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的鐘聲響起,天空中綻放出五彩絢爛的煙花,鞭炮聲中又迎來了新的一年。
唐妍惦記女兒,便給虞茜琳的尋呼機發了一條信息,問她在哪里,什么時候回家。
虞茜琳是一位典型的文藝青年,比較感性,她決意在除夕這個特殊的日子陪伴在受傷的郁舜浩身邊,給郁舜浩也包括給自己留下一份難忘的記憶。
“媽,我在郁家村,今晚不回去了。”虞茜琳在電話中對唐妍說道。
按照當地傳統,女方在未過門的情況下,留在男方家里過夜,相當于是提前“入洞房”,是不合禮數的。換句話說,虞茜琳這么做,意味著將來無法按照傳統方式舉辦婚禮,連訂婚的環節也變得毫無意義了。
“你……你……你這樣是不合禮數的,以后讓媽怎么見人啊?”唐妍對虞茜琳管理甚嚴,長期以女兒知書達理為榮,一聽虞茜琳的話,心態炸了。
虞茜琳比較單純,沒把問題想得那么復雜,便說道:“我和舜浩早就在一起了,你不是知道的嗎?”
“在酒店過夜和在家過夜是不一樣的,你要先嫁過去,才能在浩浩家過夜,明白嗎?”
“媽,現在都快21世紀了,你不要這么封建好不好!”
“反正你今晚必須回家,我讓你爸去接你!”唐妍見說服不了虞茜琳,便想運用家長的權威強行要她回家。
“媽,我知道你對我好,求你了……”說到動情之處,虞茜琳便把郁舜浩受傷的事情告訴了母親。
虞茜琳沒說郁舜浩是被酒瓶打傷的,只說是推搡之間跌倒,頭碰到門梁,擦破了頭皮——這是郁舜浩為了不讓父母擔心,在回家之前編好的劇本。
事情的起因,追根究底,便是吳曉偉母親大鬧夢幻游戲城。
唐妍聽出來女兒的言外之意,她當然不是要拆散虞茜琳和郁舜浩。細細一想,如果讓虞纮去接虞茜琳,虞茜琳執意不肯回家的話,反而會把事情鬧得更糟糕。
何況這一晚還是大年三十的除夕,本應歡歡喜喜、快快樂樂的。
雖然心中不情愿,唐妍也只能順從了女兒的心意,于是關心地問道:“浩浩的傷勢嚴重嗎?”
“去醫院看過了,皮外傷,沒什么事。”
“沒事就好。不早了,你們早點休息。”唐妍囑托一番,又給郁舜浩的母親徐鑰華打電話,讓她幫忙照顧自己女兒。這種情況下,徐鑰華也只能由著兩個孩子。
虞茜琳是在郁舜浩房間打的電話,兩人的對話郁舜浩聽得一清二楚。唐妍是未來的丈母娘,她的話郁舜潔不能無視,便對虞茜琳說道:“要不你還是回去吧?”
想到自己剛才違背媽媽的意愿,而郁舜浩還說這樣的話,虞茜琳覺得十分委屈,狠狠地掐住郁舜浩胳膊,問道:“再說一遍,要不要我回去?”
“不要,不要……”郁舜浩連連擺手投降,他的神情和言語把虞茜琳逗樂了。
“不要什么?”虞茜琳松開手,揉了揉郁舜浩的胳膊說道。
……
第二天一早,郁舜浩先醒來,拉開床邊的窗簾向外望去,只見天空中飄舞著雪花,窗臺上已積了一層厚厚的白雪,一幅瑞雪兆豐年的景象。
“下雪了!”郁舜浩興奮地叫醒了虞茜琳。
虞茜琳探頭向外望去,古老的郁家村在雪花的籠罩下,顯得靜謐而安寧。遠處還偶爾傳來一聲爆竹炸裂的聲響,那是通宵未睡的年輕人在玩鬧。
“好點了嗎?”虞茜琳輕輕觸碰了一下郁舜浩頭部的傷處,問道。
“傷筋動骨一百天,哪能好得這么快!”
“切,不就蹭點皮嗎?什么時候傷筋動骨了?還一百天?”相處久了,虞茜琳學會了一些郁舜浩的說話方式。
“你懂不懂憐香惜玉?”
“憐香惜玉是用來形容女生的好吧,看看你,皮糙肉厚,哪里需要憐惜了?”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閑聊著。無學業之煩,無事業之惱,從來沒有這么無憂無慮過。
下雪天,天色顯黯,不知不覺已是早上九點。
大年初一是徐鑰華、郁堯梁難得清閑的日子。早上,她和郁堯梁一起做好了“桂圓湯圓”,等著郁舜浩和虞茜琳下樓“一家人”吃個團圓早餐。
南方的冬天,屋里屋外一個溫度,郁舜浩戴了個帽子下樓,并不讓人覺得突兀,所以父母沒有發現他受傷的事情。
吃完早餐,徐鑰華給郁舜浩、虞茜琳一人發了一個“利事”紅包,祝兩人學業有成。
這時,郁蘭蘭敲門進來,說是燉好了紅棗蓮子湯,讓郁舜浩過去吃。從小到大,郁蘭蘭和郁舜浩不分彼此,但凡做點好吃的,都會叫上郁舜浩。
見到虞茜琳也在,郁蘭蘭并不感到意外。昨晚,虞茜琳執意要送郁舜浩回家,郁蘭蘭便已猜到了虞茜琳的心思。
雖然已吃過早餐,再喝一碗紅棗蓮子湯也是無妨。過年嘛,“串門”是一種古老的傳統,而“吃”是一個永恒的主題。
郁蘭蘭的母親芮秋雁比較開明,能夠接受年輕人的想法。見到虞茜琳和郁虞浩大清早在一起,直夸兩人男才女貌,同時也給兩人發了利事紅包,這是傳統。
閑聊了一陣,郁蘭蘭打電話給崔嵩,讓他過來玩。三人便步入雪中的郁家村,去月老橋等他,那兒是進村的必經之地。
郁舜浩童心未泯,到村西的小賣部買了五包鞭炮,一邊走一邊放。一會兒把鞭炮埋雪里,一會兒把鞭炮丟水里,一會兒又把鞭炮丟進廢棄的易拉罐或瓶子中……
“浩哥,你三歲這么玩,現在十九歲啦,怎么還玩?”小時候,郁舜浩就是這么帶著郁蘭蘭玩的。如今,她的內心也想跟著玩,只不過,成年人的身份讓她只能想想罷了。
“活到老,玩到老。”郁舜浩哈哈笑道,將一個鞭炮擲向空中,已然忘記了自己頭上傷口未愈。
“我們來堆個雪人吧!”虞茜琳提議道。
“浩哥,你傷口沒好,不能出汗,站著看就行。”郁蘭蘭提醒道。
南方的空氣濕潤,雪花在飄落過程中會被濡濕,這種“濕雪”比北方的“干雪”可塑性更高,堆雪人也更容易些。
不一會兒功夫,郁蘭蘭和虞茜琳便把雪人堆好了。虞茜琳有美術的底子,她把雪人的形狀塑造得非常可愛。
郁蘭蘭把自己粉色的線絨帽摘下來給雪人戴上,虞茜琳則把自己的橘紅色圍巾給雪人圍上,隨后,兩人捧起一捧雪拋向空中慶祝著。
這一幕使郁舜浩想起了初三的那個雪天,那次他英語考了38分被副校長留下談話,虞茜琳和郁蘭蘭等他放學。那時,他的目標非常明確——考上郁江中學。
如今,人生目標又該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