就足夠讓玄七開心，說明在她心里，已經無意識的把自己和青松他們分別開來，玄七一手攬過鳶尾讓她坐自己腿上?！盀槭裁赐砩纤X的時候還是會想要變回原身去吸收月華？”

“因為你在我身邊的時候抱著我睡覺，我就不想變回原身，但如果你不在我身邊的時候，我自己睡覺就會覺得浪費了修煉機會，還不如變回原身去吸收月華呢。”鳶尾仔細訴說自己的想法?！翱墒俏掖饝^你，晚上不去吸收月華，那晚上睡覺的時候你又不在我身邊，我也不能變回原身，就會睡不著，很難受的，所以，我不想很久都看不到你。”

沒有自己在她身邊她就會難以入眠，其實，她不懂感情不代表她沒有感受，她能深切的感受到有自己和沒有自己的區別，而她，是喜歡跟自己在一起的。

得到這一結論的玄七都想感謝上蒼了，最后化作一吻落在鳶尾眉間。“鳶尾，你很重視我們之間的承諾，那我再問你要一個承諾，你答應我好嗎？”

“只要我能做到的，我當然答應你。”鳶尾沒有猶豫。

玄七說出了內心深處的懼怕?！坝肋h，永遠不要厭棄我?！?/p>

鳶尾忙道：“我沒有厭棄你?！?/p>

玄七急道：“我知道你做得到，你答應我?！?/p>

鳶尾點頭?！拔掖饝??！?/p>

這是玄七最想要的安穩，只要她不厭棄自己，自己就有信心讓她心里裝滿自己，不過時間而已，自己等得起。

手環在鳶尾腰間，沒有別的欲望，亦像是回以她一個承諾?！傍S尾，我花了千年時間讓妖界不再動亂，我自認為妖界付出了很多，也是時候為自己做些事情了，等找到合適的妖，我就卸去妖皇之位，到時候，我就能時時刻刻陪在你身邊了，你開心嗎？”

“開心?！兵S尾屬實是一臉歡喜?！澳堑綍r候我也就不想跟別的妖玩兒了?！?/p>

“你還想著跟別的妖玩？”玄七說了這么一大通煽情的話，好似沒有得到實質性的效果。

鳶尾喏喏道：“不可以嗎？”

“可以?！毙咭矔缘?，自己把她看的緊是一回事，但自以為是的為她好，讓她感到不快樂是另一回事，自己依然會護她安全，卻不會讓她再產生不滿的情緒，玄七從來都明白，她的這顆心會長成如何模樣，全看自己如何引導和悉心呵護，她不是想去見莫林么，反正玄九也在那兒，莫林當是不敢做什么的，即便莫林真有什么舉動，玄九不會坐以待斃，就算玄九的修為不及莫林，帶著鳶尾逃跑是沒有問題的，再不濟，也曉得通知自己這個大哥吧，自己也可在鳶尾不在的時候多處理些事情，便可騰出更多的時間陪鳶尾了。

另外，自己也有私心，莫林不是蝰蛇族么，最早的妖界統治者，被奪位之后沉寂上萬年，應是心有不甘的，而玄九這丫頭又偏偏喜歡上了莫林，如果莫林經得住考驗，不是正好把妖皇的位置還給蝰蛇族么，蝰蛇族重掌妖皇之位，勢必會盡心治理妖界，而且，自己雖不是妖皇了，但妖皇的位置總歸不算旁落，落入自己妹夫的手里，玄九一生有了保障，自己亦能享有尊崇地位，屆時，才是真的可以做到時刻都陪在鳶尾身邊的承諾。

思及此，玄七說道：“你先才說你也想去見莫林，這樣，我送你去過去，有小九給你作伴，我也不用太擔心?！?/p>

鳶尾有點舍不得離開了?！澳俏沂裁磿r候回來？”

玄七試著問：“怎么，還沒走就想著回來了，是舍不得我嗎？”

鳶尾素來誠實?！班??！?/p>

玄七心情大好?！凹热簧岵坏梦?，那就別去了，我保證，我一有時間就會陪你的。”

鳶尾還是能分辨哪些事情對自己是更有利的，比如玄七要得空才能陪自己，可去千殤林，那里的妖都有空陪自己，于是道：“嗯……我還是去找莫林和小九吧，他們比較有空。”

“小家伙?！边€曉得權衡利弊了，玄七刮了刮她鼻頭?！澳俏沂者^后就去接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