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內
天際那一縷深藍徹底淡去,呈現出清晨陽光照耀下持有的通透色彩,繚繞在半空的晨霧還未完全消散開如絲如縷若有若無。
鄭岐安拿著昨晚采到的證據,飛奔進了大理寺“崔兄來看,這是那手帕上迷藥的主料。”
崔景一驚“你從哪弄來的?”
“是這位小姐博學多識,帶我去尋的。”說完便看向身旁之人。
袁云熙背起雙手,抬眸看了一眼鄭岐安,說道“其他輔料備好了吧?”
“讓人安排了,你跟著那個兄弟走就是。”鄭岐安說。
等人走遠了,崔景用手將鄭岐安轉朝他,說“這姑娘什么來頭,你讓她去做什么了?”
“人家精通醫術和草藥,說是能制蛇纏藤。”鄭岐安笑著。
“你別在這跟我開玩笑,就這么放心她?這個案子我們不能再耽誤了,上面催的緊,要抓緊結案啊!”崔景眉頭皺著,伸手就要攔他。
“我看她不像壞人”鄭岐安盯著他,打趣道。“附近的鄰居崔兄派人問了嗎?”
“鄭岐安,這可是正事,不得胡鬧。”
鄭岐安見狀把嘴一撇,低著頭,裝作落寞的樣子“崔兄你也變了,連我都不信了。”
崔景接不住鄭岐安這樣,只得松口“你這人,我只是怕最后耽誤了事。行了,懶得跟你爭。這湖附近的八楓亭里有位老者說清漾湖平時人煙稀少,幾乎算是荒廢,但是好像有一個女子常來此處。”
“帶我去。”
八楓亭內
“老人家,您看到的那女子是什么樣的。”
只見老人低頭沉思了一會“那姑娘低著頭,面龐倒是沒看清,能看出來是名門出身,可惜啊,她郎君先她一步走了。”
“郎君?老人家何出此言?”
“那姑娘每次來手中都握著個玉佩,還總是念叨什么要是能和心愛的人一同葬身此處,也死而無憾。那玉佩大概就是定情之物,不過那姑娘脾氣不好,從不正眼看人,我與她閑聊從也不搭理。欸,不知是經歷了什么啊。”
“您能確定就是他娘子?”
“我哪能確定啊,我年紀是大了,記性不好,但這清漾湖離我住處甚是***日里白天幾乎沒有人來,就她姑娘一個,這里又死了人,免不得連想起來啊,我可只是說說,沒說確定啊,你們可不要拿我定罪啊。”
“那這女子是常來嗎?”
“這個…也算不上常來,最近沒怎么來了”
大理寺
“袁小姐,藥制好了沒有?”
“放桌上了,自己找。”里面傳來袁云熙的聲音。
鄭岐安進到里面便看見袁云熙一手撐臉,一手擺弄著綠葉,鄭岐安見桌上的白粉,便要俯身去聞。
“你傻嗎”袁云熙推開鄭岐安“這是蒙汗藥,你要想暈,別暈在這里,我百口莫辯。”
“那我怎么聞?”
袁云熙拿出手帕,取了些白粉涂抹在上面,又放在陽光底下甩了甩,遞給他。
鄭岐安接過手帕,聞了聞“還真是。”隨后遞給崔景。
“你怎么知道她就一定可信的。”崔景驚奇的問。
鄭岐安看了眼袁云熙,笑了笑“昨晚她帶我采的那草名為綠葉藤…”
“就是能制成綠葉符的那個?”崔景說。
“正是,《本草經》中記載:此物若制成綠葉符,可讓修行者擁有強大的自然掌控能力。但若被有心之人制成蛇纏藤,便是一種蒙汗藥。她雖沒有說出這草的名字,但從她的描述還是可以猜出來的。”
“你什么都知道還去街上問?”袁云熙說。
“我雖知道這個草,但不知道哪里有長的,所以等候一位佳人...”
袁云熙打斷了他的話:“我可以走了吧?”
“勞煩小姐再跟我去趟王夫人那里。”
客棧
“王夫人,可安好?”
里面的人沒有答應,整個房間死氣沉沉,滿是沉寂與悲涼。鄭岐安緩緩走近,只見王夫人眉頭緊鎖,淚痕滿面,眼神空洞而無光,與第一次相見時的姿勢一模一樣,概是一宿未睡,而旁邊的丫鬟也不正眼看鄭岐安和袁云熙,而是一直盯著王夫人,默不作聲,二人仿佛被定格住似的。
袁云熙就跟在鄭岐安身后,也沉默不語。
鄭岐安見此情形,開口道“王夫人,我這次來是想問問,司馬生前有沒有鐘愛玉佩什么的。”
王夫人抬眸,想了一會說“他最喜歡我父親送的那雙獸紋玉佩,出門就掛在腰上,寶貝得很,只是不知怎么了,一個月前就丟了,他還為此傷心了幾天。”
“我要問的問完了,先行告辭。”
袁云熙一臉懵“這就走?”
客棧外
“你不抓人嗎?”袁云熙問。
“還沒有足夠的證據,抓了也沒用。”鄭岐安看向她“你沒覺著什么異常?”
“我一進去就聞到了少量蛇纏藤的氣味,還有脂粉味,可奇怪的是,這脂粉氣…是長安年輕女子會用的,這兩個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好打扮啊。”
“就等你這句話。來人,傳金吾衛!”
大理寺
迎面走來的人年紀輕輕,卻身姿挺拔,氣質剛健似驕陽。抬頭望去,此人昂著頭,嘴角向下撇著,劍眉相沖著,下是一雙璀璨如星的雙眸。雄馬英姿,意氣風發,真不負那句鮮衣怒馬少年郎。
“想讓金吾衛出兵派個下人帶話就行,非要讓我們過來一趟,怎么,你是覺得金吾衛很閑嗎。”眾人都朝他望去,只見他目不轉睛地盯著鄭岐安,眼里滿是初生牛犢的不羈,他的話鏗鏘有力,令人心中不禁冷三分。
“誒,方將軍不可無禮,鄭少卿叫你來是想要囑咐你些事情,免得出了差錯。”崔景急忙上前制止。
鄭岐安瞟了一眼馬上之人,說道“我傳的是金吾衛將軍,你是?”
“我就是金吾衛將軍,方靖沅。”
“現在認識了,我傳你來是想讓你去王夫人住的客棧里搜一個東西….”
方靖沅聽完有些詫異“你懷疑王夫人?”
“我沒這么說。”
客棧
“找到了,在那王夫人梳妝臺夾層里有包白末。”方靖沅說。
袁云熙取了些在手心搓了搓,說“這就是那蛇纏藤,與我制的一樣。”
方靖沅聽后看向王夫人“你作為司馬夫人,知法犯法,竟敢偷藏朝廷禁毒!該當何罪!”
王夫人并沒有為自己辯解,而是低下頭又默默流了一顆淚“有些事,真是不想對外人說…”
鄭岐安耐心蹲下“你盡管說就是,若你是好人,我們自會還你清白。”
“我跟男人說不來,這姑娘留下,你們都出去吧。”王夫人看向袁云熙說道。
眼看鄭岐安就要答應,方靖沅怒沖沖地攔住其他要走的人“姓鄭的,她私藏禁毒,可是大罪!你不抓她入獄,竟還要聽她的一派胡言!還有沒有王法了!”
鄭岐安見王夫人臉色不對,連忙和金吾衛其他人推著方靖沅出去了。
待到房里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王夫人才嗚咽開口“其實說白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該這么小氣..”
“小氣?”
“王豫他…他有別的女人了…之所以沒告訴你們,還不是因為家丑不可外揚,要讓別人知道了,我和我爹的臉面往哪擱啊!我也曾警告他,可他怎么都不承認,還說我神經兮兮的,我整夜整夜的為了這個事睡不著覺,他也從不關心我。直到一周前,我發現自己有孕在身,想著終于能讓他收回心了,可他卻將自己的玉佩送給那個女人,我氣死了,托人買了蛇纏藤,就是想著迷暈他不讓他去….”
“所以那手帕上的藥是你下的?”
“什么手帕?我是想給他下藥,可是我沒有干過這種事,心慌手抖不說,他也畢竟是我深愛的人,我怎能下得去手!”
“你為何如此確定你郎君有別的女人?”
“因為他的衣服上總有芙蓉香,我從不用這種香,而且我派人去各家酒樓找,羞花閣有個女的,叫紫瑤,聽說她很難約,每次一出現,我郎君他就夜不歸宿,回來時還總神智不清的,多叫人惱!那女的是給他下了什么迷魂藥!連我這個夫人都不要了!”
離開客棧,短短一段路上,三人都沉默了。
“說不定這些都是她編的,沒有實證不能相信她的一面之詞,我看還是先抓進大牢,免得跑了。”方靖沅先開口了。
“是不是真的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袁云熙說。
鄭岐安低著的頭抬起“今晚去羞花閣,看看有沒有這個叫紫瑤的。”
“用得著你說。”方靖沅說完便駕馬而去。